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破綻百出,但嚴鐵良作為一城之主,沉穩(wěn)謹慎是最基本的素質(zhì),并未莽撞行事,在觀望臺上質(zhì)問道:
“你說你是洪福,如何證明?”
少年愣住,無言以對。這叫什么話?如何證明我是我?無語歸無語,解釋還是得解釋。想了想,少年將自己第一次來封妖城就被當(dāng)成妖怪的烏龍事件給講了出來,語氣多少帶點埋怨。
嚴鐵良扭頭看向孔佑,后者尷尬點頭,不由信了幾分。雖然算不上什么大事,卻還算隱秘。當(dāng)然,也不排除被管不住嘴的守衛(wèi)們當(dāng)成笑談傳出去的可能??梢越o少年加分,卻依舊不能證實。所以他簡單明了道:“不夠!”
不夠?洪福臉一黑,就連懷中幼獸也有些不耐煩,瞪大眼睛低吼起來。
“嚴城主,五爺爺回來了嗎?您要不是不信我,勞煩您幫我喊一下他,他老人家認識小猴子,可以為我證明?!?p> 嚴鐵良瞇眼,將信將疑。洪五爺此時并不在城中,自洪旗成功解毒后,他便急不可耐地外出找尋洪福去了,到現(xiàn)在也沒回來。
五爺?shù)嫩欅E很有可能也被妖林探子偵查到,所以才有恃無恐,有膽子提出來做文章。人雖然找不到,但并不妨礙他借五爺?shù)拿^來震懾。
“好,我這就讓人請洪五爺過來?!?p> 洪福大喜,感激道:“勞煩城主?!?p> 少年不僅不害怕,反而滿懷期待的表現(xiàn)讓嚴鐵良有些看不透。到目前為止,少年對他的提問應(yīng)對得體,并未露出什么破綻。
難不成真是洪福?
“我再問你,你的獸寵呢?”
小黑?想到小黑,少年先是臉色一暗,隨即低頭看向懷中幼獸,露出笑容。他將小家伙高高舉起,解釋道:“喏!小黑在此!”
小家伙張大嘴巴配合著來了個惡龍咆哮,震耳欲聾。
看臺上,一眾守城將士全都瞪大了眼睛,嚴鐵良也忍不住伸長脖子,好奇看去。小小身軀竟能發(fā)出如此響亮的吼聲,實在叫人驚訝。只是這第一眼,嚴鐵良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這張臉……長得實在是草率了些,多少有些對不起觀眾,但是這對月眼……他看不透,藝術(shù)成分很高!
“這是小黑?它這是……返祖了?”
“說來話長,它確實是小黑,只不過換了個身體?!?p> 洪福倒也想認真解釋來著,可仔細想了想后,并沒有想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來,反把自己給想得不太自信,有些懷疑幼獸的真正來歷,嚇得他趕緊甩頭。只能先糊弄過去,總不能說是直覺,和幼獸心有靈犀一點通吧。
可嚴城主顯然是不買他的賬,露出狐疑之色。換了個身體這種冠冕堂皇像是說書人杜撰的話術(shù),他是如何說得像是換了張膏藥一樣自信的?還只不過,聽聽…說得是人話嘛?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洪福沉默,好像確實表達得不夠縝密,但是…自己說得是事實啊!觀望臺上一雙雙不信任的眼光讓少年很是委屈,或許是感受到了他的難過。巨猿怒從心起,突然直力起身,仰天長嘯,雙拳用力拍打胸膛,發(fā)出戰(zhàn)鼓一般的咚咚聲響。幼獸也不甘示弱,也跟著咆哮出聲,四條小短腿在少年手中使勁扒拉,想要下去給城墻上那群不識好歹的家伙們一點黑色瞧瞧。
巨猿這一動彈,頓時繃緊了守衛(wèi)們的神經(jīng),個個張弓拉弦。孔佑沉著臉,緩緩抬起左手,隨時準(zhǔn)備發(fā)號施令。嚴鐵良并沒有阻止的意思,淡淡道:“洪福,封妖城有封妖城的規(guī)矩,你進城可以,但是它必須戴上鐐銬,以防傷及無辜?!?p> 一副超大號的通天鐐從觀察臺上扔了下來,砸在巨猿身前,震得塵土飛揚。
“你給它戴上,我讓你們進城。”
洪??粗厣嫌么謮谚F鏈連接在一起的手銬和腳鐐??江h(huán)帶有尖刺,血跡斑斑,他想都沒想,直接搖頭拒絕道:“嚴城主,小猴子會受傷的,要不,我先把它留在這里,你放我進入找五爺爺,他老人家一定有辦法的。”
嚴鐵良想了想,點頭道:“你可以進來,但它還是要戴通天鐐。若不加以約束,一旦失控,定會傷及無辜。”
洪福焦急道:“不會的,小猴子很善良,不會搗亂的,我會讓它退遠點?!?p> 嚴鐵良搖頭,冷漠道:“你應(yīng)該知道封妖城對妖的態(tài)度,我沒有直接出手打殺已經(jīng)足夠仁慈,莫要不識好歹,乖乖將它鎖住?!?p> “說了小猴子不是妖怪,他只是,只是……長得有些大罷了。”
最后這句話,少年自己都沒有幾分底氣。他其實也不知道小猴子這些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為何會長成現(xiàn)在這幅模樣,甚至曾經(jīng)以為它已經(jīng)死了。五爺上次只是說出了它體內(nèi)存在問題,卻沒有說明這些問題源自何處,少年自然也就無從知曉。
見他結(jié)結(jié)巴巴道不出個所以然來,嚴鐵良冷笑,對少年懷疑更深。
“我不入城了,小猴子,我?guī)闳ネ焐?,找婆婆幫忙。?p> 見談不攏,洪福拉著巨猿就要離開。他只是單純地想給小猴子找一個安身之所,實在沒有想到這位之前還很好相處的嚴城主會突然變得如此冷漠、強硬。少年不傻,若是真得同意給小猴子戴上枷鎖,入城后,等待它的絕對不會是歡迎和美食,只會是仇視和打壓。
“站??!”
