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麗的山巒、幽靜的湖泊、飛舞的雪花……
在那樣偏遠靜穆的地方,總有一群人廝守著他們的家園,他們心中的圣地,生于斯,長于斯,老于斯。
初春時分,江南已是綠意盎然,繁花如錦,位處北地的摩訶山脈,卻是積雪初融,寒氣凜然,渾然沒春日氣象。
嗖的一聲,一枝羽箭從右側樹林后射了出來,在空中劃過一道黑線,連續(xù)穿入兩頭奔跑的白鹿頸中。
兩頭白鹿身體僵硬地朝前奔了十余米,發(fā)出嗚嗚兩聲悲鳴,轟然倒落在雪地。
“好!”
隨著一陣喝彩聲響起,一群獵人裝扮的山民從左邊山坳陸續(xù)走出,均忍不住用敬羨的目光望向為首那男子。
“一箭雙鹿,莊主不愧是我昆丘莊第一強者。”
“要是有一天,我也能達到馭氣巔峰境界,成為莊主那樣的高手就好了!”少年們心生向往的想道。
眾人為首者,是個年約四十,身材魁梧的持弓壯漢,射殺白鹿后,他臉上不見喜色,反而微微皺眉,瞇眼望著那白鹿倒地處,似乎在思索什么。
“爹爹真是了不起?!眽褲h旁邊,一個身披獸皮外套,體型初具彪悍規(guī)模的少年未注意到壯漢的異常,眼中透出自豪之色,朝那白鹿尸體小跑過去。
正當少年離鹿尸僅有五步遠時,壯漢忽然擺了擺手,凝聲喝道:“恒兒,慢著!”
少年對父親的話向來是無命不從,聞言下意識就停下腳步,有些疑惑的轉頭看向壯漢。
壯漢沒有向少年解釋,腳掌在地面猛地一踏,身體登時如獵豹躍起,眨眼越過少年,對那鹿尸邊一棵大樹后撲去。
莊民們只聽那大樹后傳出幾聲野獸嘶吼以及撞擊悶響,隨后就看到莊主提著一條灰白相間,頸有隆起的怪蛇走了出來。
看到這條形狀奇異的怪蛇,少年心底一陣發(fā)寒,有些后怕的退了一步,剛才若非父親喝止了自己,恐怕自己已經變成一具尸體了。
“這是雙頭血蟒?!眽褲h將蛇尸扔在地上,神色微緩道:“此蟒為八階野獸,實力非同小可,已不懼寒冬,它的毒性更是劇烈,被它攻擊一下即便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不過不管什么兇獸,只要沒有成為靈獸,那就還在我的應付范圍內?!?p> “爹,這條蟒蛇明明只有一個頭,怎么說是雙頭血蟒呢?”少年恨恨地盯了蛇尸一眼,又有些不解地問道。
“之所以說它是血蟒,指的不是它的皮色,而是它的眼睛?!眽褲h笑了笑,用腳翻起蛇尸的兩邊眼皮,竟露出一雙血色的蛇瞳,接著他又踢了踢那蛇尸的頸部,道:“另外大家再看看這個隆起,這就是雙頭血蟒的第二個頭,只不過這條蟒還未成年,所以第二頭還沒有長出來,等它第二頭長出來,那就是靈獸了。當然,根據我多年的狩獵經驗,在我們昆丘這一代,靈獸出現的概率極低,所以大家也不用太過擔心?!?p> 少年揉了揉眼睛,指著山坳對面道:“爹,你看看那東西像雙頭血蟒么?”
