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怎么天沒亮就一個人在街上走?”白衣公子又奇怪地看著孟曉。
孟曉急忙掩飾:“哦……那個……我是有事情要辦?!?p> 孟曉也覺得奇怪,自己一個人天不亮走在街上怎么了?有什么不對的嗎?隨即明白過來,自己身上穿著的衣服,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女子才有的。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她將春柳的那套侍女衣服脫了下來,塞在包袱里,換上了事先準(zhǔn)備好的另一套衣服??墒?,那些衣服都是東盛王府的,面料和做工都十分考究。在東盛王府,哪怕是燒火丫鬟的衣服,都絕非臟兮兮黑乎乎,而是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所以,孟曉知道,眼前這位白衣公子,一定是看了出來,自己穿的衣服來自富貴人家,而富貴人家的女子,沒有事的話,是絕不會一個人走在街上的。
孟曉決定趕緊離開這個白衣公子:“這位公子,今天真是謝謝你了,我還有事情要辦,先走一步了?!?p> 說完,孟曉轉(zhuǎn)身走開,可是剛剛走出去還不到一米遠(yuǎn),就覺得腹部一陣疼痛,而且很快,痛得連站立都困難了。她不得不蹲下來,一只手緊緊握著錢袋,另一只手捂住腹部。
白衣公子見狀趕過來,關(guān)切地問:“姑娘,你是不是生病了?看你這額頭上的汗。”
孟曉已經(jīng)痛得說不出話來。她知道,一定是自己小月子沒有坐完,而且沒有坐好,就這么奔波勞累,又是翻墻又是爬樹,還追著小偷跑了這么長的距離,肚子不痛才怪了。
白衣公子看孟曉痛苦的樣子,只好將她扶起來:“姑娘,我?guī)闳フ乙患裔t(yī)館吧。”
孟曉別無他法,只得點(diǎn)點(diǎn)頭:“有勞公子了。”一面心想,醫(yī)館應(yīng)該比較安全,因?yàn)闁|盛王府的人從來不會到街上的醫(yī)館看病。
白衣公子架著孟曉,慢慢走到一家醫(yī)館門口。好在是大清早,醫(yī)館剛剛開門,還沒有病人前來,白衣公子挑了一個看上去道骨仙風(fēng)、留著白胡子、看樣子經(jīng)驗(yàn)十分充足的老醫(yī)生,說:“大夫,麻煩你給號號脈?!?p> 老醫(yī)生示意孟曉將右面的手腕露出來,然后將手指搭在她的脈息上,微閉雙眼,也不說話。
白衣公子有些著急:“請問大夫,她究竟是什么病?。俊?p> 豈料一句話激怒了老醫(yī)生。老醫(yī)生用另一只手指著白衣公子的鼻子,大聲說:“她得的什么病你還不清楚,還要來問我嗎?”
白衣公子愣住了,委屈地說:“憑什么我就得清楚她的病???”
老醫(yī)生越加憤怒:“你這年輕人,怎么可以這樣不負(fù)責(zé)任呢?尊夫人都……算了,這里人多,我就不說了。”根本不給孟曉和白衣公子解釋的機(jī)會,一面飛快地寫方子一面說,“回家之后,一定要按這藥方上面寫的,按時服藥,否則,尊夫人以后可有的罪受了!”
老醫(yī)生“刷刷刷”三兩下寫好了藥方,塞到白衣公子手里:“喏,那邊就是柜臺,你趕緊去抓藥,記住啊,一定要用開水熬藥!先放的藥和后放的藥,柜臺上的伙計會分開包起來并告訴你的,你可別給弄混了!”
被這老醫(yī)生當(dāng)做了夫妻,孟曉和白衣公子非常尷尬,正想開口解釋,門外忽然嘈雜起來,一群人鬧哄哄的,嘴里亂嚷著“讓一讓!讓一讓!”一邊浩浩蕩蕩向里面走來。
孟曉仔細(xì)一看,原來這群人抬著一個門板,門板上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人,還在不住地“哎喲哎喲”地呻吟。
一個中年漢子指揮眾人將門板放在地上,大聲喊道:“大夫在么?”
老醫(yī)生立刻將孟曉和白衣公子丟開,上前詢問:“這個人怎么了?”
中年漢子懊惱地說:“別提了,這個是我妹夫,一大清早上山砍柴,不小心從坡上滾了下來。求先生給看看吧?!?p> 老醫(yī)生忙著給那個摔傷的人看病,孟曉和白衣公子就是想解釋,這會兒也沒人愿意搭理他們,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那個摔傷的人吸引過去了。
白衣公子抓好了藥,對孟曉咧了咧嘴角,不知道算不算笑,說:“我們先走吧,找個地方給你熬藥?!?p> 孟曉以為他的家就在附近,而且這時候也實(shí)在是支撐不住,就跟了出去。
白衣公子一邊走一邊說:“只能找家客棧給你熬藥了?!?p> 孟曉疑惑道:“你家不在這里嗎?”
