“阿寄，你能聽到的對不對？我就知道……”小穆很是激動，似乎喜極而泣了。
“阿寄，你別哭，也別怕，也不要難過，不管在什么境地都要開開心心的。你有我??！傻瓜，剛剛是不是胡思亂想什么了？還是被我的癡情打動了？”他笑了笑，像平時一樣跟我開著玩笑。這個笨蛋，還是和從前一樣，嘴巴欠揍，沒事兒就招惹、調(diào)戲我，在我沉睡的那三年，怕是也沒少聽他的貧嘴吧?？墒?，我還是挺喜歡的……沒有他和我斗嘴的日子簡直灰暗又無聊透頂了。
[咦？怎么額頭濕濕軟軟又暖暖的？]我不禁摸了摸，沒什么異常，頓了一頓才忽然意識到，原來是外面的那個我。那是……小穆的輕吻，緊貼著我的額頭，連呼吸也是輕輕的，很溫柔的逗留了很久才戀戀不舍的離開。我可以感受到外界了嗎？好像是的！我的身體終于對外界有了反應(yīng)！這是不是意味著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fā)展？意味著或許某一天我可以睜開眼睛，說幾句話？真是太好了！
小穆在給我的胳膊做按摩，也許自岳政澤離開就一直在做，只是我無法感覺到。
“你以前最怕打針了，現(xiàn)在卻天天不離針，連身體必須的營養(yǎng)都要靠輸液。每天看著你這樣，又心疼又無奈，阿寄，你能感覺到疼痛嗎？以前醫(yī)生說你是感覺不到的，我又開心又難過，后來跟醫(yī)生護士學(xué)了很多基礎(chǔ)醫(yī)療常識，他們說我打針比專業(yè)醫(yī)師還專業(yè)，很厲害吧？其實，我只是希望你能少受點苦。”
說的很輕松淡然，不知道在練就那專業(yè)技術(shù)的時候，偷偷在自己身上扎了多少針？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做了多少好事才能遇到他。又想到他剛剛才否定了那些縹緲虛無的前世今生說，便甩甩腦瓜，否定了剛才不自覺冒出來的固有思維。不是誰成就了現(xiàn)在的我們，或我們又要去成就誰，是我和小穆這二十多年的點點努力才變成了現(xiàn)在的自己。相識、相知、相愛、相守。他未放棄，我未逃避，僅此而已。
又按摩了一陣后，小穆將我抱在了懷里。一直在說暖心的話，像呵護孩童一般的呵護我，會和我講最近又上映了什么好看的電影，網(wǎng)絡(luò)上新出現(xiàn)了哪些奇葩的事，曾經(jīng)朋友們的近況等，還會在晚上給我講故事聽。雖然不能完整的享受這世界，可是有他在，真的好幸福，像童話一樣。
有一天晚上，他給我講了一個關(guān)于兩只小豬的故事：有一對小豬夫婦，生活的很幸福，在小公豬的照拂下，小母豬很快變得胖呼呼的。而小公豬因為怕主人突然把它們賣了，就一直在晚上放哨，所以日漸消瘦下去。它們在一天天長大。有一次公豬突然聽到主人的對話，要把那只長勢好的母豬賣給屠夫換錢花。從那以后，公豬的性情大變，脾氣開始變得暴躁，有什么好吃的都會從母豬那里搶過來，吃的一干二凈，還讓母豬幫她放哨。母豬很傷心，覺得公豬越來越不在乎她了，而公豬還是一如既往過著吃了睡、睡了吃的安樂日子。很快一個月過去了，主人帶著屠夫來到豬圈，發(fā)現(xiàn)一個月前肥肥壯壯的母豬沒剩多少肉了，而公豬則長的油光油光的。公豬又開始拼命的奔跑，想引起主人的注意，表明它是一頭健康的豬。最終，屠夫把公豬牽走了……在公豬被拖出豬圈的那一刻，母豬才明白為什么，可是已經(jīng)晚了。
[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我被這個故事感動到了，心里很難過。
“你看那只公豬像不像你？”小穆柔聲問，語氣中還夾雜著一絲嗔怪。
[像我？]
“跟你騙我離開的時候多像??！忽然就變了性子，說愛上了別人；更可笑的是，我就像那只母豬一樣，傻傻的就信了眼前所見?！?p> [被你這么一說，還真的有一點點像……]
