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十七歲的少年
代文超連夜派人城里去報了官,官府也連夜派人過來處理案件。楊嫣叫醒秦子風的時候,正是官府的人到代家的時間。
來的捕頭是個大約四十許的中年人,留有胡須,一雙眼睛明亮,與之對視令人發(fā)慌,一看就是那種經(jīng)驗豐富的老捕頭。
他到了代家,先細細的盤查了現(xiàn)場,再一個個問審了所有與案件相關的人,包括代家人、被綁起來的賭場人和還沒有死的代福,基本得知了此次案件的前因后果以及案中細節(jié),最后,他才來到案件最關鍵的人,秦子風面前。
捕頭上下打量秦子風一番,不由贊道:“好一個漢子!”
又看到小鳥依人一般在秦子風身邊的楊嫣,笑道,“好漂亮的小姑娘,果然是英雄美人?!?p> “大人過譽了?!鼻刈语L回道。
這捕頭便收起笑容,手把著腰間的刀,突然開始盤問道:“小伙子哪里人?可有路引,可有身份令牌?”
“我是京州人,她是戍南楊家村人。”秦子風如實答道,“我的路引、身份令牌皆已經(jīng)丟失,她出門太急,沒有帶?!?p> “沒有身份令牌?”這捕頭的眼睛瞇起來,活像發(fā)現(xiàn)了獵物的貓科動物,讓人覺得危險,“那就麻煩了?!?p> “我是鎮(zhèn)魂司之人,此次來蜀州是為適齡兒童啟魂而來?!鄙矸荻既鐚嵳f了,秦子風便詳細解釋道,“不過在戍南楊家村時,出現(xiàn)些意外……”
這話一出,捕頭眼里劃過思索之色,他眼睛睜開,問秦子風:“所以你姓秦?”
秦子風一愣,旋即醒悟過來,看來這次的事鬧得還挺大,官府層面都很清楚,他也不掩飾,點頭道:“在下秦子風,見過大人?!?p> “原來就是你?!辈额^笑起來,再次打量秦子風,點點頭,“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好一條漢子,怎會是傳言中的紈绔子弟?”他伸手拍了拍秦子風的肩,又道,“如此,身份屬實,案件清楚,那便無事了。這次事件不出意外,會被定性為見義勇為,你不必擔心?!?p> 秦子風點頭,道了聲謝。
案件確實清晰明了,幾方一問便清楚了,不必浪費太多時間……除了圣人龍骨被捕頭帶走了。
在代家吃過早飯,秦子風便隨著官府一行人,往漢中城而去。
臨行前,代文超為表感謝,亮銀槍也沒有報與官方,讓秦子風帶走了,還送了些銀兩。秦子風不是矯情之人,此時確實差錢用,錢財之物也不拒絕,接了過來,和槍一起,都掛到了馬背上。
只是苦了馬兒,昨晚沒得吃,只早上匆匆吃了些東西,便又要為主人背負重物。
到了縣衙,果然如捕頭所說,案件被定為見義勇為,秦子風無事,縣令還在糾結(jié)要不要贈他些賞銀,被秦子風婉拒。而代福被罰了十年刑期,其余的賭場匪徒,也都各自得了懲罰。
從縣衙出來,已經(jīng)是下午時分了,秦子風看了看天色,與楊嫣笑道:“天色見晚,今天便不急著趕路了,在城里休息一天。”
不用趕路,楊嫣很高興,笑瞇了眼睛,點了點頭:“好。”
趕路實在太累了,她是真的不想走,難得休息一天,自然很高興。
秦子風一手牽著馬,一手牽著楊嫣,從縣衙出,慢慢走在漢中城的街道上。
自古便有“得漢中而得蜀州,得蜀州而得天下”的說法,所以作為進出蜀州隘口,漢中城乃天下大城,自是比戍南城要繁華不知多少。不說街道要比戍南城寬闊許多,就說路上往來的人,也要更多些,穿著也要更華麗些。
街邊店鋪林立,往來小販不斷,喧囂聲不絕于耳。楊嫣牽著秦子風的手從街道這頭走進,等到從街道那邊出來時,手上便拿滿了各種小吃食,什么酥餅、冰糖葫蘆、果糖,她開心的吃著,眼睛笑得像月牙,蹦蹦跳跳的,就是一個年歲不大的小孩。
秦子風的手也沒有閑著,牽著馬的手不算,另一只手上拿著些小飾物,或是他的,或是楊嫣自己的,但都是楊嫣買的,他看著她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蹦蹦跳跳,便也很開心。
“哥哥?”楊嫣回身來,看見秦子風在看著她傻笑,便把手上吃了一小口的酥餅遞到秦子風嘴邊,問道,“你也要吃嗎?”
秦子風長大嘴去咬,楊嫣卻忽然把手縮回去了,嘻嘻笑道:“才不給你吃呢!”
“你個小妮子!”秦子風失笑罵道。
“嘿嘿!”楊嫣跑上前去,不給秦子風動手動腳的機會,到了安全距離,又回首來問道,“那哥哥你要吃糖葫蘆嗎?”
