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成都問答
“陛下要我去平定南中？”第二天，常陸接到圣旨時一臉不可置信。
“不錯，這次常將軍與李恢將軍輔助趙云將軍一同征討?！笔拐吲鲁ｊ憶]有記住，特意又重復(fù)了一遍。
常陸哪里能說出南中沒有叛亂我如何去平定這種話？只能接旨。
“這不是挺好的么？證明陛下有意栽培你，而且與南蠻作戰(zhàn)比你在夷陵的時候輕松多了?！痹谌バ龅穆飞?，趙云似乎看出了常陸有些許不安，出言寬慰道。
“趙將軍，我倒不是害怕與南蠻作戰(zhàn)。只是……”常陸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趙云追問道。
常陸一咬牙，將一切和盤托出：“南中最近明明沒有叛亂，我們過去又該如何平叛？”
這次輪到趙云一臉不解了：“南中作亂自劉璋時期便沒有停止過，何來最近沒有叛亂一言？只是他們礙于陛下天威，一直不敢太過分?，F(xiàn)在陛下新遭大敗，恐怕他們也開始蠢蠢欲動了吧。”
常陸默然。
南蠻作亂，自古有之，孟獲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沒事的，以你的才略，區(qū)區(qū)南蠻，不過是手到擒來罷了?！壁w云笑道。
說話間，二人也到了校場。
在校場上訓(xùn)練的士兵也對常陸這位剛剛涌現(xiàn)的新星好奇異常，眼見得趙云將軍與常陸將軍一起出現(xiàn)在了校場上，更是引的數(shù)百人前來觀看。
“你想要學(xué)習(xí)什么？馬戰(zhàn)還是步戰(zhàn)？”趙云站在校場上，看著因?yàn)楸粐^而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的常陸，笑道。
“趙將軍，其實(shí)我以前都有接觸過，但一直不能將它們運(yùn)用自如?！背ｊ憣?shí)話實(shí)說。
趙云皺起了眉頭，這樣的話就有必要先看一下常陸究竟水平如何了。
趙云隨手指了一個在場邊圍觀的士卒，示意他上去和常陸比試一番。
“是，將軍！”士卒痛快的答應(yīng)道。隨后拿著木制的無頭長槍站上了校場，對常陸說道：“常將軍，小心了！”
常陸也從身邊的架子上拿起同樣的長槍。
士卒沒有騎馬，看來這場是步戰(zhàn)么？常陸思忖道，只是知道呂布步戰(zhàn)水平如何。
在周邊圍觀士卒的吶喊聲中，不過一合，那名士卒便被打倒在地。
趙云贊許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后命人牽過一匹馬，竟是一副要親自上陣的模樣。
“常陸，你步戰(zhàn)水平有此就夠了，斗將之時，還是以馬戰(zhàn)為主的?！壁w云騎在馬上，沖著常陸喊道。
常陸拉起被打倒在地的士卒，同樣騎上旁人牽來的戰(zhàn)馬。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馬戰(zhàn)居然是趙云親自上陣。
“只能說輸了也不丟人吧。”常陸輕言自語道。
趙云看著常陸做完了所有的準(zhǔn)備后，才一夾馬肚，向常陸沖去。
常陸也不甘示弱，拍馬趕上。
兩騎相交。
常陸與趙云戰(zhàn)作一團(tuán)。
常陸畢竟年輕力壯，前十合竟占了上風(fēng)，引得圍觀的士卒一陣陣驚呼。
趙云亦是有些詫異，但畢竟久經(jīng)沙場，也懂得不能急躁的道理。
接下來三十合，常陸槍法漸漸散亂，驀得，他手中無頭木制長槍在與趙云手中長槍的一次碰撞中脫手而出！
“不愧是趙將軍！”常陸敬佩的說道。
