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南市第一醫(yī)院。
陳許一路跟著那個女人來到了這里。
“陳許陳許，你為什么尾行啊？”阿犟表現(xiàn)出貓貓嫌棄，“你果然是發(fā)情期到了，但咱不能違法犯罪吶！”
“人多，別說話了。”陳許一把捂住阿犟嘴巴，神情嚴肅。
有些事情陳許沒法與阿犟講清楚，但心里是震驚而忐忑的。
先前阿犟說那個女人的身上散發(fā)著與《姑蘇手記》一樣的香氣，令陳許深感不安。
昨夜陳許就想清楚了很多事，他與姑蘇的見面，與沾了一滴神靈血的《姑蘇手記》絕對脫不了關(guān)系，而他懷疑阿犟所聞到的香氣，極有可能與神靈血有關(guān)。
他打死也想不到，一個人類女人身上居然會散發(fā)出這種香氣，也就是說這個女人或許與神靈扯上了某種關(guān)系……
他一時間想不到辦法，也沒法視若無睹，只好先悄悄尾隨，想辦法弄清楚這個女人的身份。
但一路跟來，這個女人顯得很正常，她買了包子，邊吃邊走，來到醫(yī)院，似乎是在醫(yī)院上班，可能是醫(yī)生或護士。
“七樓……”陳許跟著進了電梯，偷瞥到了她所按的樓層，醫(yī)院里人流量很大，陳許不擔心暴露，選擇和她一樣在七樓下了電梯。
女人直接走進了護士站，陳許還聽見有值班護士和她打招呼。
“是個護士……”
他暗暗思索，想到醫(yī)院每個科室應(yīng)該都有醫(yī)生護士的照片墻，馬上裝作探病的人，走進了病房走廊，很快找到了照片墻，幾眼就找到了那個女人的照片與名字。
“羅萍萍……”
陳許將這個名字記下，返回了電梯間，正好撞見羅萍萍換好護士服出來，坐進了護士站，與幾名小護士閑聊。
他默默關(guān)注了兩分鐘，等到電梯到達樓層，走進了電梯，離開醫(yī)院。
一直走到了人少的路上，阿犟終于忍不住開口了：“陳許陳許，你到底干什么吶？”
“安靜。”陳許皺著眉頭，陷進重重思考中，“先讓我想想?！?p> 這個女人看起來很平常，沒有任何異樣，怎么會與神靈扯得上關(guān)系？
半晌過去，陳許再度向阿犟確認道：“你確定你在她身上聞到了與那本書上一樣的香氣？”
阿犟貓臉苦惱，爪子撓了撓耳朵，悶悶道：“應(yīng)該是一樣的吧，都好香啊，害得咱吃包子都沒有滋味了，好想吃了她啊……”
“吃人犯法，你最好把這種思想扼殺在搖籃里?！标愒S沒好氣道，“不要說應(yīng)該，我需要肯定，你再仔細回想一下?！?p> “不想回憶?！卑㈥癫桓吲d，“回憶了會又勾起咱的饞蟲，咱得把這種思想扼殺在搖籃里！”
“二爺爺！”陳許嚴肅道，“這事說不好會很嚴重，我和你直說，你聞見的那種香氣，可能很危險，會害得很多人沒命！”
阿犟知道，一旦陳許直接稱呼自己“二爺爺”，那就一定是很認真了，只好苦惱地回憶。
“一樣的嗎？不一樣的嗎？”阿犟自言自語，最終作出肯定的結(jié)論：“說一樣的話也一樣，說不一樣的話也不一樣！”
“……”陳許無言以對，“真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p> “不是吶，咱的意思是，說一樣的話，那就是一樣的很香很香，香到讓咱恨不得吃了她，說不一樣的話，就像是烤魚的香和雞湯的香那樣的區(qū)別！”
陳許聞言停住了腳步，“你的意思是……”
一瞬間，陳許心中浮現(xiàn)一個可怕想法，是兩位不一樣的神靈！
《姑蘇手記》的香氣可能是因為沾染了六百余年前燕京城外大幕里那位神靈血液，而這個叫羅萍萍的女人則可能與另外一位神靈扯上了關(guān)系！
