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不是得到縣令大人賞識的韓大俠嘛~”韓世忠正坐在攤前吃面,王磊這廝剛巧路過,上一次雖丟了面子,卻仍舊趾高氣昂的。畢竟這人吶,趨炎附勢慣了,早就沒了臉皮。
見韓世忠不搭理他,王磊蹬鼻子上臉,一掌便掀翻了桌上的面碗。
“嘖嘖嘖,大人都賞了那么多銀兩,大俠怎么還在這兒吃面吶,這多窮酸還不快去品嘗那山珍海味?哦~哎呀,忘了忘了,大俠不慕榮利,豪情萬丈,那銀子早就分沒了,手里怕是連碎銀渣子都沒有留下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聽到王磊的調(diào)侃,桌旁的人都不禁哄堂大笑起來,雖然其中不乏受過韓世忠恩惠的人。
“磊哥兒好口才啊~”
“哈哈哈,是啊是啊,日后必定是成大器之人??!哎,對了,磊哥兒,你這行色匆匆的是要去何處???”
“害,我是要去北市買個馬鞍韉~近來西夏常常來犯,我也是要應(yīng)征入伍,為國獻(xiàn)身吶~我啊,雖是細(xì)皮嫩肉的不及韓大俠威武,不能同大俠一樣不用那鞍韉便能騎馬,可是吧,戰(zhàn)死沙場可比整日偷盜賭錢好多了吧~是不是啊,世忠大俠~?”
“哼,光說不做假把式?!表n世忠不屑卻又有些含糊地說道,他注意到了一個過路的女孩。
“哎磊哥兒磊哥兒,那個不是梁都尉家的紅玉小姐嘛?”王磊喜歡梁小姐那可是街坊鄰居里人盡皆知的事,他絲毫不覺得自己農(nóng)戶的出身配不上梁家大小姐,反倒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肆宣揚(yáng),這不,又一腳擋在了梁紅玉的面前。
“玉兒~”
“對不起,這位公子,小女梁紅玉,不是什么玉兒,公子冒失了。還有,公子姓甚名誰我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還請你多多自重!”梁家本就是軍戶出身,世代從軍,梁紅玉骨子里自然是颯爽的。
一旁,韓世忠一直注視著女孩的衣擺,哦~原來是這樣,假裝路過,趁擦肩時便掀開了女孩的裙擺,枇杷果滾落了一地。
“你!”
“姑娘竟是如此的愛這枇杷果,只是,偷,可就不好了~”
“紅玉啊,可有此事?快些道歉,怎可如此無禮?”跟隨紅玉的乳母在一旁絮叨著。
韓世忠看著女孩,微笑著,露出了虎牙。
“姑娘,若日后能夠相見,不如一同賞月吧?!?p> “哼!絕對不可能!”
紅玉雖是生氣,卻紅了臉,奇怪,難道是有些喜歡?那惡犬般的笑,怕不是撞亂了心弦??!
這晚,一盜賊入了都尉府中,未取它物,僅盜走一玉簪……
夜晚,世忠將馬拴在樹上過后,便在一旁臥下準(zhǔn)備休息,該死,這雨又將短衫浸透了。他看著空中的圓月,覺得有些惱了,果然是個不通人性的東西,關(guān)中大雨連綿,關(guān)外橫尸遍野,你卻仍舊明亮圓滿?。【箾]了睡意,從口袋中摸出那玉簪,用指尖觸碰著,細(xì)細(xì)地端詳,不禁扶額,這么多年枕風(fēng)宿雪,踏遍三江六岸,借刀光做船帆,與那大蟲謀早餐,竟也逃不過這兒女情長??!
第二日一早,韓世忠照例釣魚,這時,先前的那位老者竟走了過來,一下子便用拐杖敲斷了世忠的魚竿,韓世忠二話不說,抄起余下的那節(jié)釣竿,就同老先生廝打了起來。二人大戰(zhàn)多回卻只是打了個平手。
“真晦氣!”世忠說道,正要離開,老者擋在了他面前。
“少俠為何一身本領(lǐng)卻甘愿做一個盜賊而不去報效國家?”
“在這官家有眼無珠的世道里,就算是臥龍先生又值幾錢呢?”韓世忠反問道。
“少俠有此等好武功,該是去當(dāng)兵為國效力才是啊,不然終究只是一介小毛賊。少俠不知,我曾占卜一掛,少俠之后定將官至三公??!古人有言,‘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將?!賯b勇略忠義,是天以資宋之興復(fù)也!”
“承蒙先生厚愛,只是,先生怕是看錯了人!”
“不,我敢以性命擔(dān)保,天地為鑒。少俠就算是睥睨四野,也該關(guān)心國家安危才是啊!不以天下為憂,乃敢稱真君子?!”
“我從來就不敢自稱為君子,一介莽夫,何足先生掛齒呢?先行一步,先生有緣再見吧!”韓世忠上馬便走。
“哈哈哈哈哈,天要亡我大宋,天要亡我大宋啊!”說罷,老者便一頭撞死在樹上。韓世忠沒有停下,更加沒有回頭,只是,他眼眶中滿是打著轉(zhuǎn)的淚花,他一向堅信,軟弱而又自大的渺小人兒怎么能夠戰(zhàn)勝天意呢?
之后日子,韓世忠仍舊是閑云野鶴一般的四處飄邈,以天為蓋以地為廬,通往日一樣的逍遙快活,只是,他每天都會去面攤,一邊吃著面,一邊四下張望著,終于有一天,等來了那個姑娘,他追了上去,女孩曾被大盜抓包過,不想理他,只管往前走。
韓世忠拿出一個紅玉髓的簪子,故作不知地問道:“姑娘,這可是你的?”
“你!竟是偷盜之人!卑鄙!”由于梁紅玉自幼隨父兄四處征戰(zhàn),練就了一身的功夫,二人過招數(shù)式,還僅僅是打了個平手。
“姑娘好武藝??!世忠佩服!”
“那是,我爹可是堂堂池州都尉,豈是你這一介小賊能媲美的!將玉簪還我!”
梁紅玉奪過玉簪,不再理會他。
“姑娘,你我二人也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識,可否給賞個光,陪小爺看看月亮?”
梁紅玉不愿搭理韓世忠,“哼,就你,也配?”
“世忠不知何處得罪了姑娘?”
“如今,西夏屢屢進(jìn)犯,戰(zhàn)事連年吃緊,正當(dāng)時大宋危亡之時,各家男兒紛紛奔赴沙場保家衛(wèi)國??晌í?dú)你!哼!憑著一身好武藝,凈干些偷雞摸狗的下賤勾當(dāng),只道是逍遙快活喲~我要是你啊,這臉,早就丟盡了~”梁紅玉不愿同韓世忠多說什么,輕蔑地瞥了一眼,便轉(zhuǎn)身離去,空留下韓世忠一人在原地獨(dú)自凌亂。
“姑娘且慢!倘若世忠應(yīng)征,姑娘可否答應(yīng)留在池州待我歸來?”韓世忠大喊道。
梁紅玉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看韓世忠,許久才緩緩說道:“好!只要池州不被攻破,我便在這候著!”
這之后,紅玉時常命人前去打聽韓世忠的情況。只是,自那天后,他便音信全無,街坊只聽聞韓世忠以敢勇應(yīng)募鄉(xiāng)州,隸赤籍,挽強(qiáng)馳射,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