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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歲請上座之雁字回時

得見故人

千歲請上座之雁字回時 公子年十七 2222 2022-02-18 12:00:00

  川連和傅楨的到來并沒有引起多大的動靜,只有東廂房最后一間的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趴在窗戶前,好奇地看著他們,灰頭土臉,看不清她本來的模樣。

  “將軍,小的不知道沈公公在哪間廂房……”

  川連一臉局促地看著傅楨,小聲說道。

  傅楨聽了,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知道了。

  然后,她抬起手朝趴在窗戶前的那個女人招了招手,下一秒,女人便飛快地跑了出來,眼睛亮晶晶地站在他們面前。

  女人看起來二十出頭的模樣,身上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棉衣,只是臉卻黑得跟煤球一樣,也不知道是愛干凈還是愛臟。

  “知道沈公公住哪間廂房嗎?”

  “唔唔……那間!沈……”

  女人一邊傻呵呵地笑著,一邊指了指前院盡頭的那間廂房。

  “多謝?!?p>  傅楨淡聲道過謝,便抬步朝著那間廂房慢慢走去,川連緊跟身后。

  推開那扇破敗的木門,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潮濕陰寒,夾帶尸體腐爛的腥臭味。

  川連被這味兒沖得皺起了一張圓臉,沒忍住拿手掩住口鼻,反觀一邊的傅楨卻依舊是一臉平靜,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逼仄潮濕的屋子里一片昏暗,屋子中間放著一張斷了腿的矮桌,上面的半壺冷茶已經(jīng)結(jié)冰了。

  屋子靠窗的角落里位置放著一張木板床,上面躺著一個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

  那人仰面躺在木床上,單薄的衣衫破爛不堪,時不時發(fā)出一陣悶咳,胸口劇烈起伏,喉嚨里發(fā)出如同動物嘶吼的聲音,聽得人后脊骨一陣一陣地發(fā)寒。

  傅楨緩緩走過去,在川連不知道從哪里找出來的一把破椅子上坐下,目光淡淡地落在床上的人身上。

  冰冷的目光從那垂落在床邊的手上掃過,點(diǎn)上起伏不定的胸膛,最后落在被隱在陰影中的面容上。

  “咳!……咳咳!”

  咳嗽聲忽然劇烈了起來,床上的人身體都抽搐了起來,喉嚨里跟破舊的封箱一樣,邊咳邊喘,只怕下一刻就會窒息過去。

  傅楨眼底一冽,探身過去一手摁上床上之人的后頸,一手飛快地點(diǎn)他胸口的幾處穴位上,一通忙活才讓人安靜了下來。

  “川連,去弄點(diǎn)熱水。”

  “是!”

  川連出去了,傅楨垂下眼看著臂彎里的人,眼底劃過一抹冷色。

  懷里的人像是還沒有從劇烈的喘息中緩過來,任由傅楨從亂糟糟的長發(fā)中挖出一張被冷汗浸濕的蒼白面容。

  “沈……雁行。”

  那張蒼白得過分的臉映入眼簾的那一刻,被刻意淡忘的記憶竟是毫無預(yù)兆地涌入了腦海,恍如昨日。

  ……少將軍,您不是喜歡長的好的嗎?您看咱們沈秉筆怎么樣?這臉,這腰!可是一點(diǎn)都不比那些勞什子的王孫貴族差!

  ……

  在那個繁星滿天的夜晚,十五歲的傅楨坐在明亮溫暖的篝火旁,身上的軟甲卸了一半,另一半松松垮挎地掛在身上,手里拎著一大壇燒刀子。

  她在一眾兄弟們起哄聲中抬眸朝著篝火對面的少年看去,少年亦不閃不避地回視她。

  少年清瘦的身形被溫暖的火焰勾勒出了模糊的溫柔,唯有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燦若星辰。

  在那以后的三年里,父兄戰(zhàn)死,傅家軍在朝中勢力的打壓下舉步維艱,傅楨不得不以一介女兒身擔(dān)起了傅家以及傅家軍這個重?fù)?dān),整日不是忙于戰(zhàn)事就是在操練將士。

