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鶴田徹按羽田遲生的吩咐取東西回到店里,他敏銳的察覺氣氛有些不對。
“計劃失敗了嗎,遲生少爺?”他能想到的唯有這個可能。
店里沒有開燈,光線昏暗,門窗緊閉,沒有一絲風透進來。那個以往總會笑著向他道一句‘歡迎回來’的青年垂頭坐在太師椅上,手中死死抓著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筆記本,一副失了魂魄的模樣。殘生尚小,站立也只有一點點,卻小心翼翼又倔強地扒著主人的腿,默默陪在青年身側(cè)。
空氣中彌漫著沉重與壓抑的感覺,讓鶴田徹喘不過氣來。
和那天很像。
老人鼓起勇氣走上前,站在他身側(cè)輕聲呼喚,“遲生少爺?”
許久之后,青年仿佛大夢初醒般抬起頭來,向他擠出一個寫滿疲倦的笑容,“歡迎回來?!?p> 他將筆記本收進衣服里,抱起殘生放到腿上,一下下?lián)嶂拿?,時不時替它按按腳。
“實在抱歉,”悲傷被藏進無人知曉的角落,而他則重新變回那個隨性溫和的古董商,“某方才想了些事情,一回神才知過了這般久。計劃進行的很順利,您不必擔心?!?p> 繃帶遮住了青年的上半張臉,他又笑得太自然,鶴田徹一時根本分辨不出自家少爺真正的情緒。最終,老人只將帶回來的東西放在桌上,平靜地揭過這件事詢問晚餐想要吃什么。
“您看著辦就好,”青年笑瞇瞇道,“實不相瞞,某今日外出時貪嘴了,這會兒還不太餓呢?!?p> 又在騙人了,遲生少爺。
雖然相處不長,但鶴田徹依舊摸到了這位少爺?shù)囊稽c小習性。就例如不愛吃芹菜,稱自己時愛用‘某’,不喜看見人也不喜讓人觸碰,以及盤算什么時語調(diào)起伏會更大一些,有幾分俏皮。
說在外面吃過了,其實是心里裝著事吃不下吧。
“店里的桂花酒還有些,既然在外吃了些小食,不如小酌兩杯?”
“也好,某也許久沒飲過酒了。長此以往,怕不是到時談生意能被一杯放倒,那可太丟人了?!?p> 羽田遲生嘴上應著,起身回了一趟房間放筆記本,等下來時酒已經(jīng)擺在餐桌上了。
鶴田徹不在,看起來是將偌大一個餐桌讓給他了。
一杯酒下肚,柔和的酒液在入口后卻變得苦澀難以下咽。羽田遲生頭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竟如此討厭桂花酒的余味悠長,就像刀子快進快出總好過被從頭慢慢劃到尾。但他實在舍不得桂花酒的滋味,只好悶頭一杯接一杯喝。
等到鶴田徹要休息了,他從二樓欄桿往下探,發(fā)現(xiàn)自家少爺還坐在那里。
酒早就喝完了。
他頭一次覺得自己出了個昏招,到底是誰告訴他難過時可以試試買醉解愁的?
此時剛搜查完寶石資料的酒吧老板寺井黃之助打了個噴嚏。
他趕忙下樓替青年端來一杯熱水,低聲規(guī)勸道,“遲生少爺,我們?nèi)バ菹⒑脝???p> “幾時了?”
青年說話并不含糊,反應也相當迅速,看起來沒醉,但身上卻彌漫著淡淡的桂花酒香。
“凌晨十二點了,以往您都該入夢了?!?p> “是有些久,抱歉,某在這里一坐就忘了時間,”他撐著桌子起身,甩甩頭意圖讓自己脹痛的大腦清醒些,“還麻煩您下來叫某,實在是過意不去?!?p> 喝掉熱水,他慢吞吞向樓上走去。走到一半,青年突然回頭望向收拾酒壇的老人,“您有什么想問的嗎?”
鶴田徹擦桌子的動作停住了。
空氣突然安靜了一秒。
老人繼續(xù)埋頭擦桌子,好似沒聽清般岔開了話題:“您喝醉了,去休息吧?!?p> “是啊,”他歪頭笑笑,“某又貪嘴了?!?p> ......