壯漢連忙抬頭望去,只見在眾人百丈外,一條水桶粗細雙頭巨蟒,正如老藤般盤在一塊巨巖上,一雙血色瞳子泛著兇光,陰冷地盯著眾人。
“快,所有人都搭好弓箭,拿穩(wěn)自己的家伙?!眽褲h神色大變,多年的經驗讓他沒有立即亂了方寸,冷靜地發(fā)號起命令。
壯漢的大喝聲令莊民門很快從驚慌中冷靜下來,一個個拿起各自武器,緊張地看著那條雙頭血蟒。
“咝、咝、咝……”
雙頭血蟒吐著蛇信,身體在雪地上緩緩滑動,不斷的接近眾人。
在場所有人神經都繃得緊緊的,但卻無一人輕舉妄動,都在等待莊主的命令。
“射!”等到雙頭血蟒離眾人只有三十米遠時,壯漢這才冷喝一聲,同時松開了手中拉成滿月的弓。
下一刻,以壯漢的箭矢為中心,數十支箭齊齊對著雙頭血蟒射去。
此時每個莊民眼中都露出堅定的光芒,盡管他們對靈獸存有畏懼之心,但以狩獵為生的他們,對自己的箭術更有信心,他們自信在這種距離下,雙頭血蟒絕對無法避開他們的箭矢。
然而隨后的情形卻讓眾人絕望無比,他們射出的箭矢的確毫無虛發(fā),可僅有少數幾支箭讓雙頭血蟒出了點血,其余箭矢連讓它破皮都做不到,靈獸的強大,已經完全超乎眾人的想象。
眾人的攻擊,讓雙頭血蟒變得越發(fā)憤怒暴戾,渾然不顧身上的傷勢和箭矢的攻擊,瘋狂的沖向眾人,莊民們僅僅射擊了三輪不到,它就沖到了面前。
“殺!”
壯漢扔掉手中弓箭,毫不猶豫的拔出背后大刀,狠狠地砍向雙頭血蟒的一個頭顱。
其他莊民無一沒見過血,骨子里的兇性也頃刻被激發(fā)出來,不約而同地撲了出去,以最大的力量攻擊雙頭血蟒。
只是靈獸的力量豈是普通人能比擬的,雙頭巨蟒隨便一個抽打,便是雪花四濺,在地面造出許多巨大的地縫,除了莊主等少數幾名強者能抵擋一二,其他人均不是它一合之敵,轉瞬就被雙頭血蟒用蛇尾抽飛。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莊民們的攻勢就被沖得七零八落,雖暫無亡者,卻已十有九傷。
“我來抵擋它,你們快逃!”
眼見再這樣下去,前來的莊民就要命喪蛇口,壯漢身上爆發(fā)出一股強大的氣勁,對眾人大喊道,自己則巋然不動地正面面對雙頭血蟒。
“傷我莊民者,死!”壯漢盯著雙頭血蟒,平舉起手中大刀,寒聲道:“趙某昔日曾有幸得到一招馭器式,今日便用你來祭刀。”
話音未落,一股劇烈的靈氣波動便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若江流般涌入那大刀中。
看到這一幕,遠處的莊民們,臉上全部露出無比震驚之色,對于他們說,馭師絕對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們想不到的是,莊主手中居然掌握了一招馭器式。
“金魚劍式,滅?!?p> 趙莊主握著大刀的手掌劇烈顫抖,另一只手食指中指在大刀上高速輕點,將體內靈氣盡數逼入大刀中。
“嗡?!?p> 須臾后,趙莊主手中的大刀,驀然脫離他的手掌,帶著驚人的氣流,宛若一條金魚般,瞬間撕破無盡空氣,直接躍至雙頭血蟒頭頂上。
趙莊主悶哼一聲,身體在地面踉蹌地晃了晃,穩(wěn)定后既喜悅又有些遺憾地嘆道:“可惜,此刀終究是凡刀,我的修為,也只能施展出半式?!?p> 大刀逼近雙頭血蟒,數不清的細微凌厲氣絲將它的頭顱籠罩,在這些氣流的撕扯下,雙頭血蟒的表皮出現許多血色裂口,眼中也滲出幾滴血珠。
混亂氣流的撕扯令雙頭血蟒痛苦不堪,四只血瞳中均開始閃爍出細密血光,不多時那些血光竟匯聚成兩束,倏地朝外竄去。
一道血光剛出來就爆炸開來,將那漫天的凌厲氣絲攪了個粉碎,另一道血光則穿過重重氣絲阻礙,砰的擊在大刀刀身上。
這把凡刀承受力本就達到極限,在這道血光致命一擊下,立時化作無數碎片飛散開來。
施展馭器式后,趙莊主便與那大刀氣刀相連,大刀一碎,他體內當即就遭到強烈的靈氣反噬,哇的吐出一口殷紅的鮮血。
雙頭血蟒見狀可沒有絲毫憐憫,只想將這個傷了自己的人類給擊殺,身體在原地一縮,似閃電一樣噌的出現在趙莊主跟前,蛇身死死纏住后者,張嘴就要咬向后者的頭顱。
“爹!”
