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指人為鹿
孫國瑞很想吐出些什么,哪怕吐的稀里嘩啦也好過如今這副模樣。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但怎么說也是討伐過叛軍的,見過死人的,本不應(yīng)有這么大反應(yīng),更何況是射殺,充其量等于見個死人罷了。
但二虎上去剝皮了啊。
看到那血淋淋的尸體以及揉雜的一團皮肉,孫國瑞閉上眼都是一片血紅。
更別說二虎那雙血溜溜的雙手無時無刻提醒著孫國瑞在這之前二虎所做的事情。
二虎聽得莫名其妙,見孫國瑞難受的緊本想上前查看情況,卻被孫國瑞一把將手揮開。
“你說,這是什么...”孫國瑞用手顫顫巍巍的指著倒在地上的尸體道。
“鹿...?”二虎猶不確定的答道。
體型嬌小,身上有白色梅花斑點,是梅花鹿沒錯。
孫國瑞猶不置信,他再轉(zhuǎn)頭看去,少年那雙死不瞑目的雙眼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身上的皮肉被扒開露出了鮮血淋漓的肉體。
孫國瑞又是干嘔幾聲,見二虎正欲上前,孫國瑞連忙止住他的舉動:“別過來,讓咱靜靜。”
孫國瑞知道二虎不可能對他說謊,他的玩笑一般來說更想打趣。
像之前距離遠,看不清醒,二虎可能會說這是鹿,然后等到孫國瑞把“鹿”抓到以后再訕訕的表示自己看錯了,還是王上英武云云。
但這么近的距離,二虎不可能指著一個活生生的人說這是鹿。
他姓常,又不姓趙。
孫國瑞捂著口鼻的大口喘著粗氣,空氣順著指縫的空隙帶著手指的余溫進入腦海,他冷靜了不少,也知道了問題所在。
他能見人,二虎卻見的是鹿,這說明人的身上有一個十分強大的障眼法,即便是二虎這種級別的玄魂都看不透真身。
腹中依舊翻滾不停,但比之前好受多了,腦中的思緒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皇圍獵場的一眾官員在他眼中變得可疑。
不管這件事是不是有官吏參差其中,獵場的屬官都脫不了干系。
再過了半刻鐘,孫國瑞費力的站起身子,他覺得雙腳有些發(fā)軟,便一手搭在了身旁的樹干上。
“殿下,您沒事吧?”二虎看了看孫國瑞,又轉(zhuǎn)頭看了看一旁倒地的梅花鹿,到底什么都沒看出來。
那就是一只尋常的鹿,二虎不明白孫國瑞的反應(yīng)為什么這么大,平常又不是沒有見他剝過鹿皮,狼皮,就在今天,他們也剝了三只兔子兩只松鼠的皮毛,至于那只雞,二虎都沒去撿。
孫國瑞止住了二虎關(guān)切的問詢,道:“我們回宮?!?p> 說著,便自顧自的轉(zhuǎn)身離開,走出兩步,孫國瑞停下又對二虎吩咐道:“你把那鹿,送給王后看看,原封不動的送?!?p> 說完停頓了下,又追加了一句:“你親自去送?!?p> 得虧他們離得不遠,孫國瑞折返歸途也沒用多少時間便看到了等候在林外的一眾侍衛(wèi)。
見孫國瑞出來,眾人先是行禮問安,便有人將烏騅牽了過來。
孫國瑞看著比自己人還高的烏騅,腳底一陣發(fā)軟,他覺得自己沒力氣坐上去了。
該死的,這個世界為什么沒有馬鐙。
正想著,烏騅似乎察覺到了孫國瑞狀態(tài)不佳,像他們初見時的那樣跪了下來。
一下子,本比孫國瑞矮那么一點的馬背就只到了孫國瑞的腰間。
待孫國瑞坐上去后,烏騅方才起身。
