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激性超凡閉鎖綜合征,它并非由病毒等微生物導致的疾病,也并非人體內(nèi)部免疫系統(tǒng)出現(xiàn)了問題。恰恰相反,它是一種人類銘刻于本能之中的自保措施,就如觸碰到火焰或者開水會感到疼痛難忍一樣,是人類與生俱來的非條件反射。
這是一種會且僅會在沒有成為超凡者才能的凡人身上顯現(xiàn)的癥狀,臨床表現(xiàn)為突然性暈厥、感官麻痹、認知錯亂、記憶缺失甚至精神錯亂。這種應激性的癥狀只存在一個觸發(fā)源:就是超凡。
超凡者,秘術,秘遺物,超凡生物,超凡相關的知識……一切與超凡相關的事物,都會觸動患者的神經(jīng),進而引發(fā)上述癥狀。而無論表現(xiàn)為何種形式,這種癥狀所導致的結果都是確定且唯一的:就是患者對超凡的視而不見。
突然暈倒了所以什么都沒看見沒聽見,眼前一黑所以沒能看見,忘記了剛剛看到的東西。而假如遭遇到了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的超凡力量,患者就會干脆的陷入精神徹底錯亂的狀態(tài),以瘋狂來強行扭曲認知和世界觀。
應激性超凡閉鎖綜合征,顯而易見,這種癥狀有著極強的目的性,那就是:哪怕陷入瘋狂,或者因為超凡而死亡,也絕對不讓任何無才能者,接觸到超凡的存在。
這種奇妙的癥狀依舊存在著未解之謎,比如“有才能”和“無才能”的分界線究竟是什么。比如這種本能究竟是如何跨越浩瀚的大海、普遍存在于東、西、南三塊大陸所有人類的身上的。再比如,雖然可能性微小,但凡人依舊存在著通過儀術獲得才能、成為超凡者的可能性,沒有必要采取這種苛刻的手段將他們一棍子打死——等。但無論如何,這種癥狀就是存在,并且在大部分情況下中,都會給像夏洛這樣的超凡記者帶來不小的麻煩。
當然,一定要說好處的話,也并非沒有。通過這種癥狀就可以輕易測試出一個人究竟有沒有成為超凡的才能。不能察覺到超凡存在的,自然是無才能者。而能夠發(fā)現(xiàn)、并且沒有對超凡表現(xiàn)出高強度排異癥狀的,就是有才能者。
另外,閉鎖綜合征也并非絕對,世界上總會存在一些超越認知的奇跡,以無才能者的身份觸及超凡,比如——
艾倫·讓,就是這樣一例奇跡般的個體?;蛟S這也是他能夠以凡人之實成為超凡記者的理由之一也說不定。
他和夏洛類似,是特殊的存在。
將發(fā)散的思維收回,夏洛盯著眼前明顯是因為應激性超凡閉鎖綜合征而喪失了部分記憶的威爾德侯爵,在確認對方眼神真誠、不似演技后,一邊在心中斟酌著說辭,一邊從隨身攜帶的挎包中取出記者證,在他眼前一晃。
“我們是隸屬于地平線報社的記者……我想侯爵先生應該對我們的存在有所耳聞吧?”
“地平線……報社!?”
威爾德的雙眼猛地瞪大,瞳孔先是縮成一團,隨后又緩緩擴張??磥?,身為拜倫王室的高層,哪怕自身是無才能者、亦遭到主流勢力排擠,他依然知曉地平線報社的些許真實。
當然,知道的絕對不多,僅限于“處理那些讓警員和軍隊都束手無策的事件的組織”這種程度的情報而已。
“看來你知道我們的存在,那就好辦了?!毕穆逦⑽Ⅻc頭,也不兜兜繞繞,單刀直入地說道,“莊園里那些威脅到你人身安全的東西,我們已經(jīng)全部清理掉了,但那些……東西,不會平白無故聚集在這里。我們需要找出引發(fā)事件的源頭。”
“你也不希望我們隔三差五見一次面,對吧?我個人倒是無所謂,畢竟我有獎金拿,但我擔心下一次見面時,你也就加入我需要‘埋葬’的對象之中了?!?p> 說道“埋葬”這個詞語的時候,夏洛的語氣特別用力,試圖以此來讓侯爵先生理解事情的嚴重性。
“……你是說……”
威爾德打了個哆嗦,連忙從地上爬起。他的眉頭緊皺,瞳孔深處透露出一絲驚惶與不安:“我……我……嘶~呼,抱歉。先容我向您致謝,感謝您將我從怪物的手下救出,我莫雷·埃羅特·威爾德,愿意獻上我的友誼。”
不愧是身居高位的男人,僅僅是一次深呼吸便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他朝著夏洛伸出了右手,眼中惶恐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嚴肅。
威爾德也有自己的打算。他被在政壇遭到排擠、幾乎失去了實權,就連此次出事前來救援的也并非王室的人,而是隸屬于民營機構地平線報社的記者,這讓他的心中十分忐忑、沒有安全感。他迫切的想要和掌握著神奇力量的人結交,讓自己再次遭遇類似事件的時候不至于孤立無援。
而眼前的少年,看起來就是一支優(yōu)良的潛力股。他不僅救了自己的命,還非常年輕,怎么看都是未來可期。此時不投資,更待何時?
看著伸到自己眼前的手,夏洛的心中有些猶豫。威爾德侯爵的想法,他大致猜得到,只是他也有自己的擔憂:握住眼前的這只手是容易,但是否存在被裹挾著綁上戰(zhàn)車的危險?要知道,這世上可沒有什么天使投資人,付出,是為了獲取回報的。
看著猶豫的夏洛,威爾德侯爵保持著伸手的姿勢,一動不動,雙眼緊緊盯在夏洛的身上,呼吸隱隱有些急促。而他的身后,艾倫只是背靠墻壁,以一種饒有興致的態(tài)度看著夏洛,似乎在等待著他做出回應。
夏洛的遲疑并沒有持續(xù)太久,他很快便在心中做出了決定。望著伸到自己眼前,那雙戴著白手套、微微有些肥胖的右手,他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伸出右手,與之相握。
“夏洛……沃拉姆。”
凝視著威爾德侯爵微微上揚的嘴角和眼中一閃而逝的喜色,夏洛眼神微微閃爍。
威爾德侯爵是中立的騎墻派,換言之無論和激進派還是保守派的聯(lián)系都不夠緊密,他被迫綁上戰(zhàn)車的可能性很小。另一方面,他想起了一個星期前,卡萊恩請來的那位記者男爵:文德爾·列儂的話。
人脈,是一名記者開展工作所必不可缺的一環(huán)。而威爾德侯爵能給他提供的,是倫德爾上流社會甚至王室的情報,這一點非常難能可貴。
最后就是……他知道自己和沃拉姆夫婦,終有分道揚鑣的一天。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他希望自己能找到一個值得信賴的人,讓他在自己走后稍微照顧一下沃拉姆夫婦——要求不高,讓他們像普通人一樣度過一生、壽終正寢即可。這是他對沃拉姆夫婦的……虧欠。
而眼前的騎墻派侯爵,或許會是個不錯的備選。
松開威爾德的手,夏洛輕咳一聲:“好了,現(xiàn)在,讓我們來談談你的事情?!?p> “最近有沒有發(fā)生什么特別的事情?比如,你得罪了什么人,或者購買了一些一看就來路不正的古董珠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