第二天早上安室透還是正常去上班了。
不管老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得裝成沒事人去上班才行。
推開門的瞬間他就感覺到一股涼氣,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總覺得里面陰森森的。
“安室先生來了?”坐在太師椅上喝茶的羽田遲生放下茶盞,笑著沖門口的人揮手,“是不是很涼快?店里新裝了空調(diào)。別愣在門口了,快進來。”
“也,也是啊?!?p> 安室透穩(wěn)住心神,干笑著走進店鋪,順帶擼了一把撲過來撒嬌賣萌的殘生。
“某總覺得安室先生今天不太對勁,怎的,昨日碰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嗎?”
經(jīng)過一晚上調(diào)整,羽田遲生情緒也穩(wěn)定的差不多了。他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的問。
“也沒什么,就是有些胡思亂想。”
安室透熟練的干起了打掃衛(wèi)生的活,試圖讓自己心靜下來。
他還是太小看老板了,以為是個純良天使,實際上是芝麻餡湯圓。
不由得想起風見裕也那份來自松本清長口述的對老板的評價——
聰穎過人,惡劣至極!
“是么,那就好?!?p> 羽田遲生又抿了口茶。
“老板,鶴田先生去了哪里?我沒在店里看見他?!卑彩彝敢贿厭叩匾贿呍儐?。
“鶴田先生嗎?他去準備一些旅游用品,現(xiàn)在應該在百貨超市吧?!?p> 安室透有些詫異,“誒,您要出門旅行嗎?”
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面前的家伙壓根不是盲人,旅游觀賞風景什么的完全不在話下。
“毛利小姐抽中了一等獎,贏到5張某個風景小島旅館的免費招待券,所以來問某與鶴田先生要不要一同前去。正好在家里無聊,出門吹吹海風也不錯?!?p> 羽田遲生一想起這事就不由得感慨果然是青山親女兒,運氣爆表的好。
哪天古董店開不下去就請她幫忙買張獎券好了。
其實答應這次旅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羽田遲生沒在腦海中檢索到相關案件。
死人之旅他肯定不去啊,那指不定耽擱幾天呢。
“是嗎,那大概幾天回來呢?”安室透又問。
“運氣好的話,三天就回來了。如果遇上暴風雨天氣的話……啊啊,也許得待一個禮拜吧?!庇鹛镞t生故作苦惱的捂著頭,“那樣殘生該怎么辦呢?”
“您放心,我可以臨時照顧殘生一段時間。”
安室透不愧是打工皇帝,極其有眼色的接下這活。
羽田遲生笑著鼓掌:“是嗎,安室先生真是一如既往的可靠?!?p> “也沒有那么夸張?!?p> 安室透一想起昨天‘闖空門’發(fā)現(xiàn)的那張小紙條就不由得滿臉通紅,羞的。
“您打算什么時候出發(fā)?”
“約好10點在偵探社集合,等鶴田先生回來就要離開嘍?!?p> “用我?guī)兔κ帐皷|西嗎?”
安室透將笤帚放在一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不用,到時只需將箱子提下來就好,幾件換洗衣物,一些吃食,小工具,足矣。另外……”羽田遲生從左側(cè)口袋中摸出一串銀色的鑰匙放在桌上,發(fā)出清脆的嘩啦聲。
“店里的事就拜托安室你了?!?p> 安室透看著那串閃著銀光的鑰匙,覺得自己感受到了來自老板身上深深的惡意。
他昨天翻墻進出,提心吊膽的擔心兩人回來,又生怕留下證據(jù)。
今天鑰匙就到手里了?
那他昨天圖個什么?。?!
“放心吧老板,我會好好上班的?!?p> 他皮笑肉不笑的接下那串鑰匙。
“某也相信安室?!?p> 羽田遲生玩味道。
這時,門口傳來熟悉的汽車鳴笛聲。
“看樣子是鶴田先生回來了,安室先生,能幫某上樓拎一下箱子嗎?”
“沒問題。”
安室透很快就將箱子提下來,交到站在門口的羽田遲生手里。
“那么,某就走了?!?p> 羽田遲生掂了掂手里的盲杖,回頭沖安室透笑。
“再見吧,玩的愉快?!?p> “這次應當是能玩的愉快了,畢竟有安室先生幫襯,某就不用擔心會有賊人從后門闖進來,也不用再加固后門或者加裝監(jiān)控了?!?p> “是,是嗎……”
“嗯哼~”
葑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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