  在一日復(fù)一日的忙碌中,她漸漸變得成熟穩(wěn)重,成為了傅家軍每一個將士都認(rèn)可的首領(lǐng)。

  但是那個曾經(jīng)落在她眸中的少年以及那雙映滿星河的墨眸,卻慢慢模糊了輪廓,直到消散在蕭關(guān)漫天的黃沙之中。

  沈雁行忍下喉頭的腥甜,抬眼看向女子平靜的雙眸,眸光劃過這張英氣的面龐,沉沉地笑了一聲。

  “蕭關(guān)一別,傅將軍似乎落魄了不少吶?!?p>  “……沈秉筆謙虛了?!?p>  傅楨平靜地回道。

  門響了一聲,川連端著一只銅盆走了進(jìn)來,里面盛滿熱水。

  “將軍,熱水。”

  傅楨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他放在旁邊。

  “身上帶著藥嗎?”

  川連聽到她的話,目光在她臂彎中的人身上頓了一瞬,隨后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即從懷里摸出一瓶上好的金瘡藥遞給她。

  傅楨接過藥,側(cè)了側(cè)頭示意他出去。

  見此,川連不敢多言,只是將那個竹籃放在她手邊,便行了一禮退出門外。

  傅楨揭開上面的蓋子看了一眼,里面放著兩壺酒和一些精致的點(diǎn)心。

  她微微挑眉,看著那兩壺酒沒有動作。

  “麻煩將軍……將酒遞給奴才?!?p>  沈雁行從女子有力的臂彎里強(qiáng)撐起身子靠在墻上,折騰得滿頭大汗。

  傅楨看到了他手腕內(nèi)側(cè)的傷口,不過以她多年受傷的經(jīng)驗來看,那傷也愈合得差不多了。

  她從竹籃里拿了燒刀子遞給到他手邊,又把川連給的藥扔過去。

  “煩請將軍回避一下……”

  沈雁行啞著聲音說道,后者無動于衷,像是沒聽見一樣。

  “呵!……”

  他沒介意,一手去拿酒,另一只手探到腰間去解衣帶,三下五除二就將上身的衣服扒了下來。

  算不得強(qiáng)壯的胸膛露了出來,上面布滿了各種刀傷鞭痕,處處深可見骨,這具身子,說一句皮開肉綻都不為過。

  傅楨輕輕瞇了瞇眼睛,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詭異的勝負(fù)欲,等哪天有空了,她得跟沈雁行比一比,誰身上的傷口更多……

  “沈秉筆……”

  “……”

  “嘖!”

  只見沈雁行平靜地將手里的酒潑在身上,明明疼得額頭青筋直跳,卻還揚(yáng)著笑抬眸去看傅楨,眼尾拖著一抹紅。

  傅楨在他潑第一下的時候就輕“嘖”了一聲,將臉扭到了一邊。

  “沈秉筆,是條漢子?!?p>  給牲口處理傷口都不敢這么造,這沈雁行真的是個太監(jiān)?怎么對自己這么下狠手?

  而她不知道的是,曾經(jīng)燕都令人聞聲變色的沈督公不止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

  “將軍謬贊……”

  空了的酒壺從手里滑落,掉在地上發(fā)出了動靜,沈雁行帶著一身酒氣,像是脫力了一樣向一邊倒下去。

  正好傅楨聽見動靜扭回頭看過來,下意識伸臂一攔,用臂彎兜住了他的脖頸,沒讓頭磕在木床上。

  “沈秉筆這就完事了?這可還有一壺酒呢?!?p>  “……沒力氣了,將軍幫幫奴才?”

  傅楨看著他唇角那抹假到不行的笑,冷冷地輕嗤一聲。

  她從他頸后抽出手臂,先從衣服下擺的內(nèi)襯上撕下兩道干凈的白布條,才拿起了地上的另一壺酒。

  “哪里還有傷?”

  “腳上?!?p>  “腳筋?”

  “……是?!?p>  得,妥妥的一個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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