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見蘇長菲頭顱碎裂,趙艾尖叫一聲,渾身氣息劇烈翻騰,速度飆升,轉(zhuǎn)頭直直的沖向未知的地下通道,哪怕硬挨秦米一擊,咳出大片的鮮血,也半點不敢回頭。
夫妻本是同林鳥,準(zhǔn)道侶也一樣。
她顯然是催動了爆發(fā)秘術(shù)。
秦米追趕不及,只能懊惱的盯著地下通道入口,沒有深追,老實的退到秦東身旁。
見趙艾身形消失,秦東暫時壓下追殺的念頭,集中精神,檢查吳用的身體情況。
吳用還活著,又沒有完全活著。
他的身體結(jié)構(gòu)非同尋常,大量器官退化消失,轉(zhuǎn)化為特殊的管道接口,吸納由靈鼠制造、分泌的各種體液,因為靈鼠族群遭受“自己”毀滅性打擊,只余下了一只,他腹部部分接口已經(jīng)封閉,體內(nèi)重新衍生出代償性的器官。
而這些維持生命的器官,此刻正靜悄悄的躺在吳用身邊,已然壞死。
但似乎有未知的生命源在維系著他的生命。
秦東撫摸著吳用腹部潰爛的創(chuàng)口,面色難看,指尖血肉迅速崩解,這還不夠。
他皺著眉頭,直接砍掉了自己整只手掌。
這些濃黃色的液體里面,充斥著血源性病原體與活尸病毒,兩者共生共存,似乎發(fā)生了莫名的變異,傳染性變得更強,傳播速度更快,隱蔽性也得到了加強。
除非對肉身具備高度的掌控性,能夠及時體察血肉細(xì)微的變化,否則任何修士都無法察覺自己已然被感染。
必須阻止這種變異病毒的擴散。
靈鼠雙目通紅,沉默地趴在吳用臉旁,不時用尾巴輕輕撓著吳用臉頰,似乎想喚醒昏迷的主人,秦東心里暗暗嘆息,隨即臉色一肅,釋放出三色火靈。
哪怕沒辦法徹底焚毀吳用的肉身,也需要熔煉一口牢固封閉的棺材,徹底關(guān)押這具病尸。
“不要?!?p> 秦米突然攔在身前,面露淡淡的期許。
“再等一會兒,或許還有轉(zhuǎn)機?!?p> 秦東默然,收回火焰,轉(zhuǎn)身走向囚籠,放出關(guān)押在里面的伍愛、李隨風(fēng)。
“大叔!”
伍愛有些激動,想要撲到吳用身上,被秦東攔下。
他輕咦出聲,肉身接觸下,他察覺了一些異常。
伍愛體內(nèi)不知何時充斥了一團精純靈氣,顏色藍(lán)中透紅,看上去有些詭譎。
“他還沒死,別去干擾他!你是什么時候開始修煉的?”
秦東表情有些微妙。
幾天不見,伍愛竟搖身一變,成了一名練氣六層的修士,而且不知道為何,他為其填補的血肉已然被消磨了血肉意志,徹底被同化。
難不成沒法通過移植血肉控制他人?
伍愛聞言,面色微微放松,長舒一口氣后,老實交代。
“是剛剛被你爆頭的男修傳我的功法。聽他們的描述,我好像是某種特殊靈根,是水靈根的變種?!?p> “我昨天剛修煉,不知道為什么,體內(nèi)的靈氣非常充裕,我只運轉(zhuǎn)了幾個大周天,便接連突破,像喝水一樣輕松?!?p> 人與人的差距有時候比人與狗的差距都大。
秦東默然,大概猜出了伍愛靈氣來源,心中嘀咕幾聲,面上卻露出了一絲笑容。
“薅我羊毛就薅吧,吳用沒了,正好來一個新的工具人。”
他指了指李隨風(fēng),讓伍愛好生照料。
雖然隨著他實力增長,這個馬甲逐漸變得可有可無,但誰說的準(zhǔn)以后呢。
畢竟已經(jīng)帶了這個胖子這么久,突然無緣無故舍棄了,豈不是顯得先前的自己很傻逼。
交代完一切,他走到吳用身旁,眉頭一挑,有些驚訝。
僅片刻工夫,吳用體表已經(jīng)覆蓋上密密麻麻的蟲豸。
普通的如蚊蠅、跳蚤、蟑螂……數(shù)量最多,正不斷涌入?yún)怯贸ㄩ_的腹部。
劇毒稀缺的毒蟲,如烈火暗鬼蟲、掠影黑靈蟲、葬花暗蝎等等,不斷啃咬著吳用五官、四肢,毫不畏懼其血肉中蘊藏的致命病毒,它們似乎在趴窩?