與年僅二十余歲的常陸不同，趙云已年近耳順，竟能壓過獲得了呂布之武的常陸。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常將軍勇武，云亦十分敬佩。此次平定南中，云有常將軍相助，定可無往不利。”趙云也十分佩服的說道。
只有在一旁圍觀的士卒不明所以，他們只看到了常陸先是壓制了趙云，然后趙云反過來戰(zhàn)勝了常陸。
只有真正對戰(zhàn)的二人明白，常陸并非輸在武藝不精，而是臨陣經(jīng)驗(yàn)不足。假以時日，常陸必成為不弱于趙云的一員猛將。
此次南中之行，便是最好的磨礪場所。
“二位將軍，陛下口諭，要你們在出征前去成都見丞相一面?！痹诙诵市氏嘞е畷r，有一道不和諧的聲音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氣氛。
丞相？便是那個多智而近妖的諸葛亮么？常陸突然興奮了起來。
趙云看著一臉興奮的常陸，不由叮囑道：“見了丞相之后，萬不可自恃勇武而輕慢他人，丞相最不喜這種人?！?p> 這種事情我還是知道的，常陸雖然這么想著，但還是恭敬地說道：“多謝趙將軍提點(diǎn)?！?p> 二人又過了幾日，便帶著十余輕騎離開永安，向成都進(jìn)發(fā)。
經(jīng)過了半個月的馬上顛簸后，雄偉的成都城終于出現(xiàn)在常陸視野中。
時年章武二年九月。
二人到了成都，便馬不停蹄地趕往丞相府。
一進(jìn)大門，便看見數(shù)株茁壯的桑樹，二人在樹蔭下坐了一會，便有童子前來引他們進(jìn)入內(nèi)堂。
內(nèi)堂中，一個相貌偉岸的中年男子正在批閱著案牘上一摞摞的公文，雖然沒有拿著羽扇帶著綸巾，但常陸知道，面前這人必是蜀漢丞相諸葛亮了。
“丞相?！壁w云恭聲說道：“云尚不知陛下讓我們來成都的用意，還望丞相示下。”
諸葛亮放下手中的毛筆，目光直接越過了趙云，投向他身后的常陸。
“想必你就是陛下口中的、在夷陵幾乎以一己之力扭轉(zhuǎn)了戰(zhàn)局的常陸吧。”諸葛亮緩緩的開口，富有磁性的聲音回蕩在內(nèi)堂上空。
“常某，不曾扭轉(zhuǎn)戰(zhàn)局……”常陸思考再三，回答道。不管怎么說，劉備最終還是輸?shù)袅艘牧曛畱?zhàn)。
“不必過于自謙?！敝T葛亮笑道：“若非你在陸遜手中守住秭歸城，公衡必定回川乏術(shù)。僅憑此事，說你扭轉(zhuǎn)了戰(zhàn)局便不為過。至于陛下所遭之事，你不必過于自責(zé)，我看過圖譜，自知陛下定會敗于陸遜之手，你已經(jīng)將損失降到最低了?！?p> 常陸也不多做分辨，拱手道：“多謝丞相夸獎?！?p> 諸葛亮笑著擺了擺手：“今南中尚未有賊子公然作亂，但已然有不少人在蠢蠢欲動了。你們可有良策？”
那個諸葛亮居然在向我問計(jì)？常陸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議。但他很快便明白過來，不是諸葛亮在向他問計(jì)，而更像是諸葛亮對他的考校。
趙云看著沉默不語的常陸，剛想開口便被諸葛亮阻止。
趙云見狀，也只得輕聲對常陸說道：“這種問題現(xiàn)在不知道答案也沒關(guān)系，畢竟你還小，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學(xué)習(xí)……”
在趙云眼中，常陸已然擁有了常人所不能及的勇武以及戰(zhàn)術(shù)素養(yǎng)，便是不通曉戰(zhàn)略，也可為一員大將了。
“趙將軍，我已有答案了?！背ｊ懘驍嗔粟w云的話，自信的說道。
