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紅的極力勸說下,湯璇終于肯搓出一團火,把牢房里尸體燒了個干凈。
“亡泣停了?!碑?dāng)火焰熄滅,只?;覡a時,小紅提醒道,“現(xiàn)在下的是普通的雨?!?p> 可還是好大,余若歌看著屋外,不敢相信這么大的雨能下這么久,積水已經(jīng)流進牢房,并且越來越多。
湯璇道:“我們得離開這里,牢房地勢太低,再這樣下去會被淹的?!?p> 余若歌也同意她的看法,但看向盧栗和莫持時,他發(fā)現(xiàn)兩人身上的血比剛才更多了,他們運氣療傷似乎并未取得效果。
“你們還好么?”他問。
盧栗道:“有點不好,那家伙的兵器有古怪,我們的傷口都不深,可血怎么也止不住?!?p> 湯璇道:“你們需要愈療術(shù),還要有大夫清除血液毒素。”
“會使愈療術(shù)的人我知道一個?!庇嗳舾璧?,“我們?nèi)フ宜!?p> “周執(zhí)霜也會?!睖玖似饋恚八麄冎霸诠蒙?,我們一起去?!?p> 于是她攙扶盧栗,余若歌攙著莫持,施展避雨訣,向著府衙公堂走去。
韓照溪不在那里,但是三大院的人在,他們保護著二十來個受驚的百姓,看見余若歌和湯璇帶著兩個渾身是血的人,吃了一驚。
“請問,這二位是誰?”鑒道院的周執(zhí)霜上前問,她現(xiàn)在倒是沒發(fā)呆,眼神很清明。
“輝隱族的朋友?!睖弥挥袑Ψ娇梢月犌宓穆曇粽f,“有療傷藥嗎?”
周執(zhí)霜點點頭,道:“有愈療符紙,讓他們坐下?!?p> 余若歌和湯璇把兩人扶到椅子上,周執(zhí)霜雙手各捻著一張符,各對一人,不過片刻,莫持和盧栗的傷口便即愈合。
“你們傷口中有涌泉之毒,會使血液無法凝結(jié),我解不了,切記不可再受傷,等大夫來解毒?!彼嬲]道。
“多謝。”兩人拱手。
余若歌問她:“府衙的人呢?”
周執(zhí)霜莫名其妙地低著頭不敢看他:“出去救災(zāi)了,一開始外面突然出現(xiàn)一批尸傀,這自然有我們?nèi)笤航鉀Q,但后來尸傀數(shù)量越來越多,分布越來越雜,人手就不夠了。
“本來我們也該去,但又不能拋下這里百姓,而且剛才有個充滿邪性和敵意的黑影往此窺伺,我們就更不敢離開了。”
“黑影?”
“熒惑院的師兄說是個高手,至少四品?!?p> “黑影往哪去了?”
周執(zhí)霜叫來那位師兄,詢問一番,指向西邊:“那個方向。”
湯璇問:“與我同行的偃甲人呢?”
“我不知道,他帶著太……那個證人離開了,說是去韓大夫那。”
“證人受傷了?”
“沒有?!?p> 湯璇松了口氣,對莫持和盧栗道:“我?guī)銈內(nèi)ヒ婍n大夫,他能解你們的毒?!?p> “好?!?p> 因她之前的吩咐,韓大夫被人接到了府衙后宅接受保護,離公堂不遠。
幾人來到韓大夫所待房間,首先看見的就是偃甲人雷輕名,邊上是知府和韓大夫,太子和三皇子都不在。
“我兄弟呢?”湯璇問雷輕名。
“兩位,出去了,去找你們。”
“你們是……你是那個輝隱族王子?”知府站了起來,他沒認出易容的余若歌,倒先認出了莫持。
“是我。”莫持走到韓大夫身前,“大夫,我中了涌泉之毒,能否為我治愈?”
韓大夫眼眶深陷,頭發(fā)雜亂,余若歌感覺他仿佛一夜間老了二十歲。
“涌泉……”他似乎連動下嘴唇都要廢許多力氣,“我治不了,沒有藥材?!?p> “哪里有藥材?”
“以前是濟民堂,現(xiàn)在你出府衙,往西走,不,往東,四里,再往南六里,有家藥鋪?!?p> “買哪些?”莫持問了句,又補充,“大夫,我們不是人族,是輝隱族,解毒藥一樣嗎?”
“輝隱?我沒治過輝隱,你手過來?!?p> 莫持讓他搭了會兒脈,韓大夫輕輕搖頭:“不一樣,而且你中毒很深,需要更多。”
他一連報了十來種藥材讓他們記下,至于斤兩則是越多越好。
湯璇道:“你們在此等候,我去去便回?!?p> 盧栗和莫持本是很好的戰(zhàn)力,但鑒于外面情況特殊,他們都不能受傷,湯璇便決定一個人去。
余若歌道:“我與你一起?!?p> “你待在這,等兩個哥哥回來,雷叔看住他?!彼貌蝗莼亟^的語氣答道,并立刻就要離開。
“我不會有事?!庇嗳舾枳尷纵p名坐下,“亡泣已停,就算真有事我也能借魔劍飛回來,它之前可是帶我飛出過皇宮高墻的?!彪m說那是事發(fā)突然,沒人來得及反應(yīng),但也算吧?
知府立刻跳起:“你是余若歌?”
湯璇看了眼魔劍:“你不許離開我十步?!?p> “明白?!?p> “雷叔,等他們回來就讓他們在這里等著。”
“是?!?p> 兩人拿了傘沖進雨中,秋風(fēng)凄冷,雷鳴震震如鼓。
街上已積了足以沒腳的水,行走時都有很大阻力,湯璇便帶著余若歌漂浮于水面上,快速趕往藥鋪。
行到半路,他們看見一個耀眼的光點由地面升起,沖上高空,插入云中,照亮了半天的烏云。
隨后一聲震天爆響,光點炸開,烏云四散而逃,以光點為中心出現(xiàn)了一個半徑數(shù)里的晴朗藍天,并迅速擴大,太陽光柱斜射而下,仿佛歪斜的擎天支柱。
余若歌所在的區(qū)域也由暴雨轉(zhuǎn)為大晴,但僅僅只是幾息時間,被爆炸驅(qū)散的烏云重新聚攏,并卷起一陣狂風(fēng),半座城的積水沖天而起,組成一條水龍。
水龍仰天長嘯,喚來更大的暴雨,雨滴砸在人身上和石頭幾無區(qū)別。
小紅罵道:“一品,要死,真的是怖道宗宗主來了,他想把整座杉州城毀掉嗎?”
余若歌已無法行走,水龍一聲嘯震得他腦中嗡響不止,光是站著就已費盡全力。
湯璇受影響小些,但也不怎么好受,她看著半空中飛舞的水龍,道:“他這一吼,不知會殺死多少百姓?!?p> “而殺死的,又會變成他的尸傀?!毙〖t咬牙切齒,“這不對,不應(yīng)該這樣,怖道宗宗主這個時候應(yīng)該在宗門里閉關(guān)才對?!?p> 余若歌吐出一口血,感覺身體舒服了些,他抹了下嘴,道:“或許從最開始,事情就不一樣了。”
鈴鐺聲響,腳步聲停,他抬起頭,看見一個低撐黑傘,遮住面龐的男人站在前方。
每根傘骨上都掛了一個鈴鐺,于狂風(fēng)中,叮鈴鈴地奏著催命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