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年齡不大,十二三歲的樣子,一雙眸子很是好看,秀麗的臉頰似乎因為有點發(fā)燒而泛起病態(tài)的紅暈,亞麻色長發(fā)編成許多纖細的發(fā)辮——根據這富有民族特色的發(fā)飾再加上少女格外白皙的膚色,藥泛猜測她應該是一位多西市逃難的難民。
應該就是從之前那個月臺偷偷溜上來的。
女孩的眼睛很黑,和黑色沒有盡頭的天空是同一種顏色。只不過這一片天空里沒有月亮,也沒有漫天流動的星辰,更沒有一絲光明,那是一片死寂的顏色,是萬物枯寂才能擁有的色彩。
那種眼神讓藥泛覺得有些沉重。
“這是誰的孩子!她沒有車票,如果沒人幫她補票,那我就只能把她扔下去了。”
列車依然在高速行駛著,洛倫佐的眼神里沒有一絲憐憫,冷漠的聲音配合冰冷的槍械,顯得那么不容置疑。
“她是個孩子,你就放過她吧,至少,等車停穩(wěn)了再讓她下車?!避噹?,一位婦人祈求的聲音響起,微弱的如同黑夜里面隨時會被風吹滅的燭光。
“所以,你要幫她補票?”洛倫佐將目光轉向那名婦人,起身準備走過去。
“不是,我,我不是這個女孩?!北宦鍌愖羧缤蚶前愕哪抗舛⒅?,婦人的脊背一下子滲出冰冷汗水,蒼白的臉色變得鐵青。
她最后看了那名少女一眼,然后一咬牙,將腦袋轉到一旁,根本不敢望過去哪怕一眼。
“把門打開,既然沒人要,那就下車吧。”洛倫佐對旁邊那個人命令道。
蒸汽列車嗡鳴著,一旁的乘務員也如同一個機器人般,眼簾低垂著來到了門旁的操縱桿旁邊,只要從這里拉下一旁的操縱桿,車門就能被打開。
“央央,你咋到處亂跑呢,到這邊來?!痹谒腥硕及杨^轉到一旁的時候,藥泛咳嗽了兩聲,然而平靜地開口。
簡短的幾個字卻需要莫大的勇氣與力量。
乘務員最終沒有拉下操縱桿,洛倫佐朝著藥泛看了過來,散發(fā)寒冰氣息的眼睛緊緊注視著藥泛。
“你叫什么名字?”
“加圖恩,我從瓦力城來的,要去奧羅市,剛剛不小心睡著了,沒看緊妹妹,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彼幏涸囂街∨⒆吡诉^去,他拿出自己的票根給乘務員過目,然后用一種責備的目光看著小女孩,“央央,你的票呢?”
藥泛一邊說,一邊還煞有介事地蹲在女孩旁邊翻了翻口袋。
女孩眼神里沒有任何光芒,口袋里當然沒有任何東西,這是誰都能看出來的。
“好像票根掉了,這位大哥,這是我妹妹,我們一起買的票,你看我的票根都在...”藥泛身上的錢也不多,本來要是從多西市前往奧羅市,也就一百多燃鋼幣的樣子,但藥泛剛剛撒了謊,說妹妹和自己一同在瓦力城上的車,如果要補票的話,那就是200燃鋼幣。
可如果不這么說,那些列車員也不會相信自己,一樣會把可憐的小女孩扔出去。
“200燃鋼幣,快點補票吧?!甭鍌愖羯斐隽耸郑慌缘膸讉€乘務員則是同時把手摸向腰間的左輪。
手中的錢幣還保留著藥泛自己的體溫,但是被一只帶著白手套的堅硬手掌拿走,殘留在上面的溫度最后也消失了。
五名乘務員收了錢,也沒有繼續(xù)為難藥泛,他們的皮鞋踩在鋼板上蹦蹦作響,直到這聲音淹沒在了通風口呼呼的風聲里,藥泛還是沒有任何想站起來的力量。
雖然沒了錢,但藥泛并不后悔,他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樣一個小女孩在自己面前被殘忍地從高速行駛的列車上扔下去,他做不到。
如果自己足夠強大的話,是不是就能....
藥泛在心里默默地想著,他就保持跪著的姿勢,在那里跪了很久,直到雙腿發(fā)麻,然后雙腿失去知覺。
最后一節(jié)車廂不知何時傳來了嚇人的慘叫,甚至還有槍火聲,企圖反抗的人全部被扔下了列車。
中午的時候,那個大概十二歲的女孩并沒有說話,只是很安靜地待在藥泛的旁邊,歪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藥泛給女孩吃了點硬面包,少女在一旁伴著午間灑向的陽光便睡著了,睡得很香,而且,她似乎很信任藥泛,一點都沒有因為自己的處境而產生的人和焦慮。
她的鼻息很長很沉,仿佛很疲憊。
下午的時候,金色的夕陽灑向,藥泛問了一下乘務員,大概還有兩個小時就能抵達奧羅市,本來今天上午就能抵達,但因為在多西市多耽誤了一些時間,所以要晚點到達。
也就是這個時候,那個少女伸了個懶腰,幽幽醒轉過來。
“還有兩個小時我們就到了奧羅市了,對了,你叫什么名字?”藥泛聲音無比溫和,盡管很疲憊,但他希望能讓這個女孩知道,這個世界依然對她抱有善意。
“央央。”淺淺的聲音從女孩嘴里傳出,帶著沒有睡飽的模糊,她又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睡覺姿勢,打算繼續(xù)睡覺。
藥泛真的有些頭疼,央央就是他隨口叫的一個名字,你還真就直接拿來用了?
“你是多西市來的吧,那個,你的母親或者父親呢?他們在車上嗎?”藥泛現(xiàn)在要去奧羅市讀書,如果帶上這樣一個拖油瓶,自己連學費都交不起,吃不飽飯,再帶上她,還怎么念書,怎么學習神秘知識。
若小女孩跟著自己,不僅僅住宿是個問題,生活上的各種開支也是一個問題。藥泛覺得腦袋一下子脹了起來,一個腦袋兩個大...
“央央沒有親人了,你也要拋棄央央嗎?”女孩像是一只受傷的小貓,楚楚可憐的看著藥泛。
藥泛瞳孔緊縮,嘴巴微張除了表示驚訝,還有未能說出的話。
他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如此殘忍的話,到了奧羅市,就這樣把一個女孩丟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如果遇到好心人就算了,萬一碰到削腎客,或者,更恐怖的一些幫派...
小女孩的命運恐怕還不如被直接從列車上面扔下去。
要知道,在瓦力城,鋼鐵火槍會就有一條專門培養(yǎng)聲色產業(yè)的產業(yè)鏈,很多小女孩都是從小培養(yǎng)。
想到這里,藥泛握緊的拳頭緩慢松開,眼睛里的猶豫也終于煙消云散,在此刻他做了決定。
“我當然不會拋棄你了,相信我?!彼幏号o女孩央央擠出了一個成熟、穩(wěn)健、有信心的笑臉。
“央央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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