“阿寄，以后不要這樣了好不好，我被騙的好難過啊。你看這個故事，多悲傷?！?p> [騙你的時候我也好難過，好多次差點就忍不住了，可是我真的找不到其他辦法了，在那種危急的情況下。保你，是我唯一的選擇，我想，如果是你，你也會像我一樣做出同樣的決定。公豬這么做，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吧。]
“總之，你以后不要再那么傻了，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才能叫好，少了誰，生命都不完整?！?p> [好，我答應(yīng)你。怕就怕，連騙你我都沒有機會……]
自從有了感覺和聲音后，我也就有了時間概念，當(dāng)然，這些大部分都是通過小穆得知的。除了不能看，不能說以外，我和以前也沒有太大的區(qū)別，可是在小穆看來，卻不是這樣：為著我的病情，他的內(nèi)心一定很焦慮吧。
又過了十來天，我的病房里來了一位貴客：盧野。此時的他已經(jīng)是圈內(nèi)舉足輕重的人物了，這些天我也經(jīng)常能從娛樂新聞中聽到他的消息，也無非都是些八卦，媒體和記者還是對他的感情生活緊抓不放，只要他稍有一點動靜，各種猜測便紛至沓來，時不時的就會引起陣陣疑云。哪成想，他還有時間精力來看我這個小人物。也不知，小穆和盧野見了面會不會有些許尷尬。
“云寄還是老樣子嗎？”
小穆沒說話，估計是點了點頭，又聽盧野道：“這些年照顧她，辛苦你了。”
小穆卻笑了一下道：“有什么辛苦的，她就算是活蹦亂跳的，也是需要我照顧的姑奶奶，和現(xiàn)在相比，我也省不了多少心?！?p> [別把我說的像個巨嬰似的啊喂！還是在我初戀男神面前！]
“何況，我很享受照顧她的生活?！?p> “難怪云寄始終對你念念不忘，你值得她愛。曾經(jīng)我問她要不要跟我走，只要她答應(yīng)，我哪怕舍棄一切也會帶她走，可是她沒有同意，我的前途固然是一種顧慮，但我想，最終的原因還是你吧。”
“她就是太傻了，所有人都想到了，就是沒想到自己?！?p> “傻人有傻福，她到底是等到你了。上天不會對她那么刻薄的，一定?！?p> “你的生活也沒那么自在了吧，人紅是非多。”
“是啊，不過這么久了也習(xí)慣了。就怕一個不注意，給別人生活也帶來麻煩?！?p> “呵呵，能和你這大明星沾上點關(guān)系怕是很多人都求之不得呢，哪能算是麻煩?！毙∧掳腴_玩笑的笑道。
“是求之不得還是避之不及都各有定論吧，像你和云寄，恐怕就屬于對我避之不及一類了?！?p> “怎么會，她一直把你當(dāng)成男神一樣，哪有不想見自己男神的道理?！?p> [喂喂喂死小穆，能不揭我的老底嗎？？我也是要面子的！說話要懂含蓄，含蓄！]
“是嗎？可是我不想做什么男神啊，聽起來就不親近，還不如做哥哥呢?！?p> “哥就不必了，她不缺?！毙∧峦蝗粨屩鸬馈?p> “云寄什么時候有哥哥了？我怎么不知道？”盧野疑惑道。
“才認的，我就是?！毙∧乱槐菊?jīng)的說。
“……”
[……]
“啊……我行程比較緊，不能多留，”盧野略顯尷尬的轉(zhuǎn)移掉話題，“這是我在美國認識的一位專家醫(yī)生，在治療云寄這種疾病方面是世界頂級的，或許會有幫助。我已經(jīng)和他談好了，他隨時可以接見?！?p> “謝謝你?！?p> 盧野待了沒多久便離開了。小穆很開心的和我說美國專家的事兒，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安排好行程后，他就帶我飛了一趟美國。不過沒起到預(yù)料中的效果，專家也束手無策，說像我這種情況，藥物或者康復(fù)治療只是輔助，還要看病人自己。所以那一趟基本算是無功而返。
