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碎,秋暮蕭,寥廓蒼穹水夢遙。青杏海棠影搖曳,柳如腰,亦真亦幻,溪水輕輕敲。
秋風(fēng)輕佻的吹著,有一陣沒一陣的吹亂我的發(fā)梢,我手里緊緊攥著那支屬于我的墨色簫拈著輕快的步子往婉媚兒曾經(jīng)所在的那個山洞里趕去,絲毫不敢懈怠。一路上的青石小徑蜿蜒流轉(zhuǎn),處處都散著淡淡的凄涼,我卻不在意,只一門心思的往前狂奔,但愿婉媚兒帶著萬文遙還能去哪里,但愿他不會對萬文遙怎么樣。
雜草叢生,枯葉隨風(fēng),山洞前的景象依舊如從前。
我的步伐慢了下來,目光直逼山洞,山洞里仍舊是漆黑如夜,但我的眼睛卻能看到里面的情況。沒有婉媚兒,沒有萬文遙,卷風(fēng)輕輕往里面灌,纖細(xì)的蛛兒網(wǎng)交疊著搖晃,顯得異常的空蕩與寂涼??磥硐M淇?,婉媚兒根本沒有帶萬文遙回山洞。他們究竟去了哪里?
我落寞的站了片刻,隨后沉眸默默的轉(zhuǎn)回身,欲離開的剎那,一陣女子嚶嚶的哭泣聲驟傳入耳畔。我的眼睛隨即睜大了些,左右瞧了瞧,側(cè)耳傾聽,哭泣聲愈來愈撕心裂肺。
順著哭泣聲傳來的方向,我好奇的信步走了去,欲看究竟。
繁茂的叢林深處,一位白衣女子手持尖刀趴在身旁靜躺的一名男子身上痛苦流泣。我好奇的走近了些,卻發(fā)現(xiàn)那男子胸前一片血肉模糊,一陣血腥撲鼻,讓我有種想嘔吐的感覺。
極度壓抑內(nèi)心的惡心之感,硬著頭皮安然走了過去。
“姐姐,有什么可以幫你的嗎?”我微微躬身,認(rèn)真的看著那女子,眉頭微蹙。
女子聞聲終于抬起了頭,清麗的臉上掛滿了淚絲,梨花帶雨。她見我來卻沒有太明顯的驚訝,而是慌亂的站起了身來,把尖刀遞給了我,“小哥,求你把我的心挖出來,好嗎?”
當(dāng)然,我現(xiàn)在穿的是公子服,叫我一聲小哥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只是后面那句話讓我有些愣魂。我用著怔驚的目光打量著那女子,是我聽錯了?她說要我把她的心挖出來?
“求求你?!迸拥臏I如斷了線的珠子,晶瑩動人。
我蹙眉看著她遞來的尖刀,一臉的莫名,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細(xì)問道:“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是說讓我把你的心挖出來?”
女子連連點頭,用著乞求的目光看著我,楚楚可憐,“求求你?!?p> 我轉(zhuǎn)眸看了看她身后靜躺著的男子,胸前血肉模糊的情狀又讓我起了嘔吐之感,深深的咽了口口水,看向了那女子,道:“你是要殉情?”
“不,我要他活著。他被妖怪食了心,生命危在旦夕。有位神醫(yī)說,只要挖顆玲瓏心給他補上,他便能活。所以,我求求你幫忙把我的心挖出來,救救他。我自己實在下不了手。”女子說話間,淚如泉涌,潸潸如晨露。
原來如此。
看來又是位癡女子,為了愛的人竟連命也不要了,世上真的有這樣的女子。
“你真的很愛他?”我側(cè)目認(rèn)真地盯著那女子默默紛灑的淚光。
“是,我愛他,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做?!蹦桥愚D(zhuǎn)眸看向了躺著的男子,目光充斥著無邊的眷戀。
我直直的看著她,有種莫名的感觸。她讓我想起了婉媚兒,婉媚兒曾經(jīng)說過,世上根本就沒有真愛。而這女子今日的所作所為又代表什么呢?難道這不是真愛?
“他愛你嗎?”我走進(jìn)了一步,站到了那女子側(cè)旁,目光也流轉(zhuǎn)在了那男人身上。
“正是因為要保護我,不愿讓我受到任何傷害,他才會變成這般模樣的。你說他愛我嗎?”女子自嘲一笑,表情有些蒼白、凄楚。
我怔怔的看著她,原來他們彼此都深愛著對方,為什么相愛的人卻不能得到好的結(jié)果呢?我相信即便我挖了她的心,救回了這個男人,這個男人也不會獨活在世上的。因為他和她一樣為了對方都可以不顧惜生命的,誰沒有了誰都會痛不欲生的。也許這就是愛的感覺吧,我能體會到。因為如果躺在地上的是尤少傾,我也會不顧一切挖出心來讓他活過來的。
“你們?nèi)舯舜硕紣壑鴮Ψ?,那么你死了,他也不會獨活的。”我平靜的語氣在凄涼的荒林里顯得異常慎微。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他好好活著,我要他娶妻生子,我要他帶著我的祝福活下去。只要他幸福了,我做什么都值了。”女子溫?zé)岬臏I再次奪眶而出,嬌弱動人。
“把我的玲瓏心挖給你,要嗎?”我淡淡的一句話讓那女子聽傻眼了,一雙炯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大概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吧。
如今我尤菩兒已經(jīng)寂寞成冢,少傾哥哥不要我了,梅陽也不在了,萬文遙如今生死未卜。與其如此悲劇的活著,倒不如讓別人的悲劇轉(zhuǎn)成喜劇,也算得上立了功德。不是我輕視自己的生命,我是真的覺得若我的一顆心能換來他們的一生幸福,那么我也不算白來世上一遭了。
頓了片刻,我伸手把她手里的尖刀轉(zhuǎn)移到了自己手上,微笑著看著她道:“世上難得真愛,若能救活他,希望你們能永遠(yuǎn)相愛下去。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p> 我未等她有任何反應(yīng),便舉起尖刀欲向自己心口上刺去。我對自己我能下得了手,因為我不是別人,是尤菩兒。
卻不想刀剛舉起,便被人一個箭步?jīng)_來,踢飛了好遠(yuǎn)。接著傳來了莫巖的冷鋒話語,“你是白癡,還是傻子!”
我木怔地轉(zhuǎn)頭看向了一臉氣憤的莫巖,他怎么突然出現(xiàn)在了這里?莫非一直跟蹤我?
只是沒待我多言,一抹凄涼無力的笑聲響徹在耳畔,我轉(zhuǎn)眸定盯一看,傻眼了。剛才的白衣女子不見了,躺在地上的那個男子也不見了,眼前兩張熟悉的臉龐,讓我萌生了十層的氣憤。
竟然是婉媚兒、萬文遙!?。?p> 那么剛才的兩個人是婉媚兒施術(shù)幻化出來的嗎?我不禁自嘲一笑,笑自己的癡傻,笑自己分不清真實與虛假。冷然將目光轉(zhuǎn)移別處,轉(zhuǎn)身便走,我不想聽任何解釋,也不想聽任何人多說一句話。我尤菩兒需要瀟灑的讓別人看著我走開,不要人嘲笑我的癡傻,也不要人嘲笑我的無知,更不要人嘲笑我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