“莊主……”
眼見趙莊主便要命喪蛇口,趙恒與一眾莊民皆目眥欲裂,絕望的悲吼道。
但就在雙頭血蟒信子離趙莊主鼻子只有半寸時,它卻忽然停止了動作,身體莫名地僵硬住了。
“那是?”一些眼尖的莊民率先發(fā)現了異常,發(fā)出不可思議的驚呼,其他人也紛紛隨之轉目望去,眼中都透出震驚到極致的目光。
很多年后,在場的昆丘莊莊民們都依然清晰的記得這一天的情形,不僅是因為昆丘莊遭遇到一場險些致滅的劫難,還因那個人第一次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雪花飄落,他不知從何而來,亦不知如何出現,帶著把雨傘在山林間悠然行走,長袍被風吹起,神情安寧溫和,像個初入塵世的少年郎。
然而誰也不會認為此人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一出現就將靈獸雙頭血蟒震懾住的人,豈是常人!
少年不知眾人的想法,看到那些渾身血跡斑斑的莊民們,他表面平靜,內心實則是緊張到了極點。
少年正是蘇念,自《馭師世界》服務器出現未知故障,他的意識便陷入了昏迷,醒來后就發(fā)現自己出現在了一片陌生的山林中。
隨后的事情件件都讓他心神難以平靜,他的身體竟是游戲中的那具,手里還握著傾月給自己的光明之傘,可惜的是,自己根本無法使用它,只能當做一件強悍的防具。
可他絕不認為自己是在游戲里,畢竟游戲世界和現實世界還是有一定差別,最重要的是,游戲里可以下線,而這里根本不行。
這些天來,他看到過無數在地球上從未見過的物種,拳頭大小的螞蟻、長著尖角的老鼠、嘴噴火焰的兔子……
再加上頭頂那殘缺了一個小角的太陽,和臉上被掐后傳出的清晰疼痛,蘇念完全可以確定一件事情,那便是自己穿越了。
讓他覺得幸運的是,他發(fā)現周圍那些野獸似乎很懼怕自己,在經歷最初的膽戰(zhàn)心驚后,他過了半天就徹底放下心來,知道野獸們的確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
根據此事蘇念很快查探出,原來游戲中傾月打入自己眉心的那團黑龍魂魄,也跟隨自己一起來到了這陌生世界,那些野獸懼怕的不是自己,而是龍魂散發(fā)出來的龍之氣息。
不久前他在山林另一側行走,感受到此地傳出一陣極其強烈的能量波動,這才被吸引過來,不想居然讓他看到了人類。
在山林中生活了幾天,他千奇百怪的野獸見了不知多少,但人類卻是第一次見到,這讓他在安下心之際,也有些忐忑。有人類出現,便說明這個世界并非那種極其原始的蠻獸世界,可令他擔心的是,龍息能震懾住那些野獸,對人卻是完全無效。他本質上還是個毫無武力的地球青年,一旦這些人起了兇意,自己必定在劫難逃。
不過在觀察片刻后,他輕易就判斷出眼前的形勢,心中也忍不住松了口氣,這些獵人之前顯然在和那條雙頭怪蛇經歷過一番慘烈的戰(zhàn)斗,那名被怪蛇纏住的壯漢也即將被怪蛇殺死。倒是自己的出現帶來的龍息,震懾住了這條怪蛇,也間接地救了那壯漢和這群莊民們的性命。
“如此看來,自己也算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他們應該不會對我有歹意了吧?不過也不能大意?!?p> 轉念間,蘇念心中便有了定計,平靜的走到那雙頭怪蛇身前十步外,冷冷道:“孽畜,還不退去?!?p> 他走近雙頭血蟒,是為了讓龍息更深的壓迫后者,而在十步外就停下,則是怕過猶不及,激起雙頭怪蛇心中兇性,那時別說救這些獵人,自己的小命也要交代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