嚴鐵良冷酷的聲音再次響起。城墻上,整齊的火光亮起,一根根燃燒著火焰的箭矢對準(zhǔn)了下方的巨猿。
“你們不能離開?!?p> 感受到敵意,巨猿震怒,上前一步將少年護在身后,雙臂狠狠捶打地面,震得城墻上守衛(wèi)站立不穩(wěn),歪扭搖晃,有部分拿捏不住,松了箭矢,其中一根好巧不巧插過巨猿的胳膊射在洪福胸口。雖然沒有造成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卻徹底將他們?nèi)齻€激怒。
巨猿暴怒是因為這根箭射中了少年,少年生氣是因為這根箭擦傷了巨猿,并且離懷中幼獸只差寸于,而幼獸生氣,不是因為它的小腦袋瓜正在冒煙起火,而是因為它本來心情就不爽,單純想發(fā)泄。巨猿率先發(fā)難,怒吼一聲對準(zhǔn)城門發(fā)起沖鋒。
一道人影從觀望臺落下,擋在門前,以一記鐵山迎上巨猿。他的身影與五丈有于的巨猿相比,宛如螳臂當(dāng)車。
沉悶的撞擊聲響起,氣浪吹過,煙塵四起,將城墻上的火焰箭矢都掀滅了不少。塵埃散去,城門前,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緊緊貼在一起。巨猿驚訝地看著身前矮小卻穩(wěn)如泰山的身影,眼中滿是疑惑,不太明白他為什么沒有被自己給撞飛出去。
牛角兜鍪下,露出孔佑堅毅的面容。
“想要破城,先過我孔佑這一關(guān)!”
話落,他整個人微微后仰,突然怒喝一聲,竟將巨猿頂退了回去。一時間,城墻上氣勢大漲,發(fā)出高昂戰(zhàn)吼。
“殺!殺!殺!”
巨猿震怒,自己竟然被一個只有它巴掌大小的人類給撞退,如何能忍?紫色血絲瞬間爬滿它的眼眸,全身肌肉暴漲,毛發(fā)如刺猬般豎起,抬手對準(zhǔn)孔佑就是一掌拍下,將地面砸出一道深坑。然而,手掌下,孔佑雙臂交叉擋在頭頂,全身血氣翻涌,竟再次接下了這一掌,毫發(fā)無損。
“就這?”
孔佑輕蔑一笑,右手握拳,在暗紅血氣的包裹下打出一記升龍拳,將巨猿手掌擊飛的同時欺身而上,周身血氣化成蠻牛,對準(zhǔn)巨猿的膝蓋沖撞而去,似要將之擊穿。他的速度太快,加上巨猿因為手臂慣性難以穩(wěn)住身形,無法應(yīng)對。電光火石間,一道身影瞬間出現(xiàn)在血牛前,卻如蚍蜉撼樹,被撞飛而起,狠狠砸在巨猿的小腿上,卻也成功擋下了血牛前沖的勢頭。
吃痛之下,巨猿咆哮,眼中紫光更甚,兇相畢露,借助跪倒之勢,再次一拳轟出,速度更快,拳勢更猛,將來不及躲閃的孔佑砸退,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溝壑。后者抹了把嘴角鮮血,看著徹底陷入癲狂的巨猿,露出凝重之色。
“果然是妖!”
觀望臺,嚴鐵良嘴角上揚,眼睛上的疤痕在扭曲之下讓他這張本就算不上英俊的笑臉看起來愈加猙獰。巨猿腳下,一雙綠色的眼睛遙遙看來,四芒星瞳緩緩旋轉(zhuǎn),與嚴鐵良的的目光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