想到這里，陳許是既喜又驚，喜的是此事應(yīng)該與自己無關(guān)，他先前一直擔心，自己會不會已經(jīng)遭遇了某種污染，被神靈的目光注視，才會遇上這種事，驚得則是詔南市里居然有另一位神靈的錨存在！
一個并非煉氣士的普通女人怎么會和神靈扯上了關(guān)系，她從哪里接觸到了神靈的錨？
“身上都開始散發(fā)香氣了，或許已經(jīng)遭到了污染，會導致什么結(jié)果，如果引得大幕動蕩……”陳許打了個哆嗦，并非沒有可能的，神靈留在世間的錨，就是為了錨定一個坐標，引導神靈降臨的方向。
不行，這種事必須讓官府知道，否則一旦釀成大禍，七十六年的和平時期將會結(jié)束，陳許不想家鄉(xiāng)變成第二個世背鷺島市！
“媽的，可我怎么解釋，我根本沒法解釋??！”
陳許一陣煩躁，這件事他根本說不清楚，如果要解釋香氣與神靈的關(guān)系，就必須將見到姑蘇的事情講清楚，可哪怕他想說，也沒有辦法取信于人，云煙景象已經(jīng)消散，就算還在，也只有他能看見。
而香氣，更是只有阿犟能夠聞到。
誰會立馬相信自己？
“要是姑蘇還在的話就好了，他見多識廣，說不定會有辦法……”陳許開始懷念那個極度臭屁的自大狂。
等等。
如果自己再一次翻開《姑蘇手記》，會不會能再一次見到姑蘇？
這個想法一旦生出，就像潘多拉魔盒的誘惑，讓陳許心癢。
為了一位遂古神靈，而去和一位世間大逆扯上關(guān)系，值得嗎？
就像在與魔鬼做交易一樣，但想到大幕動蕩時生靈涂炭的恐怖景象，到時候連陳爸陳媽都將面臨危險，陳許沒法再猶豫，一路跑向鎮(zhèn)龍橋。
因為去跟蹤羅萍萍浪費了太多時間，半個小時后，當他到達官府大樓的時候，其余人都已經(jīng)到齊了。
陳許很想馬上去圖書館，但是被那位黃彬?qū)W姐勸退了。
“站好了等著，想跑哪去？”
黃彬?qū)W姐冷冷瞥了他一眼，讓他脊背發(fā)涼，對方今天情緒似乎不太好，不好招惹，尤其她還是流量小生的粉絲，陳許更是只敢respect。
“從今天開始起的一個星期，你們可以憑喜好選擇一個感興趣的部門，去進行學習，也可以說是實習。”黃彬?qū)W姐依舊簡潔風格，“現(xiàn)在開始報名?！?p> 底下馬上議論紛紛，許多人都還挺興奮。
青年學習活動中之所以有這個內(nèi)容，是為了讓剛成年的煉氣士們能夠融入官府的氛圍，從而引導他們畢業(yè)后能夠回到世背就業(yè)，這幾年官府的人才流失確實太過嚴重了，但同時也確實是為了教導眾人一些東西。
眾人紛紛舉手登記報名，其中最受歡迎的前三部門分別是督武部、行政部、煉氣研究院。
督武部，全稱武力監(jiān)督部，下轄數(shù)個巡查組，就如同世俗的警察，但多了監(jiān)督煉氣士在世俗濫用武力的職責。
行政部更類似文職，下轄許多科室，協(xié)調(diào)世界背面大小事宜，并負責與世俗官方接洽。
煉氣研究院同樣類似文職，下轄煉器、考古等院，主要是負責各項研究方向的事物。
至于選擇人數(shù)最少的部門，則是神統(tǒng)部，這個部門等同于軍隊，一旦進去，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面臨的必然是軍訓，天賦不行的覺得進去也沒意思，嫌苦嫌累的也不想進去，如今這樣的和平年代，同樣是修煉，待在辦公室里靜坐吐納不好嗎？
只有愿意打磨爭斗手段、磨煉戰(zhàn)斗意志的煉氣士，才會選擇神統(tǒng)部。
當眾人紛紛報名的時候，陳許也忽然眼睛一亮，馬上舉手登記。
