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顧盈盈想安慰一下他,卻又不知從何安慰起。
“你總是太小心,你的心思太細(xì)膩,總是為別人想很多,可是最容易受傷的是你自己?!睏钜愫蚱屏藢擂?。
顧盈盈抬頭,平和地望著他:“你就是這樣,什么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說的就是你!”
“看來我要找些典故形容你才行。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內(nèi)外之分,辯乎榮辱之境?!?p> 顧盈盈愕然,沒想到他會把《逍遙游》搬出來。
“呵,我看你悟性這么好,合該去法清門!當(dāng)初那些道家經(jīng)典,看得我頭疼得很,可見我沒有悟性?!鳖櫽瘬u著頭,徑自向前走。
楊毅涵的腳步也跟上:“你悟的,是天地人,不是這些死氣沉沉的文字?!?p> 顧盈盈展顏一笑:“從來不知道,你也能這么了解我,是不是從承瑞那里知道的!話說,你們兩個干嘛老作對!”
“是他非要和我作對!”楊毅涵沒好氣地說。
“其實,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我是說,你以后到底是在朝廷混還是在武林混?”
“兩邊都有我放不下的責(zé)任?!?p> 顧盈盈眨眨眼:“做楊毅涵,的確挺辛苦的。”
“那你呢?”
“我雖然也是兩邊都有所求,可是要不了幾年,我就能全身而退了,到時候做一個自在閑人就好??墒牵菜茣軣o聊!”顧盈盈一副苦悶的樣子,等到她把太子打倒,幫凌承瑞當(dāng)上盟主,好像人生就沒什么指望了,就連銀子,她現(xiàn)在也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聽起來你像在游戲人生?”楊毅涵瞇起雙眸,凝視這女子。
“何嘗不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彼┰竭@件事,就已經(jīng)夠離奇了吧?
頓了半晌,顧盈盈嘆息:“有時候,看上去十全十美,也是一種落寞?!?p> 深秋的陽光打在王城金色的屋頂上,炎熱的圣城一片郁郁蔥蔥,飛鳥成群,一點也不像剛剛打完仗的樣子。
飛揚走過來:“爺,南疆軍和莫離王傳來消息。”說著將手中紙條遞給楊遺憾。
楊毅涵接過展開看了兩眼。
顧盈盈微笑:“投降了吧?”
“嗯?!?p> “我猜,皇上會讓風(fēng)火出大血!”顧盈盈撫著額頭輕嘆。
“必然的,國庫如今這么吃緊?!?p> 顧盈盈凝望楊毅涵半晌,走到他身邊小聲問:“毅涵,你訓(xùn)練過暗衛(wèi)嗎?”
“如何?”算是默認(rèn)。
“訓(xùn)練一個暗衛(wèi)要花多少錢?”
“大價錢。鎮(zhèn)軍大將軍府的一間房間,大概就是一個暗衛(wèi)?!?p> 那是多大的價錢!“所以很多時候,我都親力親為,懶得去花時間、省得去花銀子。”
“你想說什么?”
“暫時先不告訴你,你可以猜一下!”顧盈盈俏皮一笑,徑自離去。她便宜老爹調(diào)查的結(jié)果,她暫時還不想告訴李筠陣營。
楊毅涵被她擺了一道,心中又是氣惱,又是無奈,可偏偏不會拿她怎么樣。難道自己真的中邪了?
皇上的圣旨很快就下來了,封圖愛羅為風(fēng)火郡王,同時要了一大筆錢糧,另外召殿前司左軍回京。
臨走前一天,華林來找顧盈盈,說是王太后成蘿想要見她。
成蘿一身火紅鳳服,襯得她氣色好了不少,美眸是清明的,但是眉宇間縈繞著淡淡的哀愁。轉(zhuǎn)身望向大殿門口,女子身著樣式簡單的月白衣裙,滿頭青絲就這樣披散著,貌不驚人,但是眉目間的神采卻光華萬千,步步生蓮的搖曳身姿讓人幾乎以為是仙女下凡。
“唐姑娘。”成蘿說著漢語。
顧盈盈行著風(fēng)火禮節(jié):“唐晚拜見太后!”
成蘿走下臺階,與之平視:“謝謝你?!?p> “不必謝,我也只是做了我認(rèn)為應(yīng)該做的。”
“看你的樣子,我都會懷疑,傳聞在沙場上殺敵無數(shù)的狠辣女子是不是你?!?p> “人,本來就有很多面,”顧盈盈微笑,“人是沒有本心的,有的只是周圍的人和事的影響?!?p> “哦?怎么說?”
“一個人,身處的狀況和附近的人會影響他的表現(xiàn)。如果他在一個充滿殺戮的地方,如戰(zhàn)場,那么,他也會變得嗜殺來保護自己;一個人長期生活在安樂中,就會放松戒心,變得平和。中原有句古話,叫做‘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就是這個道理?!?p> 成蘿面色平靜:“你這樣的女子,如果生在風(fēng)火,肯定可以做女王?!憋L(fēng)火是有過好幾位女王的。
顧盈盈淺笑:“做了女王又如何?江山泣血,坐在上面的人,傷心人還少嗎?”
