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下人稟報,宇廷公子來訪。坐在椅子上的百里蕭頓時站了起來,擺手讓下人把宇廷公子帶進來。
宇廷,是百里青木的字,就好似鹿恒是百里蕭的字一樣。
帶著斗笠,渾身包的嚴嚴實實的百里青木過來了,百里蕭屏退了下人。
“今日過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百里青木低低地說道:“這次蘇莞入獄,似乎跟白蓮教有關(guān)系。”
百里蕭吃驚,問道:“當年白蓮教是被我們榮閣滅的。應該已經(jīng)沒有白蓮教了,怎么,難道蘇莞身邊有白蓮教的人想暗害她?”
“不知道。不過百花樓似乎有些古怪,還得再查查。這次蘇莞被抓,似乎想把當初張延成的人再清理一遍,你不能出去也許沒聽說,這幾日已經(jīng)有好幾個四五品的大員被抓了起來,皇上對這件事非常惱怒。”
“張延成雖死多年,但皇上一直很忌諱他。他手下的黨羽雖然已經(jīng)被皇上清理的差不多,但仍然有些還在活動。”百里蕭皺著眉頭。
“而且,我大概看了看,大部分抓的人都是我們的人,甚至當年不過在張延成手下喂馬的,也被抓了起來?,F(xiàn)在朝廷上下一片緊張,人人自危。”
百里蕭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暗自嘆了口氣。百里青木一見,也無奈地搖了搖頭。百里蕭從懷中抽出一個信封。
“這是潼關(guān)城里人們給蘇莞寫的一封感謝信,在她屋中搜到的,上面有許多人的簽名,把這個給皇上,應該不會是死罪了。三皇子那里逼得太緊,意圖太明顯,皇上也許會意識到,對我們也會是個喘息的機會。其余的,你都知道該怎么做了。明天,就看你了?!?p> 百里青木點了點頭,握住百里蕭的手,說道:“我知道了,明天見皇上,我會處理好的。你讓越府跟皇后先聯(lián)絡(luò)一下?!?p> 百里蕭點頭。百里青木從懷中掏出一個藥丸,放在他手中。百里蕭一皺眉,問道:“這是什么?”
“我聽說你動了榮閣,想必必是知道皇上最近會召見你,想拿到暗教的解藥。暗教的教主聽說世人從來沒見過,行蹤不定。我也是百里家的一員,當年隨著祖父闖蕩江湖的時候,偶有機緣,得到了暗教的一枚秘藥,就是這顆?,F(xiàn)在是攸關(guān)的時候,如果皇上要見你,便把這個吃下去,你的視力會恢復一天?!?p> 百里蕭接過去,塞入懷中,兩人沉默了良久,最后百里青木說道:
“聽說大嫂給你訂了沈家的女孩。”
“她什么也不懂,亂搗騰。鬧得你我現(xiàn)在進退兩難??伤吘故俏夷?,已經(jīng)差不多白紙黑字了,我還能說什么?!卑倮锸捒嘈Φ?,想著蘇莞,內(nèi)心一片酸澀。
“其實,還有一種方法可以退婚,我大嫂也可以接受的。只不過,不知你愿不愿意做?!?p> 百里蕭一陣沉默,他知道伯父說的方法他必然反感,可是,他已經(jīng)毫無退路了。
“說吧?!?p> “恭鳳公主,二八年華?!?p> 百里蕭轟然倒在椅子上,哈哈大笑,笑道最后眼淚都流了出來。他的拳頭緊緊的握著,似乎有一種力憋在心里,無法排除。百里青木不忍看下去了,別過臉去,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他如何愿意說出這樣一個方法,只是,除了這個方法,他們還有什么退路。
“蕭兒,我知你心中不好受??墒谴笳煞蚰芮苌?,必須得這樣做。否則,我,還有你,還有百里家一切一切都完了?!彼葜恼f道。
“我可以說不么?”百里蕭嘲諷地說道。
百里青木默然,心中也是痛苦萬分。
“我以為三年前我去邊關(guān)打仗,被奸人陷害,后來損失了風井是我這輩子碰過最痛苦最憤恨的事情,沒想到,今日一見,原來,人生沒有痛,只有更痛?!?p> 兩個男人沉默在房間里。
次日,早朝完后,百里青木被宣入大殿。
皇上是個四十來歲的人,大方國字臉,粗粗的眉毛,嘴抿著,身穿雙龍戲珠的朝服,威嚴地坐在龍椅上。
“皇上萬歲萬萬歲。”百里青木跪倒在地,叩拜。
“愛卿不必多禮,來人,賜座?!?p> “臣謝主隆恩。”百里青木站起來,有太監(jiān)把軟椅帶過來,百里青木小心地坐下去,屁股沒全坐在椅子上。
“愛卿為我大華立了汗馬功勞。”皇上贊賞地說道。
“這都是皇上的福澤所到。如果沒有皇上的英明決斷,如何能擊敗梁軍和南蠻,保我大華?”百里青木打著官腔,奉承道。
皇上果然龍心大悅,看著一副恭順的百里青木,心中一片愉悅。