這難道就是秦米口中的轉(zhuǎn)機?
秦東看向秦米,有些哭笑不得,瞧她高高鼓起的腮幫子,還在不斷蠕動,嘴角露出一條墨紫色的毒蝎尾巴,分明在監(jiān)守自盜,薅著吳用的羊毛。
“這種變化是好是壞?”
“嗯……咳……”
秦米高高的腮幫子上下飛動,吐不住一個清晰的字,只好豎起大拇指,點點頭,她吸溜一聲,將掙扎想要逃出的紫仙蝎吸進肚子里。
“呼……嘎嘣脆。”
秦米嚼了許久,發(fā)出了滿足的嘆息,指著一旁的靈鼠,提議道:
“要不我們繼續(xù)追那個壞女人,大叔的變化還要很久,不用擔(dān)心,他有他的守護者?!?p> 秦東思量片刻,緩緩點頭,臨走前將來時的鐵門重新封住,叫伍愛背上李隨風(fēng),一行人鉆進了地底通道。
這是一條地下甬道,斜下角三十度,筆直且漫長,每隔一百二十步,甬道的右側(cè)墻壁便會出現(xiàn)一個拐角通道,拐進去,沒走幾步,就能看見盡頭深不見底的黑色裂縫。
所有的拐角通道都是這般景象,秦東也不愿意浪費時間,循著趙艾遺留的血跡,繼續(xù)朝下方前進,每隔一千兩百步,才會轉(zhuǎn)入拐角,看一看盡頭的裂縫是否有什么變化。
甬道似乎無窮無盡,只是趙艾殘余的血跡在第四千八百步的拐角通道附近消失了。
秦東瞇起雙眼,拐進通道,站在通道盡頭,打量著腳下漆黑一片的裂縫,伸出手臂,隱隱能感受到一股循環(huán)往復(fù)的上下氣流,他撐開披風(fēng),擇出一抹三色火焰,猛的朝上方一拋。
火焰急速上升數(shù)百米,照亮了裂縫一角,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這條裂縫有著驚人的長度和寬度。
三色火焰慢慢停下上升的勢頭,方向一轉(zhuǎn),筆直朝下墜落,只不過還未墜落多久,裂縫底部似乎傳來一陣猛烈的大風(fēng),竟直接吹滅了足以燃燒半個時辰的三色火焰。
秦東面色微變,迅速伸出手,感受著裂縫底部傳來的風(fēng)力等級。
氣流還是那般微弱,上下循環(huán),勉強能吹動發(fā)梢。
可如此輕微的氣流,是如何吹滅最高溫度接近兩千攝氏度的三色火焰?