“是呀,坐在上面的都是傷心人?!背商}嘆息。
“不過,也許王上還有機會,只要你保護好他,只要你真正了解他的心。這一輩,沒有辦法改變了,下一輩,讓他們不要有遺憾!”
“我會的,愛羅是我活著唯一的信念,”成蘿頓了一下,“唐姑娘,恕我冒昧,我總覺得,你應(yīng)該是有一張極美的臉的。”
顧盈盈有些驚訝,這個成蘿,怎么看出來的?
成蘿淺笑:“你別驚訝,我們成華家族,家傳認(rèn)知之術(shù),直覺都很準(zhǔn)?!?p> 顧盈盈聞言,心中暗自嘆息:南疆的秘術(shù)種類之多、功能之奇,果然可觀:“女人有一張絕美的臉,那就被稱為禍水。有時候,還是平凡一些比較方便!”
“是呀,紅顏薄命!”
“既然天妒紅顏,那我就要與天斗!”顧盈盈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張狂。
“那就一同斗!”
兩位美人握著手,相視而笑。
“以后如果再來南疆,我定來看你!”
“好!歡迎之至?!?p> 大軍押送著皇帝討要的利息北上。顧盈盈先隨著大軍到了橫水南岸,然后便開始了她的“周游計劃”。
“我和承瑞是受不了這種蝸牛爬一樣的速度,所以我今天來告辭,先回長安?!鳖櫽跅钜愫闹鲙?nèi)說。
楊毅涵似乎有些不悅,她要和凌承瑞去游山玩水,這怎么能?
李章走了進來:“本皇子聲明,要和小唐一起。父皇的圣旨已經(jīng)下來了,準(zhǔn)本皇子先行回京療傷。小唐是本皇子的大夫,自然要跟著本皇子的?!闭f著悄悄向顧盈盈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出去玩,帶上我唄!
顧盈盈忍著笑:“是呀,圣旨都下來了,子旭還要我開藥做針灸的!”
楊毅涵面上不顯,內(nèi)心已經(jīng)翻江倒海:先是凌承瑞,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六皇子。奈何圣旨最大,楊毅涵暗自咬牙切齒——回京城再收拾你們!
顧盈盈歡天喜地地走出營帳,接著就關(guān)切起李章:“子旭,你怎么就下地了?才一個月,趕緊回去躺著!”
“再躺就爬不起來了,我沒事,走幾步路還是可以的。”
“多謝了你的好父皇的圣旨,否則我說不定就要和承瑞偷偷跑掉了。那你要和我們出去玩的話,”顧盈盈頓了頓,“你先回去,我叫承瑞到你那里去,我們商量一下,出游路線!”
于是三個人在李章的營帳聚首。顧盈盈拿起筆,信手畫出了大梁的大半個地圖。
“小唐,你這一手,以后毅涵打仗不用帶地圖了?!崩钫聹匮诺卣f。
“我這也只是個大概!?;亻L安,有東中西三條路。西路走益州,但是要走蜀道,考慮到子旭的狀況,是不合適的,而且要是去益州,承瑞也會覺得沒意思?!?p> 兩人一致表示不走益州。
“中路走荊州,水患什么的應(yīng)該已經(jīng)解決了;然后走豫州,從函谷關(guān)進長安。東路的話其實繞了遠(yuǎn)路,走揚州、豫州,再進函谷關(guān)?!?p> “時間上面如何?”李章問。
“今天是十月二十三,照大軍這個速度,恐怕要一個月以后才能回京城,子旭,你跟皇上求的這個圣旨,總不能比大軍還晚到吧?那么,我們就計劃十月十五到長安如何?”顧盈盈分析著。
“那不如就走中路吧?我們繞一些道,去一些風(fēng)景名勝看一看!”李章建議。
“風(fēng)景名勝都是什么高山之上的,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怎么上去?”顧盈盈瞪了一眼李章。
李章吃癟。
顧盈盈不忍心瞧他那一副郁悶的樣子,隨即道:“不用爬山的倒也不是沒有?!?p> 李章立刻討好地微笑:“你有什么想法?”
“洞庭湖,岳陽樓,赤壁,黃鶴樓,洛陽,長安?!鳖櫽f著,在地圖上連了一條線。
“丫頭,我全都聽你指揮!”凌承瑞微笑。
顧盈盈聽到凌承瑞表態(tài),接著看向李章。
李章立刻溫雅地答應(yīng)。于是出行計劃就定好了。
次日清晨,顧盈盈、李章和凌承瑞走上早就準(zhǔn)備好的華麗馬車,墨言駕車,奔馳而去。后面隱隱跟著四個暗衛(wèi),而萬一帆他們,則被顧盈盈打發(fā)回了長安。楊毅涵看著一行人離去,臉色黑得像墨汁一樣。
飛揚在一旁討好地笑,心想:這個時候誰要是惹了主子,那就是找死!
好巧不巧,上官烈十分沒心沒肺地大大羨慕了那三個人一番,結(jié)果楊毅涵鷹眸一掃,冰塊氣息立馬把他的好師弟凍得只剩半條命,接著冰塊大人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