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日益熟絡(luò)
喝了那冰糖雪梨,蘇湛覺得渾身神清氣爽,聽著漢王滔滔不絕地講著他自己的英勇事跡,感覺就像是在聽評書。
這朱高煦是個玩權(quán)謀的高手,也是個賣萌撒嬌的鼻祖,想當(dāng)年朱高熾被立為太子后,朱高煦被封到云南,那時候的云南太過偏遠,哪里比得上京城的繁華,于是他就對朱棣撒潑打滾,賴在京城不走。
朱棣一直挺喜歡朱高煦,這孩子長相比起朱高熾來要英俊不少,他自戀地以為這兒子很像年輕時候的自己,英俊瀟灑、風(fēng)流倜儻。在靖難時候,他也給自己出了不少力,于是很是寵信。
賴著不走當(dāng)然有他賴著不走的原因,朱高煦和武官關(guān)系不錯,可是太子和文官關(guān)系不錯,為了給朱棣吹耳邊風(fēng),他不知收買了多少近臣侍衛(wèi),當(dāng)然,紀(jì)綱算是其中之一,而且是重要的一員猛將。
如今,朱高煦添油加醋地吹噓著自己的豐功偉績,紀(jì)綱也在一旁推潑助瀾,兩人就像是說相聲,雖說是沒有明說要拉攏蘇湛的意思,明眼人卻一看便知。
蘇湛暗道,這是怎么回事,兩方勢力倒都瞅上自己了,如果說都是為了拉攏王彥的關(guān)系,那為什么不直接找王彥就是,偏偏要通過我中間搭橋?
況且,太子那邊的行動更是奇特,俗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和我談不攏,居然要殺我滅口,也不擔(dān)心王彥會因此倒戈。
蘇湛百思不得其解,腦子亂得和漿糊似的,這其中城府和貓膩,真是讓是一時半刻想不明晰,直煩得她猛勁灌茶。
她正煩著,唾沫星子四濺的漢王卻停了下來,問蘇湛道:“蘇百戶,你說我和秦王李世民可有一比?”
蘇湛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我的個天,你這還沒當(dāng)皇帝呢,就先以皇帝自比了,能活得長嗎?你是聰明呢,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呢?
她剛想答話,紀(jì)綱卻在一旁道:“王爺英明神武,比其有過之而無不及。”
惡心!蘇湛心道,你怎么不說他像奧巴馬呢,拍馬屁拍的馬都受不了了,你這水平也太差了。
而朱高煦聽聞紀(jì)綱的話,卻很是受用,哈哈大笑道:“豈不類乎?哈哈!”
蘇湛真是受不了他的自戀,真是和朱棣自戀的程度不相上下,這李世民也是次子,奪了皇位當(dāng)上的皇帝,這著名的歷史事件蘇湛還是清楚的,因此,朱高煦這話的深意,蘇湛也是明白了幾分。
話雖明白,蘇湛卻不以為意。雖說蘇湛對于她穿回的這個年代的這段歷史不甚了了,但是她深深明白一個道理,槍打出頭鳥,而且,多少電視劇告訴她,在皇帝還沒下臺的時候就囂張跋扈以皇帝自詡等等,是沒有好下場的。
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
和紀(jì)綱、漢王關(guān)系更近了,使得蘇湛終于尋到了一個時機,能夠用上她研制的毒品。
人都期望長生不老,似乎古時候的人更甚,漢王和紀(jì)綱也不例外,找了些煉金術(shù)士給他們煉丹,殊不知這仙丹里面多少重金屬,吃得越多死得越快。
紀(jì)綱把取仙丹的任務(wù)交給了蘇湛,這蘇湛取了仙丹回來,便混上她提取的海luo因,再獻上去。
雖然無法見證效果,但是看到紀(jì)綱對仙丹的索取日益頻繁,白天時不時地哈欠連天,蘇湛隱隱感覺到他已經(jīng)有些上癮了。
出入漢王府次數(shù)多了,漢王對這個看起來清秀的少年也日益熟悉,就是有一點他稍有不滿,蘇湛的話太少。
其實蘇湛不是話少,而是不想說給他們聽。
蘇湛的話,都傾訴給了王彥。
王彥和蘇湛的關(guān)系,與利益是沒有瓜葛的,王彥在蘇湛面前,說話也常常變成,狗兒我小時候云云,和蘇湛的關(guān)系那可是非常不一般。
當(dāng)蘇湛把近日經(jīng)歷的種種紛爭之事告訴了王彥,王彥卻略一思索,警告她道:“小心警惕紀(jì)綱、鎮(zhèn)撫龐瑛及指揮莊敬、袁江?!?p> 這些人都是蘇湛的上司,比較熟悉的也就是紀(jì)綱和龐瑛了,紀(jì)綱和龐瑛對她都不錯,近日來悉數(shù)照料。
王彥又沉默了片刻,道:“除了我,你可能還可以信賴的人,是夏千戶?!?p> “夏煜?”蘇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近日來夏煜在蘇湛的視線里出現(xiàn)的次數(shù)日益減少,聽到王彥這樣的話,她更覺得不知道怎么理出個頭緒。
和夏煜接觸的機會這么少,怎么和他搞好關(guān)系,又怎么信賴他?
不過沒多久,機會就來了。
天氣日益暖了起來,躁動不安的色鬼紀(jì)綱又開始春心萌動,發(fā)起情來,交給蘇湛的新任務(wù)居然是去吳中尋找美女!
同去的還有夏煜夏千戶,這回,有了和他好好共游山水的機會。這倒要好好問問他為什么最近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躲著自己。
自從上次被朱瞻基暗算之后,蘇湛出門總是隨身帶點毒藥、炸藥,以防不測,自然這次出遠門也不例外。
應(yīng)天至吳中是四百多里的距離,騎馬也要幾天,一路上,兩人晝行夜息,邊欣賞風(fēng)光邊趕路,蘇湛一時間覺得就這么仗劍天涯也不錯,只是身邊的夏煜跟個啞巴一樣,目光總是游離別處,兩人還是沒有多少對話。
終于,半路上,在樹下休息的時候,蘇湛憋不住了,非要問個清楚不可。
夏煜倚在不遠處的另一棵樹下,淡淡的流光透過剛剛長出的枝椏在他的身上投射出光怪陸離的斑影,蘇湛只能看到他一個側(cè)著的背影,樹干遮住他大半個身體,他近在咫尺,不知為何,蘇湛卻突然間有些恍惚,莫名覺得離得他很遠。
“夏大人,”蘇湛終于開口說道,“不知下官哪里得罪了大人,望大人明示。”
話說完了,樹下那個身影還是一動不動,毫無反應(yīng)。
蘇湛皺了皺眉,可惡,這家伙,到底搞什么鬼。
“咳咳,夏大人,你聽到了嗎?”
仍是,靜默無聲。
蘇湛真想從懷里掏出炸彈扔過去,炸他個七葷八素。
忍著微怒,她站起身來,緩緩繞到夏煜依靠的樹下。
正面相對,那沉在陰影里的容貌悉數(shù)落入蘇湛的眼底,他飛揚入鬢的眉宇,帶著風(fēng)流俊逸的弧度,含著明月的眸子此刻安靜閉著,長長的睫毛附在雕塑般散發(fā)容光的臉上,剎那間浮躁被澆熄,一切靜得仿佛天地入眠,讓人幾欲忘了呼吸。
蘇湛的心尖,像是突突地著了刺。
指尖像是著了魔,向著那鼻尖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