秦東表情有些凝重,打消繼續(xù)前進的念頭,領(lǐng)著眾人退回筆直的甬道,調(diào)轉(zhuǎn)方向,原路返回。
好奇心害死貓。
沒有足夠的利益,沒必要冒如此大的風(fēng)險。
朝上返回,走了四千八百步,卻沒有看到之前的入口,可趙艾的血跡同樣在此地消失了。
秦東面色陰沉,領(lǐng)著眾人走進拐角通道。
同樣的火焰試探,同樣的景色,同樣的結(jié)局,甚至連手心傳來的氣流強度都是一樣的。
眾人沉默返回甬道。
秦米伸拳,在左側(cè)墻壁狠狠敲出一個深坑。秦東崩碎手指,將碎塊一枚一枚放在走過的路上,眾人沉下心,仔細(xì)觀察四周,緩慢前進。
四千八百步,眾人站定。
秦米摸著左側(cè)墻壁的深坑,秦東默默撿起腳前的一截拇指。
他們又回到了這里。
回頭望去,地面上同樣落滿了手指碎塊。
“這些都是真的,不是幻覺。”
秦米張開手,讓秦東背起自己,語氣肯定。
伍愛哪見過如此場面,此刻滿頭大汗,看著前前后后滿地的血肉,說不出一句話。
“這些都是我的指頭?!?p> 秦東丟掉撿來的指頭,帶著眾人拐進通道。
只剩下唯一一條路還沒被嘗試過。
或許趙艾也是同樣的選擇。
他在通道四壁編織了一張牢固的血肉網(wǎng),以此為固定支點,掌心延伸出血肉長繩,準(zhǔn)備速降。
他是可以飛,但帶著一群人飛,有些困難。
他站在裂縫邊,思索片刻。
秦米可以趴在自己背上,伍愛、李隨風(fēng)則需要進行特別處理。
他的指尖延伸數(shù)捆血肉觸須,不顧伍愛抗拒的表情,將她同李隨風(fēng)打包成一團,一把提在手心。
一切準(zhǔn)備就緒。
他腳尖一蹬,縱身躍下無底的裂縫,掌心的血肉不斷抽生,以極快的速度滑落。
一百丈……三百丈……六百丈……
饒是近乎無限的能量供應(yīng),秦東也有些吃不住不斷損耗的血肉,只得暫時停下,雙腳微屈,緩緩蹬在巖壁上,歇息片刻。
腳下的觸感十分詭異,并不堅硬,反倒有些柔軟,他試著用力蹬了蹬,巖壁明顯的凹陷進去,若不發(fā)力,又會慢慢鼓起。
這種感覺有點像踩在人體的肌膚上。
他趕忙放出三色火靈,底下卻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狂風(fēng),將火靈吹的搖搖欲墜,不過片刻的照明已經(jīng)足夠,眾人發(fā)現(xiàn)了巖壁的真實面貌。
這是無數(shù)個屁股蛋,堆砌而成的垂直人墻。
一個人就是一塊磚。
兩腿貼緊胸口,折斷腰間的脊椎骨,頭為一端,朝內(nèi);屁股為一端,朝外,就成了標(biāo)準(zhǔn)的建筑磚,一具一具堆疊,一層一層累加,形成了這一堵看不見盡頭的垂直巖壁。
秦東剛剛,便是用力踩了某個倒霉蛋的屁屁。
眾人表情起了微妙的變化。
伍愛臉色通紅,別過頭,不愿盯著屁股下頂著的卵狀器物;秦米埋著頭,表情嫌惡,因為這些都是難聞的復(fù)制人。
秦東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心底告罪一聲,繩索繼續(xù)往下蔓延,他不大愿意繼續(xù)踩在別人的屁股上。
惡心,膈應(yīng)。
不知過了多久,腳下總算傳來了堅硬的觸感,秦東面色微松,放下一直提在手里的伍愛、李隨風(fēng),割斷血肉繩索,臉色有些蒼白。
這是增殖太多血肉的后遺癥,需要靜養(yǎng)一段時間。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下意識放出三色火靈照亮四周,腳下卻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強風(fēng),一下子吹起眾人。
秦米眼疾手快,抓住毫無飛行能力的伍愛、李隨風(fēng),兩腿緊緊夾在秦東脖頸,除了受到驚嚇,四人并沒有遭受太大的傷害,安穩(wěn)落地。
秦東有些惱火,釋放火焰,卻一而再再而三被吹滅,他趴在地上,腦袋壓低,瞳孔迅速放大,總算看清了腳下的東西。
這是一張人臉。
咬緊牙關(guān),張著嘴唇,露出了潔白的牙齒,僵硬笑著。
鼻子塌陷,看不見鼻孔,眼睛睜大,死死盯著踩在自己臉上的家伙。
旁邊呢?
秦東湊到另一旁。
還是一張相同的人臉,表情大差不差。
“哼!”
秦東給了他們一人一巴掌,抓緊伍愛、李隨風(fēng),再度放出三色火靈。
他倒想看看它們是怎么吹滅自己火焰的。
四人再度被吹飛。
原來腳下無數(shù)張臉,看見了光亮,面容扭曲,狠狠的吹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