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秦夫子對蘇軼昭尤為照顧。當(dāng)然,她的學(xué)習(xí)進度也十分迅速,沒有辜負秦夫子的開小灶。
秦夫子沒提將她升去玄字班,蘇軼昭自然也不會提。
就這么過了五日,蘇軼昭按部就班的生活卻被一道尖叫聲打亂了。
干凈整潔的齋舍內(nèi),一具裸尸就這么四仰八叉地躺在她面前,連重點部位都沒遮。
耳邊傳來穿透耳膜的尖叫聲,蘇軼昭忍不住捂了捂耳朵。
“殺人了!”女子尖銳的聲音再次響起,她癱倒在地,驚恐地喊道:“死人了!”
蘇軼昭嘆了口氣,對女子道:“別喊了!快去叫人吧!”
那女子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滾帶爬出去了。
蘇軼昭只聽得那女子一路尖叫,一路跑,隨后將注意力拉回面前這具尸體身上。
尸體是呈仰臥狀的,看頭飾,應(yīng)該是書院里的學(xué)子。
再看死者年紀(jì),不過是剛及弱冠。
后腦勺處滲出不少血跡,首先讓人聯(lián)想到的便是后腦勺著地,磕碰到了頭部。
因為后腦勺的旁邊,還有一只沾染了血跡的硯臺。
目光往一旁挪動,書桌不過是幾步之遙,那硯臺倒像是從書桌上掉才來的。
這間齋舍是死者在書院的住處,青天白日的,就被發(fā)現(xiàn)死在了房內(nèi),還一絲不掛。
齋舍被分為里外間,中間隔著畫有花鳥魚蟲的六扇屏風(fēng)。
蘇軼昭是第一次來齋舍,不知所有齋舍的布局是否都如此。
蘇軼昭看向地上那一排干涸的水印,木質(zhì)的地板,格外清晰。
這是腳印,從死者身下一直延伸到屏風(fēng)之后。快走幾步,她來到屏風(fēng)后觀察了起來。
這里面是洗漱的內(nèi)間,很干凈。浴桶內(nèi)裝了大半桶水,蘇軼昭用手指沾了一點,發(fā)現(xiàn)還是溫?zé)岬摹?p> 打開一旁的木柜,發(fā)現(xiàn)木柜內(nèi)擺放了不少衣物和兩雙鞋。
蘇軼昭看了一眼屏風(fēng),上面掛著一件石青色的圓領(lǐng)長袍,領(lǐng)口和袖口都加了翠綠色的瀾邊。
“哪兒呢?哪兒死人了?”嘈雜聲傳來,蘇軼昭連忙回到了外間。
不少人同時沖進了屋子,蘇軼昭立刻看向當(dāng)先進來那人。
咦?這不是來書舍那日,在地字班看到的那位美夫子嗎?
那人進來便看向了地上的尸體,隨后目光一轉(zhuǎn),意外發(fā)現(xiàn)蘇軼昭竟然也在屋內(nèi)。
“你是哪個書舍的?怎會在此處?”此人語氣平靜,但目光卻十分犀利。
“回夫子!我是黃字三號的學(xué)生?!?p> 蘇軼昭朝著對方行了一禮,兩人這一問一答的功夫,房間內(nèi)便擠進來不少人,其中學(xué)子最多。
“祝田兄?祝田兄,你怎么了?”一名學(xué)生見著死者躺在地上,便要立刻上前去扶。
“且慢!”蘇軼昭連忙阻止。
豈料還有人與他異口同聲地阻止,這人就是眼前這位美夫子。
“切莫動他,他已經(jīng)死了。這位師兄,你要是動了他,破壞了現(xiàn)場,說不定會被人當(dāng)成兇手哦~”
蘇軼昭用天真的語氣威脅著那學(xué)子,破壞現(xiàn)場,還怎么找兇手?
那夫子瞥了一眼蘇軼昭,隨后點了點頭道:“看這模樣,想是去了。既如此,還是等衙門的人來了再說。”
“王勛,你扯件衣裳替他遮蓋些,好歹是讀書人,如此難免不雅!”
夫子嘆息了一聲,此刻王勛已然是眼眶微紅。
他聞言跑去屏風(fēng)處,將上方掛著的外裳拿了過來,蓋在了死者身上。
蘇軼昭看著王勛動作麻利地替祝田蓋了衣裳,臉上盡是悲痛。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孔L锸撬懒藛??”有學(xué)子疑惑地問道。
“這不明擺著呢嗎?前兒還好好的,說好今日下學(xué)一起去南市淘一些珍玩,怎么今兒一大早就死了?”有人嘆息道。
蘇軼昭看向說話之人,此人未及弱冠,面容白皙,五官周正。
嘴上嘆息著,可這惋惜之情卻并未達眼底。
“誰知道呢?不過我看他一絲不掛的,該不會是洗澡的時候摔了吧?也是他倒霉?!庇腥巳缡遣聹y道。
“我也覺得有可能!”
眾說紛紜,但大家俱都猜測是祝田洗澡時出了意外。
未著寸縷,然大家如此猜測,大約是看到了地上的水漬。
蘇軼昭仔細觀察著圍觀之人的反應(yīng),當(dāng)看到一人嘴角浮現(xiàn)一抹冷笑之時,她連忙記住了此人的容貌。
擠到人群外,蘇軼昭剛要借機詢問,卻見那人只是看了一眼屋內(nèi),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從袖子中拎起相思,蘇軼昭催促道:“相思,你跟上那人,看看有無異常。最好再找此地的動物打探一番,反正多打聽些有用的消息?!?p> 鼠妹冷哼一聲,到底沒說什么,立刻鉆進了草叢中。
“真是可惜了,祝田師兄明年就要下場了。他平日里如此刻苦上進,夫子時常夸贊,每次月考也是名列前茅。昨兒晚上我還見他挑燈夜讀,誰想今日一早便發(fā)生了這樣的意外?!?p> 蘇軼昭看了過去,此人應(yīng)該是祝田的同窗,對祝田的事肯定知道不少。
身著院服,身高不過六尺,耳大嘴闊,相貌尋常。
蘇軼昭趁機走了過去,也插嘴道:“這位師兄對祝田師兄很了解吧?祝田師兄這般優(yōu)秀,真是太可惜了?!?p> 這人聞言轉(zhuǎn)過頭來,見是一小兒,倒也沒輕視。
“我與祝田師兄都在地字二號書舍,師弟是玄字號書舍的嗎?有些眼生?!?p> 蘇軼昭尷尬地笑了笑,這才行了一禮道:“愚弟名為蘇軼昭,今日才剛?cè)朦S字三號書舍,還未請教師兄名諱!”
“好說!在下趙曦,這位也是我的同窗,名為孫厚?!?p> 趙曦將一旁的好友拉了過來,這名為孫厚的,就是蘇軼昭那日在窗外看到夫子點名的那位學(xué)生。
孫厚的面相倒是名副其實,看起來憨厚老實,不過一雙眼睛卻十分活泛,蘇軼昭覺得此人遠不如表面這般。
幾人客套了一番之后,蘇軼昭便問起了祝田的事。
兩人只當(dāng)蘇軼昭好奇,便將祝田的事說與蘇軼昭知曉。
原來剛才那名夫子姓張,名張維,字文定。
張維正是地字二號的夫子,那祝田便是他的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