“回宮?!睂O國瑞的臉色依舊有些發(fā)白,雖然腹中早已經(jīng)平靜,但胸口似乎有一股氣憋在那里。
烏騅聽話的開始往回走,他沒有奔跑,就那么一步一個腳印的走著。
坐在背上的孫國瑞雖然兩條腿松松垮垮的掛在那里,但卻坐的十分平穩(wěn)。
侍衛(wèi)連忙騎馬跟上,留了一個人下來跟二虎打探情況。
“侯爺,您跟王上在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二虎沒有解釋,道:“準(zhǔn)備個布袋,王上要將這頭鹿帶回宮。”
侍衛(wèi)轉(zhuǎn)頭一看,不由得暗贊一聲好射術(shù)。
這支箭矢射入了鹿眼之中從其腦后射出,一擊斃命,十分老辣。
早就聽說王上的射術(shù)十分了得,今日一看真不是青龍衛(wèi)那幫人吹噓。
聽說王上曾經(jīng)為了練習(xí)射術(shù)專門制了一座孔雀屏風(fēng),沒日沒夜的對著屏風(fēng)練習(xí),到了后來能箭箭中眼這才作罷。
看來這傳聞十之八九是真的。
侍衛(wèi)感嘆過后,便去取來布袋將這只有些奇怪的鹿塞了進入。
不僅鹿奇怪,人也奇怪,明明皮都扒一半了,為什么不扒了?
不過大人物的事情,小角色就不用管了,侍衛(wèi)將鹿塞好以后,二虎從其手中接過尸袋,走了。
他并沒有騎馬,而且找來一根棍子將尸袋挑起遠遠的跟在孫國瑞的身后。
心里隱隱有些許失落,他能夠察覺的出來,王上現(xiàn)在不想看到他。
孫國瑞原路返回,一早就等著翹首以盼的魏宗宏一臉諂媚的進前:“王上萬安...”
說著,他撇了一眼后邊,并沒有發(fā)現(xiàn)多少大型的野獸,也沒在這個問題上深究。
拍馬屁也得睜著眼拍不是,所以他換了個方向,只說王上英武,烏騅神駿,其他的一概不說。
孫國瑞沒心思搭理魏宗宏,只是用腳踹了踹湊近上來的官吏后,一言不發(fā)的走了。
吃了個閉門羹,魏宗宏心里難堪,但臉上依舊十分狗腿的拜送孫國瑞離開。
隨后,他見到了扛著袋子出來的二虎,心中猶豫再三,還是覺得去二虎那里探探口風(fēng)。
不怪魏宗宏猶豫,主要的二虎的風(fēng)評不是很好,文武公卿很少跟這位年輕的侯爺打交道。
只是孫國瑞這次狩獵來的詭異,去的也詭異,魏宗宏不由得多了一份心思。
他們家族能傳承到現(xiàn)在,不為別的,就為這兩百年來的謹(jǐn)慎。
依舊是一副討好的笑容,魏宗宏湊近二虎跟前問道:“侯爺,不知王上此行可曾出了什么變故,是獵場哪里出了疏漏,還望侯爺相告,下官定深刻反思,言明奏疏請罪?!?p> 二虎知道什么?他也一頭霧水,只是面對魏宗宏,他還得安撫一二。
畢竟是管著皇圍獵場的主官,不好得罪。
這道不是說二虎怕了魏宗宏,只是有些職位,本就是需要處理好關(guān)系的。
像廚子,醫(yī)生,場地負(fù)責(zé)人,他們的地位雖然卑微,但若要惡心一個人...
就像廚子做飯的時候故意往里面吐口唾沫,醫(yī)生故意開點藥味沖草藥,場地的負(fù)責(zé)人特意引導(dǎo)動物去狹窄錯亂的小路上排便。
真的被人惡心了都不知道,只以為那是正常狀態(tài)。
二虎可以說為孫國瑞操碎了心,他的臉上古井無波,但駐足開始安慰起了魏宗宏。
這倒是讓魏宗宏卸下了幾分戒備:
什么天子,在巫神面前還不是與常人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