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若歌在路邊面攤填飽了肚子，沒喝一口湯，倒不是味道不好，而是怕弄臟假胡子，雖然吃面的時候已經濺了幾滴上去。
他現(xiàn)在已完全換了副面孔，長須飄飄，面若土色，眼角還帶著皺紋，仿佛四五十歲的普通書生，就連手上也戴了人皮手套，做了中年化處理。
唯一的敗筆是魔劍，因為主材料是未來的他，所以免疫靈力的等級高到離譜，無法被收進儲物戒，只能背在肩上，無論怎么用綢緞包裹遮掩也都無法讓人忽視。
但除此之外，他的易容效果堪稱完美。
也不知道廢宅主人買了房子不住，在臥室里藏那么多易容道具干嘛，更不知道小紅怎么會對那些道具的位置和種類這么清楚。
余若歌猜想，宅子主人或許是小紅師父，但愿是個女的，美女就更好了。
張大器的鋪子在靠近西城門的地方，余若歌行了半個時辰方才看見招牌，但在只剩最后幾步時他方向忽地一轉，走進了隔壁藥店。
不是突然想買藥，而是小紅感應到了附近有人在監(jiān)視靈器店，無論是好意歹意，首要的還是先別引起注意，看看情況再說。
“對面酒樓上有兩個八品魂修兼七品靈修，氣息很穩(wěn)，不像普通散修?！毙〖t在他腦中發(fā)表分析。
“客官要什么？”另一邊，藥店大夫問道。
換藥。余若歌想說，但小紅之前告訴他，以自己的體質，傷口上一次藥夠了，一天就夠痊愈的。
他在宮里時就只有自己作死受過點割傷，對于這具身體的愈合速度完全沒概念。
但總不能進店就為逛一圈，余若歌便道：“來幾瓶金瘡藥?！闭Z氣仿佛點菜。
那大夫和他易容后的年紀差不多，聞言轉身從墻上柜子里取出三瓶，道：“一共三錢銀子，客官是來參加武舉鄉(xiāng)試的？那其實用不上金瘡藥，到時會有用愈療術的人免費療傷?！?p> 真好，可惜愈療術對我沒用。
余若歌點了下頭，取出剛路過錢莊兌來的碎銀，道：“打算留著回家路上用，山野荒林間，強人不少?！?p> 大夫問：“客官從何處來？”
“臨萊省。”他隨口編道，那是京城東邊的省份，口音應該差不太多吧。
“聽口音倒是不像?！贝蠓蛐Φ?，“客官慢走，祝君高中?！?p> “多謝?！庇嗳舾柁D身離開，腳步剛跨過門檻，便見一個熟悉身影騎著馬，急匆匆地從街道那邊趕來。
他一時慌亂，怕被韓照溪認出，但想到易容完照鏡子時看到的景象，又安心下來，若無其事地與跳下馬的她其擦肩而過。
韓照溪是來找父親拿活氣丸的，一些搬運尸體的捕快和士兵吸入了過多死氣，需要祛除，全杉州城只有父親配得出這種藥。
余若歌見韓照溪低著頭，沒注意自己，心中竊喜，欲快些離開，卻聽小紅道：“原來是今天，你別走，攔住她?！?p> “呃？”他不解，萬一被認出來呢？
可小紅要他做的事總有正當理由，于是他轉過身，拍了下韓照溪的肩膀，道：“請留步?！?p> 韓照溪猛然回頭，手搭在腰間刀上，刀已半出鞘，她眼神緊張，用詢問的語氣道：“余若歌？”
還真被識破了，也許是聲音？余若歌沒有用別的聲線偽裝。
“是我?！彼姓J，“你來找你爹？”說著，他看了眼上方藥店名字——濟民堂。
許是聽見人語聲，又或是馬蹄聲停在門口后沒有出現(xiàn)人影，濟民堂的大夫，韓照溪的父親走了出來，看見女兒，道：“溪兒，你不是當差？怎么這時回家？”
韓照溪正猶豫要不要抓人，聽到父親喊聲，索性轉過身，道：“知府大人讓我來，爹還有驅死氣的藥嗎？府衙急需。”
“用法用量得看體內死氣多寡，否則過猶不及，現(xiàn)有的都是最低劑量，你那邊怎么了？”
“有二十個人中了死氣，具體情況我說不清?！?p> “這么多？這樣吧，我讓小木看店，把家伙什都放你儲物戒里，我跟你去府衙，現(xiàn)看現(xiàn)熬。”
余若歌才發(fā)現(xiàn)藥鋪角落里有個男孩在看書，手里還拿著株草藥。
他走到韓照溪和父親面前，對前者道：“我有話跟你說?！?p> “什么話？”
“你們府衙是不是有兩個仵作，前幾日相繼告??？”
“是，怎么了？”
“那現(xiàn)在驗尸的活誰辦？”
“從縣衙調人，你問這些做什么？”
“我想告訴你，那些尸傀不能驗，它們隨時會爆炸，靈修或武修七品以下的人近距離接觸尸傀是必死。”
小紅剛才告訴他，上輩子的韓父去府衙治病時，知府正為仵作集體告病，無人驗尸而傷神，便臨時拉韓父驗尸，好盡快將尸傀火化，但驗尸時尸體爆炸，兩人當場死亡，之后怖道宗在杉州城散布死氣，制造疫病，也借此在城內發(fā)展起據點。
不過只要提醒一句，保住韓大夫，這一切就不會發(fā)生了。
“真的？”
“句句屬實，快回去跟知府稟報吧?！?p> 韓照溪卻不走：“我應該抓你回去?！?p> “別這樣，你打不過我，我也不想打，”
“你該跟我一起去府衙?！表n照溪語氣堅定，動作卻很猶豫，腰刀欲抽不抽。
余若歌干脆把她的刀把按?。骸翱旎厝?，就不怕我一反抗救人晚了？”
韓照溪看著他的眼睛，想起昨晚他舍命救自己三人的身姿，手終于離開刀柄，道：“好吧，我相信你。”
然后她的視線躍過余若歌，道：“爹，快收拾吧?！?p> 韓大夫雖不知前因后果，但大約能聽懂些兩人對話，狐疑地看了余若歌一眼，回到藥鋪收拾藥物器具，韓照溪也跟了進去。
余若歌松了口氣，看向街對面酒樓門口，有兩人站在門口，冰冷地打量著他。
他往旁走了幾步，兩人視線也如影隨形，遂暗暗握住魔劍劍柄，問對面二人：“兩位兄臺，尋我？”
旁邊靈器鋪中走出一魁梧大漢，赤裸上身，一手大錘一手長刀，對余若歌齜牙道：“嘿嘿，試劍者，老子終于等到你了！”
“啊？”余若歌回頭看了眼，“試劍者？我？等一下，你是張大器？”
“正是你爺爺，怎么，見我們人多，便要裝傻溜走？之前留書時不是還放大話么！”張大器鼻子里發(fā)出哼哼的聲音，對街二人也悄然繞到余若歌身后，準備出手。
“這傻子，認錯人了?！毙〖t道，“原來他這時候腦子就不好使了?！?p> 余若歌把劍倚在身上，雙手上舉，道：“沒必要打，你認錯人了?！?p> “膽小鬼，且吃我一錘！”張大器不顧他解釋，嚷嚷著，沖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