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灰塵
“那小偷沒有反抗嗎?”
“沒有,他就是個三腳貓的小偷,哪里能抵抗兩個身高力壯的昆侖奴!”翁蘭自傲的說著,卻忽然想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兩個守衛(wèi)剛剛被人割喉,臉蛋不由得有些發(fā)紅。
好在鄭思源似乎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他繼續(xù)問道:“這小偷被你們抓住之后就被你們關在西廂房了?”
“是的,劉媽負責照看他?!?p> 劉媽,應該是剛才死在院子里的仆婦。
“你爹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他囑咐我們看好那小偷,等他從靈佑觀回來處理。”
“處理?”
翁蘭笑了笑,露出兩顆潔白鋒利的虎牙,沒有回答鄭思源這個問題。
就算她沒有回答,鄭思源心里也門清,蛇頭所說的“處理”當然就是與“毀尸滅跡”劃等號。
以蛇頭的謹慎程度,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個小偷把他的隱秘住所暴露出去的。
“那小偷有沒有說什么?”
翁蘭搖頭:“沒有,他嘴巴出奇的嚴,我父親那些特殊的手段對他來說竟然都不管用!”
鄭思源揉了揉太陽穴說:“有沒有可能這人不是個小偷,偷偷潛入你家其實另有目的?”
翁蘭皺著鼻子,露出思索的神色:“誰知道呢?可惜他已經死了,死無對證,否則我們就能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了?!?p> 鄭思源忽然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看著翁蘭說:“有人和我說過,死人是誠實的,因為他已沒有必要騙人,所以我們不妨問問他?!?p> 翁蘭嚇了一跳,吃驚的看著鄭思源:“鄭總旗,你是聽誰說的?再說,人已經死了,你怎么去問他?難道去陰曹地府找他?”
這是原主常年查案總結出來的一套方法,鄭思源拿起尸體的手掌,放在眼前細細看掌紋的紋路。
這人把自己的手指肚用麻繩磨破了,拿起他的手,有磨損出來的傷口——造成這種鈍傷十分痛苦。
而且他注意到這人的手指甲都爛了,指甲深處還有木屑和血跡。
也許這人曾經撓過木材一類的東西,鄭思源暗暗想到擺放在院子里的四口棺材,他有了一個聯想,但是先把這件事記在心里。
翁蘭也看到了麻繩上的血跡,好奇的說:“這樣磨蹭受傷直到蹭出血來,是很痛苦的,他為什么要怎么做?”
“也許是他有什么極重要的信息要傳遞出去,但是被綁住雙手雙腳,只能用這種笨方法。”
說著,鄭思源驀然想到自己剛剛進入這房間里,死尸的衣服被放在火盆里灼燒,那兇手選擇與自己交手而不是第一時間逃脫,他是不是在等待那衣服燒盡?
鄭思源隱約覺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事情的脈絡,轉頭看去,火盆扣在地上,他急忙走過去把火盆翻轉過來,里面都是燒盡的炭——衣服已經燒掉了.......
翁蘭疑惑的問道:“鄭總旗,你怎么了?”
“我想,他也許把什么消息用血寫在了衣服上,但可惜衣服已經被燒掉了。”
鄭思源想,那個兇手一定和這個小偷有某種奇妙而又深刻的關系。
說他們是同伙?不像!否則兇手為什么要殺掉他的同伴呢?
不是同伙,那小偷在衣服上寫出的消息是傳遞給誰的?那衣服上到底寫著什么特殊的信息要閱后即焚?
鄭思源想,這一定是個極隱秘極謹慎的計劃,否則不至于要把事情做到這種地步。
“對了,你說那小偷進入你家堂屋不知道在干什么?”
翁蘭點頭:“是啊....現在看來,他可能不僅僅是小偷這么簡單,潛入我家,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啊?!编嵥荚匆馔獾恼f道。
翁蘭惱了:“你覺得很意外?”
鄭思源搖頭,翁蘭是個很有主見,很有經歷的女孩子,他不想刺激她,只是道:“我只是在想,也許你爹知道關于這小偷更深刻的信息也說不定?!?p> 翁蘭皺著眉:“我爹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我這個做女兒的對他的了解也知之甚少,不如等他回來再說吧?!?p> 鄭思源搖了搖頭,不想去等翁弼時回來,因為鎮(zhèn)撫司內馬上要點卯,他不想錯過,說道:“翁小姐,你說那小偷潛入你家堂屋是吧。”
“是啊?!?p> “帶我去看看。”
翁蘭和鄭思源進入到堂屋,這里黑壓壓的,雖然外面的天色已經蒙蒙亮,但屋子里還是昏暗的很。鄭思源頓時想到小偷昨晚潛入到蛇頭家宅內部到現在,堂屋內一直是陰暗的,也許因為屋子太暗,他們錯過了很多信息也說不定。
“呼!”
翁蘭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拿著一個燭臺,紅色的蠟燭燃起,她拿著燭臺走近鄭思源,火苗被走路帶起的風吹得亂跳。
鄭思源看著那亂跳的火苗,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恐懼的感覺,這也反應到他的臉上,眼球睜大,露出懼色。
翁蘭注意到鄭思源的表情,怔了怔道:“你怎么了?沒事吧?!?p> 鄭思源連忙擺了擺手,木然的說:“沒事,我只是.....我沒事?!?p> 自從經歷那個赫米爾被火焰吞噬的場景,他現在對火焰竟有種莫名的恐懼感。
翁蘭擔憂的看著他蒼白的臉色:“鄭思源......你休息一下吧?!?p> 鄭思源揉了揉下巴,漸漸把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道:“不需要了,我已經好了?!?p> “真的好了?”
“嗯。”
說著,鄭思源接過翁蘭手中的蠟燭,在堂屋四周查探。
堂屋里有橫在堂前的矩形桌案,兩邊各有一排椅子,相對放著,中間留出條空地。
鄭思源盯著那空地,發(fā)現地面上有未打掃的灰塵,灰塵上面有拖行的痕跡。
是那兩個昆侖奴架著小偷前往西廂房時留下的痕跡吧。
鄭思源忽然問道:“翁小姐,你家沒有仆人打掃屋子嗎?”
翁蘭很疑惑他為什么要問這話,答道:“劉媽每天都要打掃屋子啊,她是個很勤快的仆人,把屋內屋外都打掃得很干凈?!?p> “既然每天都打掃,為什么最重要的堂屋地上還鋪了一層灰?”鄭思源指著地上的灰塵問道。
翁蘭啞然,低頭看了看地面,露出驚訝的表情:“灰塵?我才發(fā)現,這里竟然有灰塵!”
說著,她轉向鄭思源,道:“沒想到鄭總旗你這么細心?!?p> “小心駛得萬年船啊?!编嵥荚从朴普f了一句,心中不住的盤算:既然經常打掃,為什么地面還會有灰塵呢?難道是晚上這堂屋的大門一直是大敞四開,外面的灰塵都被風吹進來的?
也只能做如此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