白衣公子回頭一笑:“我不是潞州人,我的家在北方。我到這里來,只是看望一位好友,做客而已?!?p> 孟曉停住腳步:“既然如此,那么我也不好再麻煩公子了,我自己找家客棧吧?!?p> 白衣公子不放心地說:“可是你病得這么厲害,一個人怎么行???這樣好了,我認(rèn)識一家客棧的老板,我?guī)氵^去,叮囑他好好照顧你?!?p> 孟曉已經(jīng)十分虛弱,連連點(diǎn)頭:“那就多謝啦?!?p> 白衣公子剛剛走了兩步,又蹙眉道:“你看看我,真是粗心,你都病成這樣了,還怎么走路啊。你先等著,我去找馬車來?!?p> 孟曉實(shí)在是沒有辦法推辭,因?yàn)樗灿X得自己快要疼得昏過去了。
好在白衣公子很快找來了馬車,將孟曉扶上去,自己則坐在前邊,指揮著車夫向他認(rèn)識的那家客棧疾馳而去。
客棧倒也不遠(yuǎn),只不過地處繁華街道,孟曉有些擔(dān)心,會被人發(fā)現(xiàn)??墒茄巯乱矝]有更好的辦法了,如果自己隨便找一家客棧,那里的老板和伙計肯不肯照顧自己還很難說呢。既然這位公子有熟人,那就再好不過了。孟曉盤算了一下,反正自己只是住店,又不到街上去拋頭露面,想必賀清風(fēng)不會這么快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據(jù)大家說,賀清風(fēng)不是一個驕橫跋扈的王爺,而且他與地方官何志權(quán)的關(guān)系又不好,想必不會大張旗鼓地騷擾百姓來搜查一名侍妾。
將孟曉安頓好后,白衣公子又叮囑老板:“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如今生了病,又舉目無親,還有勞秦兄多多照顧?!?p> 客棧的秦老板連連點(diǎn)頭:“孫公子就放心好了,我這里會安排妥當(dāng)?shù)??!?p> 孟曉心想,原來白衣公子姓孫。人家?guī)土俗约哼@么多忙,居然都沒有問人家姓什么叫什么,真是太失禮了。于是趕緊說:“孫公子,已經(jīng)很麻煩你了,我已經(jīng)安頓好了,就請公子忙自己的事情去吧?!?p> ………………………………………………………………………………………………….
其實(shí),這位姓孫的公子就是孫子曦。
因?yàn)檫@兩天東盛王府走失了一名侍妾,賀清風(fēng)大發(fā)雷霆,謹(jǐn)太妃也十分震怒,幾乎動用了東盛王管轄之下的所有人馬,在全城之內(nèi)展開了地毯式的大搜查,看那架勢,就是掘地三尺,他們也要將那個大膽的侍妾找出來。當(dāng)然,正如孟曉所預(yù)料的那樣,他們并不敢大張旗鼓地尋找侍妾,而只是宣稱王府里混進(jìn)了刺客,意圖殺害東盛王,所以東盛王府一定要將這個刺客捉出來。
孫子曦覺得,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再住在人家家里,就顯得太不懂事了,于是,他借口說自己約幾個人去潞州附近的青屏山去游玩,向賀清風(fēng)和謹(jǐn)太妃告辭。賀清風(fēng)因?yàn)樾睦餆?,就隨口答應(yīng)了一聲。其實(shí),孫子曦根本沒有約人,也沒有去青屏山游玩的計劃,出了東盛王府,他住在一個寺院里。以前來潞州的時候,他偶然結(jié)識了那家寺院的方丈,方丈很熱情,還說他與佛有緣,一直都在邀請他到寺院去小住幾日。孫子曦一看,東盛王府也沒辦法住了,于是答應(yīng)了方丈的邀請,住在了那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竹林寺”內(nèi)。
當(dāng)下,孟曉住在了秦老板的客棧里,安心養(yǎng)病,而孫子曦則告辭了。
有了孫子曦的囑托,秦老板對待孟曉自然與別人不同,叫了一個燒開水的小丫頭服侍孟曉,不僅定時熬藥送藥,還問她想吃什么。孟曉有些受寵若驚,心想這位秦老板可真是個大好人。其實(shí)她并不知道,孫子曦臨走的時候,給秦老板給了五十兩銀子。這五十兩銀子,對孫子曦來說簡直不值一提,卻夠秦老板一家吃半年的。當(dāng)時,秦老板接了這五十兩銀子,臉上笑得像朵菊花,連聲保證:“孫公子請盡管放心,這位姑娘在我這里住著,一定會受到最好的照顧。”
秦老板一面說,還一面用一種“我懂了”的目光看著孫子曦,弄得孫子曦莫名其妙。直到走出客棧很久,孫子曦才突然明白過來,這個秦老板,和醫(yī)館里的那位老醫(yī)生一樣,都把那位姑娘當(dāng)做自己的女人了。
孫子曦自嘲地?fù)u搖頭,算了,誤會就誤會吧,反正自己只是做好事,問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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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棧休息了一天,又美美地睡了一覺,孟曉覺得精神好多了,起來一看,太陽已經(jīng)透過窗欞,灑下了溫暖的光澤。托孫公子的福,這間客房東面和南面的墻上都有窗戶,所以,住在這間客房里的人,可以充分享受到陽光。
孟曉走到窗前,看著刺眼的太陽,不由得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得到自由的日子真是太愜意了,盡管還有很多不盡人意的地方。比如身體虛弱,但那是可以恢復(fù)的,比如遭受著被抓捕的危險,但那也可以躲避。孟曉想好了,在這間客棧里藏著,絕不露面,等到身體恢復(fù),就動身去東邊的那些小國家。聽說,那里不僅水土豐美,而且民風(fēng)淳樸,自己在那里安居,也算是不錯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