“沒關(guān)系阿寄，我相信你，一定還會有更好的法子，我們慢慢找?！毙∧掳参课业?。
[你也放心，我很好的，只是你不知道，我也一直在陪著你。]
“阿寄啊……”這是我從美國回來后我媽第一次來看我，“我的好女兒，你受苦了……”說著便忍不住哭了起來，大概是知道了沒辦法之間的消息。我好想她，好想抱她……卻只能聽著、感覺著，由小穆代我去安慰她。待平復(fù)一會后對小穆說道：“梓深，你這孩子靠得住，阿寄要是好好的，伯母會安安心心的把她交給你。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別說是這么深厚的感情，即使是旁人我也不忍心看他好好的生活被阿寄拖累。你也照顧了阿寄這么久，我和他爸都不知道怎么感謝你，不能再繼續(xù)耗著你了，伯母希望看到你能有一個完整的人生，也算是替阿寄好好活了。”說道最后，我媽的語氣有些哽咽了。知女莫若母，她最懂我的擔(dān)憂和無奈。由我媽來勸他也好，畢竟我的未來還是個未知數(shù)，一切都讓小穆來承擔(dān)，實在于心不忍。
“伯母，您的顧慮我都知道，但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即使阿寄的情況沒有好轉(zhuǎn)，我也會陪她一輩子。您放心，這絕不是不是任性，也不是頭疼腦熱不計后果。讓我離開她才是最不能承受的。而且我相信，阿寄一定會好的，您知道嗎，她有感覺，真的，她在努力的和病魔對抗，加上我們的陪伴和幫助，假以時日，她一定會像以前一樣活蹦亂跳的！”小穆笑著說道。
“伯母也希望阿寄能快點好，可是天意不是人能決定的，我不能自私的讓你陪她一輩子啊！”
“伯母，您不用再勸我了，我這個人死腦筋，認定了的事是改不了的。您也千萬別覺得這是拖累我，正相反，是阿寄讓我覺得人生有意義，離開了她，我就真的沒有目標了。”
“可是你還年輕，想問題太……”
“這跟年不年輕沒關(guān)系，到七老八十我也不會改變我的決定。正好借此機會，我想請您答應(yīng)把阿寄交給我，讓她做我的妻子，我會一生一世愛護她、照顧她，讓她平安喜樂！”
[這是在求婚嗎……]我和我媽俱是一愣。
“梓深，這……”
“您就答應(yīng)我吧！”
“我……你……哎，算了，你既然心意已決我也不為難，只是說到底是我們家虧欠你們的，如果你爸爸也沒有意見的話，就隨你們?nèi)グ伞?p> “謝謝伯母??！”小穆又激動又高興，連說話都帶著綿綿不盡的笑意，這個大傻子啊……只是不知道穆叔叔知道他的傻兒子領(lǐng)回家一個呆兒媳會怎樣……這個疑問沒過多久就決絕了，因為這個傻小子迫不及待的讓我見了公公……當(dāng)然為了方便起見，是穆叔叔來的醫(yī)院。
“爸，您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怪，”我的心咯噔一下，穆叔叔接著說道：“那又有什么用呢？你從小就主意大，老爸省心慣了，現(xiàn)在年紀大了，更沒精力替你操心了。我也想明白了，逆著你的意來也沒什么好處，你離開家的那幾年音訊全無，除了按時寄錢回來，讓我感覺我好像丟了你媽媽，又丟了你……”
“對不起爸……”
“爸爸什么也不求了，只要你這一輩子能開開心心的就好，你做什么樣的決定也都由著你，你是為了自己而活，不是為爸爸。阿寄是個好孩子，你不在的時候是她替你盡的孝，沒事兒就來看我這個老頭子。當(dāng)年的事，我也知道一二，我們穆家欠這孩子的。好好待她?！?p> “是，爸，我一定會的，謝謝您的成全……”
我聽完這一段對話也是唏噓不已。原以為穆叔叔會因為之前的事對我心懷芥蒂，誰知非但沒有，還從我的角度出發(fā)，為我考慮……
我到底積了什么德啊，遇到這么好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