等輪到他登記的時候，一直沒說話的黃彬?qū)W姐居然停了一下，抬頭問道：“你確定要去這里？”
陳許趕緊點頭。
“那祝你好運吧?！秉S彬?qū)W姐沒頭沒尾說了這樣一句。
排在后面的眾人都好奇起來，陳許選了個什么地方。
“他不會選了神統(tǒng)部吧？”
“魏庭司副不是說他有資格去神統(tǒng)部嗎？他可能被一時的贊揚沖昏了頭腦?！?p> “你們別這么說，說句心里話，我覺得吧，陳許還挺有志氣的，怪不得人家能保送燕大，這種意志就不是我們能比得上的?！庇信嫠f話。
“就是，你們就是嫉妒，真正的煉氣士，就應(yīng)該進神統(tǒng)部，決定了，我也要去神統(tǒng)部！”
“就是，雖說現(xiàn)在是和平年代，但咱們內(nèi)外都還有威脅存在，身為煉氣士，是應(yīng)該磨煉自己的，況且就算是為了能夠延長壽命，進神統(tǒng)部也是一個好選擇，在神統(tǒng)部里磨煉，跨境速度顯然要快上許多?！?p> “行行行，你們?nèi)グ?，我這點天賦反正是沒指望跨進金丹境了，我還是老實待行政部吧。”有人不為所動。
也有人被打動，改變了選擇，決定去神統(tǒng)部，“沒錯，我還是想爭一爭，我要去神統(tǒng)部學習，現(xiàn)在高境低能的煉氣士太多了，我不想以后也成為那樣的人，被別人跨境吊打?！?p> 一時間，居然有好幾個人因為陳許引起的爭論而改變選擇，去了神統(tǒng)部。
沒人注意到，黃彬?qū)W姐的萬年不變的表情顯露了一點古怪神色。
“沒想到你還算有志氣?！倍握Z羲來到陳許身邊，揚著下巴，給自己打氣，“等進了神統(tǒng)部，我一定不會輸給你的，不止境界，其余方面我也一定會把你甩在后面的！”
“你說啥呢？”陳許偏過頭望了她一眼，一臉莫名其妙，說道：“你進神統(tǒng)部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祝你得償所愿啊?！?p> 段語羲臉色一僵，頓時望向黃彬?qū)W姐的手里的登記表格。
“陳許，行政部，圖書館管理員。”她一字一字念出聲。
眾人：“……”
寂靜了幾秒后，大家立刻罵罵咧咧，連先前幫他說話的幾個男生女生也無語了，惱怒地望著他。
陳許聳聳肩，表示我又沒說我要去神統(tǒng)部，都是你們自己腦補的。
“陳許，男子漢大丈夫，想要當個真正的煉氣士，就進神統(tǒng)部，你敢不敢！”
陳許嗤之以鼻，反駁道：“你懂個屁！”
“真正能改變世界的猛人都是圖書管理員出身，這才是真正有前途的工作！”他擲地有聲。
眾人皆無語，主要這話還真難以反駁，只能紛紛對他怒目而視。
陳許倒是瀟灑，擺了擺手，就問黃彬?qū)W姐：“學姐，現(xiàn)在我們能各自上樓去報道了吧？”
黃彬點點頭，也懶得和他多說了，這家伙選了個最清閑的崗位，不出意外的話，這一個星期就是和圖書館里的幾位喝喝茶看看書聊聊天，最忙也就是清點清點書籍。
看著陳許匆匆離去的背影，黃彬又心想，當然了，那是不出意外的情況……
要是魏庭司副真想抓你去磨煉一下，那可就不好說了。
陳許很快就到了圖書館外，還是昨天的中年大叔和老大爺在值班。
兩人望見陳許來這里，都懵了一下，因為昨天的情況他們都知道了，這個老陳家的小子在問心室跨進筑基，丟掉了自家維持上百年的“榮譽”，還直面了神靈，本以為是個要強的，想要打磨自身，在煉氣士的道路上往高處走，沒想到今天居然跑到圖書館來報道了。
“你真要來這里啊？”大叔忍不住多問一句，他年輕時候就一心想要留在神統(tǒng)部，可惜天賦不行，跨不進筑基境，最終轉(zhuǎn)了文職。