“愛卿果然太過謙卑了。立了這么大的功,愛卿有什么要求,朕盡可滿足。”
百里青木立馬識相地跪下,說道:“皇上能信任臣,便是臣下最大的心愿,臣,別無所求?!?p> 皇上一聽,一皺眉,說道:“朕知道愛卿的品性。只是,自古以來,賞罰分明,你既然立了功,朕自然要賞你。你快說吧?!?p> 百里青木看到時機來了,磕頭,說道:“皇上英明。臣雖別無所求,但臣最近聽聞一件事,希望皇上能聽一聽。”
皇上饒有興趣地說道:“愛卿讓我聽一個故事?這倒有趣,說來聽聽。”
“這是百姓寫的一封感謝信,請皇上查閱?!?p> “這是寫給誰的?看起來這個人很受百姓的感激。”
“請皇上聽臣下細細道來。幾個月前,臣與驃騎將軍到邊關(guān)打仗。隨行隊伍中有一名軍醫(yī),她舍己為人,品性端莊。不僅提出了好建議提高了士兵的士氣,臣當時能擊退梁軍,也是此軍醫(yī)提出的好計謀。后來發(fā)生疫病,她不顧自己的身體安危,進入疫區(qū),治療病患,并且最后找到了治療方法。后來,梁軍突襲潼關(guān),她被抓。但是在那樣危機的時刻,她仍然利用鴿子給我們發(fā)來了重要的情報,潼關(guān)才能快速地被我軍奪回。”
皇上驚奇道:“這是大大的功臣啊,為何奏折上都沒有提到?!?p> “她被人誤解,關(guān)入了死牢?!卑倮锴嗄竟首魍锵У卣f道。
“為何呢?此大大的功臣如何能被關(guān)在死牢里?”皇上不解道。
“她其實是個女子,女扮男裝,回來被人發(fā)現(xiàn),便被判了欺君的罪名。當時潼關(guān)失守,她為了解救潼關(guān)城里百姓的生命,冒著危險,給梁國易王爺治病,結(jié)果被人說成是逆謀?!?p> “竟然是女子?!”皇上驚訝道。
“是的,臣后來聽說后,也很驚奇。她雖是女子,但并不輸于男子。她對華國的功勞甚至超過了臣下。連臣下都非常敬佩她。她雖是欺君,逆謀??墒?,皇上,是否能給她一個機會將功補過?”
“哦,朕想起來了?!被噬厦腿幌肫疬@幾天張延成的事,似乎就提到了一名大夫?;噬项D時什么都明白了,畢竟在權(quán)力的漩渦待了幾十年了,稍有提醒,便理順了來龍去脈。他皺著眉頭想到了三皇子,心道:真是太不像話了。但畢竟是自家人,不好再外人面前流露出什么。
“我知道了,會讓人把她放出來的。愛卿真是朕的好幫手。這個女大夫竟然如此厲害,立了這么大的功,愛卿認為朕應該給個什么賞賜?”
百里青木早已經(jīng)料到,答道:“臣認為皇上去除她的賤籍就好了?!?p> “她的賤民?”
“回皇上,是的。”
“愛卿的意思,朕知道了?!被噬宵c頭。
百里青木便告退了。
第二天,諭令下來了,大夫蘇莞將功補過,廢除賤籍,賞玉如意兩枚,黃金珠寶云云。朝廷上下一片嘩然。原本想打壓四皇子那一派的人瞬間收了手,沒有了動靜?;噬蠈θ首硬粷M意,但終歸是自己的兒子,略微給個警告,此事便沒了下文。
蘇莞懵懵懂懂在死牢里帶了五六天,好吃好喝,監(jiān)獄的小吏也沒苛責她。后來,蘇莞便別人放了出來。直到她走出牢獄,她仍然沒有反應過來這是怎么回事。
我這是待在死牢,又出來了?
她疑惑地想到,以為在死牢這是必死無疑,沒想到,好吃好喝好睡覺,又出來了,就好似逛了一遍大牢一樣。
“蘇莞,這里。”蘇莞轉(zhuǎn)頭,看到風霖和百里蕭。她的心中一片感到,知道如果沒有他們,自己絕沒有獲救的希望。
“公子,你怎么過來了。”蘇莞跑過來,牽住百里蕭的手。百里蕭一愣,把手抽了回來。蘇莞呆呆地看著他,突然感覺又回到了從前,他離自己那么遠。
“現(xiàn)在全昷曲都知道你是女子了?!卑倮锸捳f道。
“啊,為什么?”蘇莞一愣,對于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一無所知。
“皇上下了諭旨。除了你的賤籍,賞了一些金銀?!?p> “皇上?!”蘇莞一驚,沒想到自己的事皇上都知道了。
“你是華國開過以來,第一個被皇上親自下旨去除賤籍的人?!卑倮锸捫Φ馈?p> “恭喜你,現(xiàn)在你是名人啦。百花樓已經(jīng)放了鞭炮,沾點你的光。今后,你便可以光明正大給士大夫階級以上的人治病了,就比如說我家公子?!憋L霖打了個哈欠,說道。他今天一早被公子叫起來,就在這里等著。真是的,兩個人明明都那么對眼,誰也不說,害的我還得伺候你們兩個。風霖委屈地想到。
“愿意過來給我治病嗎?”百里蕭溫潤地說道,眼神雖然無光,但聽得出來很是期待。
“你有什么?。俊碧K莞疑惑地問道。
“相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