“丞相，常陸以為，南中叛亂之所以不斷，非是人心思亂，乃是生計(jì)所迫?！?p> 諸葛亮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復(fù)道：“此言何出？”
常陸深吸一口氣：“陸曾聽聞南中土地肥沃，但是南中蠻夷不事農(nóng)桑，多以畜牧為生。但畜牧業(yè)更容易受到不良?xì)夂虻挠绊?，一旦遇到這種情況，南中的民眾沒有吃的，便會萌生出劫掠中原的想法。”
諸葛亮撫掌而笑：“依你之見，應(yīng)如何做呢？”
常陸輕車熟路的答道：“依我之見，應(yīng)教化南中民眾，讓其從以畜牧為主變?yōu)橐赞r(nóng)桑為主。人人有所食，人人有所衣，必不會再生叛亂?！?p> 諸葛亮聞言，微微頷首：“你所想的事情，與我暗合。此次去南中，我與你一千騎兵，四千步兵，各式工匠兩百人，希望你能夠一勞永逸的解決南中之禍?！?p> “多謝丞相厚愛?！背ｊ懝笆值馈Ｂ犞T葛亮的話語，趙云看向常陸的眼神中也微微有了一絲詫異。
“子龍，此次你們?nèi)巳ツ现?，行軍打仗之事由你?fù)責(zé)，教化南中民眾一事則全權(quán)交給常陸，你意下如何？”諸葛亮含笑望向趙云。
“云全憑丞相吩咐?！壁w云拱手道。教化南中民眾這種事他本來就不通曉，現(xiàn)在有人能做這件事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你們二人就現(xiàn)在成都歇息幾天，然后再出發(fā)吧。我稍后會命人將幼宰昔年繪制的地圖送到子龍手中。”諸葛亮竟是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常陸本還想繼續(xù)和他攀談一番，但是看著他面前案上厚厚的文書，也不好意思再打擾這位千古一相，便隨著趙云一同離開。
諸葛亮目送他們二人離去，方才沖著屏風(fēng)后喚道：“幼常，可以出來了?！?p> 屏風(fēng)后，一青年男子緩緩轉(zhuǎn)出，沖著諸葛亮拱手道：“不知丞相喊我過來，所為何事？”
馬謖本在綿竹縣任縣令，前幾天突然接到諸葛亮的征召。急忙趕到成都后，丞相也一直未告訴他叫他前來的原因。
直到聽說常陸和趙云入錦城，才讓馬謖于屏風(fēng)后竊聽。
“我一直聽說幼常你在軍計(jì)方面有許多獨(dú)到的見解，今天你也聽了常陸的說法，你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諸葛亮一邊批示著手頭的公文，一邊問道。
馬謖沉思了一番，答道：“下官以為，常將軍所說極有道理。但是……”
“不必?fù)?dān)心，繼續(xù)說下去?！敝T葛亮鼓勵道。
“是。但依我之見，想要改變南中蠻夷的生活方式絕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常陸將軍此去，怕是要無功而返。”
“幼常之見，與我不謀而合?！敝T葛亮放下手中的筆，將批閱好的公文放到另一張案上：“你可持此圖去見常陸，將自己所思所想盡數(shù)告知。”
諸葛亮從身后的架子上取過一捆卷軸，交到馬謖手上。
“這莫非就是丞相口中的、董幼宰繪制的南中地圖？”馬謖雖未打開，但心中已有猜測。
諸葛亮頷首。
“既如此，丞相何不直接面授常陸將軍計(jì)謀，反讓幼常去告訴他？”馬謖愈發(fā)不解。
“你可知陛下為何不讓常陸直接去南中，而是讓他專門來見我一趟？”諸葛亮笑道。
馬謖緩緩搖頭。
“幼常若是不明白便罷了，你速速將此圖交予常陸，同時將心中所想盡數(shù)告知。但切記，不可提及是我讓你去的?！敝T葛亮笑著擺了擺手。
“是?！瘪R謖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