確認了陳許的意愿以后，兩人懷著復雜心情幫陳許登記完畢。
“接下來一個星期，你早上九點得到，中午十二點下班，下午兩點到五點半，當然你要是自愿加班，那我們也不反對?！?p> 陳許表示明白，但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
兩人要帶陳許熟悉一下工作，陳許心里焦急，但也沒辦法。
“陳許，以后上班別把妖寵帶來了，影響工作。”正要進去，那位管理員大叔又朝陳許說道。
阿犟一直趴在陳許肩膀上睡大覺，聽見聲音才把眼睛睜開了一小縫，罵咧道：“你才是妖寵，你全家都是妖寵！”
陳許還沒開口，阿犟的嘴炮已經(jīng)如機關(guān)槍一樣噼里啪啦。
“咋的，煉氣士了不起啊，咱雖然是妖怪，可也生長在新時代，都是在國旗下長大的，不讓咱來？你懂不懂什么叫法治社會？”
“我……”
管理員大叔剛想說話就被打斷。
“咋的，明目張膽想搞歧視是吧？現(xiàn)在社會講究一個妖人平等，那可是決策委員會拍板的政策，你想挑戰(zhàn)是吧？”
“我說……”
“信不信咱去上訪，一狀告到首都燕京去！”
“不是……”
“夭壽啦，當年整個世背都是咱妖族的，現(xiàn)在你們煉氣士仗勢欺人，連一個圖書館都不讓咱進去?。 ?p> 管理員大叔終于被惹怒了，媽的，還讓不讓人說話？擱我這兒打妖拳是吧？頓時間氣息騰升！
沒想到，阿犟完全沒有被嚇到，叫嚷得更厲害，就差當眾打滾了。
“快來看啊，官府煉氣士欺負弱小妖族啊，要殺貓啦！”阿犟的尾巴都豎了起來，“有本事你動手呀，當著大家的面殺了咱這只奉公守法的弱小貓妖，看你將來要不要向整個妖族謝罪！”
管理員大叔臉都憋紅了，最終一臉無奈地望向了陳許。
“別鬧了別鬧了。”陳許趕忙拍了拍阿犟的背。
阿犟這才收聲，趴回陳許肩膀上，臨了還挑釁地望了管理員大叔一眼。
要是以前，陳許對于阿犟這種操作肯定也臊得慌，但現(xiàn)在嘛，呵呵，對此云淡風輕，習慣啦，畢竟這些年，作為家仙，老陳家靠著阿犟打妖拳那可謂是逢兇化吉，無往不利。
有時候阿犟打妖拳已經(jīng)形成了一種本能了屬于是，這還算好的了，陳許能拍著胸脯說上一句，你去和我家以前的幾戶老鄰居打聽打聽，誰敢和老陳家兩口子吵架，第二天阿犟就能去他家門口躺下碰瓷。
這就是老陳家家仙做貓的宗旨，犯我老陳家者，雖遠必誅！
“誤會了，叔，這是我二爺爺。”陳許說道。
管理員大叔：“……”
“就是，本貓的年紀說不定比你還大，整不好你還得管咱叫聲叔，說咱是妖寵，真沒禮貌?！卑㈥裉蛄颂蜃ψ?。
要是換了以前，陳許自己也不想帶阿犟來，但現(xiàn)在不同，只有阿犟能聞到那種香氣，他還真是不得不帶了。
管理員大叔苦笑道：“貓妖這類小體型的妖族是能進官府大樓的，也能進圖書館，但你算是來工作的，這里全都是書，妖性喜動，我是擔心它不小心撕壞了藏書，到時候你我都麻煩?！?p> “叔，你放心，我這就立下軍令狀，我保證我一定看好它，絕不讓它搞破壞，有什么事全算我的責任?！?p> 管理員大叔也只好同意。
兩位管理員帶著陳許在圖書館里邊逛邊交待工作。
一直到了丁區(qū)時，陳許略感緊張，悄悄與肩上的阿犟問道：“你快聞聞，香氣還有沒有？”
如果香氣沒有了，那恐怕就無法再見到姑蘇了。
如果香氣還存在，那或許還有機會！
阿犟耷拉著腦袋，不高興道：“一過來這里就聞見了，香得讓人煩，又不能吃，煩死了！”
陳許頓時面露喜色。
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