“不要……”秦子風嚴肅臉搖頭。
“不騙你哦!”楊嫣像個誘惑人墮落的小魔女,從手里的紙袋里拿出一串糖葫蘆,舉著遞給秦子風。
“真的?”秦子風不信,這妮子自從解放天性后,越來越惡劣了,他不是很相信她。
“真的!”楊嫣小臉認真的保證。
她太漂亮而致使她的保證有著過高的可信度,秦子風又信了。
他伸手去拿糖葫蘆,然后……楊嫣后退一步,他沒能拿到,向前一步去強拿,楊嫣再后退一步,他又沒拿到,便再向前……
楊嫣忽然轉(zhuǎn)身跑了,咯咯笑道:“哥哥是大笨蛋!”
“哎呀!”秦子風氣急敗壞,想追上前去狠狠教訓這個惡劣的女孩,但他牽著馬,總是追不上,讓她屢屢逃走,就在前面不遠不近的地方吐舌頭嘲笑他。
有著無敵之姿的秦子風敗在了柔弱女子楊嫣手下。
在街上走走停停,直到太陽臨西山,秦子風終于抓到楊嫣,一口吃掉她的酥餅作為懲罰,然后就近找了家客棧,準備住下。
客棧名叫來??蜅?,看起來不是很好,是個破舊的老店,少有人來,大堂吃飯的也沒有幾個。秦子風和楊嫣牽著馬到這里時,也沒有小二出來接一下,牽一下馬,或是提一下行禮,還是秦子風自己把馬栓了,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了進去。
來到柜臺前,秦子風上前去開房:“掌柜的,來間上房?!彼緛砭瓦€有不少銀子,又得了代文超的謝禮,也不需要太節(jié)儉。
“公子兩人???”掌柜問道,拿筆為秦子風登記。
“嗯?!鼻刈语L應一聲,又道,“我的馬在外面,讓人牽去好生照顧,不會少你銀子?!?p> 掌柜應下,吩咐小二去把馬牽到后院照顧。
秦子風等在柜臺前,等掌柜登記好,給他們鑰匙。但就在這時,邊上的楊嫣忽然拉了一下他,他回頭去看,以眼神問詢有事。
楊嫣便朝大堂內(nèi)某個地方指了指,秦子風順著看過去。
那是一張桌子,位于大堂角落位置,桌上有一疊饅頭,饅頭前面是一碗稀粥,稀粥面前,坐著一個壯實的大胡子漢子。
不說那幾個饅頭配一晚稀粥能不能夠這個漢子吃飽,也不說這么壯實的一個漢子,來客棧只點了一碗稀粥,就只說這個漢子的胡子臉……
這張臉秦子風比較熟悉……因為他揍過。
這人正是戍南城內(nèi),被他忽悠著暴打一頓的陳破天。
“他怎么在這?”秦子風不由向楊嫣問道。
楊嫣想了想,心里有個答案,說道:“這得問你了?!?p> “問我?”秦子風不解。
楊嫣認真地點點頭,秦子風看著她,忽然有點明白了。
“你去叫他過來?!彼f道。
楊嫣便走過去,喊了聲陳破天。陳破天聽到楊嫣的聲音,有一瞬間楞了神,但迅速反應過來了,猛然轉(zhuǎn)頭,看見過道間娉婷而立的楊嫣,有如見到了凡塵仙女,不由得喜極而泣。
“師娘!”他激動大喊,又急忙轉(zhuǎn)動視線,在柜臺前找到了秦子風,更是如同小蝌蚪找到了媽媽,又哭又喊,連滾帶爬的跑過來,“師傅!師傅!我終于找到你了?。?!”
他這么大一坨,跑過來的動靜著實有點大,秦子風嫌棄,皺著眉問道:“你不是在戍南嗎?怎么到這來了?”
“師傅!我是來找你的??!”陳破天哭喊道,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著實傷心,像是受了十萬斤委屈,“師傅你為什么不告而別?我找得好苦啊,一路問一路找,終于找到了漢中……”
“你找我干嘛?”秦子風只覺得莫名其妙。
“學拳啊!”陳破天答道。
“學拳?!”秦子風更覺得莫名其妙,為什么要找他學拳,他又沒有正式收這家伙當徒弟!
那天陳破天找來家里,秦子風心情不好,就放他進來暴打了一頓,卻從來沒有說過要收他為徒。雖然因為內(nèi)疚,后面幾天有稍微指點一下陳破天……但他真的沒有收這家伙為徒??!
“對啊對??!”陳破天點頭,“師傅你都還沒正式教我拳法呢!”
“我什么時候收你為徒了?”秦子風嘆道。
“嗯?”陳破天楞住了,“就那天?。 ?p> 見陳破天的樣子,秦子風捂面,又想了想,說道:“你看我,我今年就十七歲,你看你,你多少歲?你拜我為師,合適嗎?”
“師傅,雖然年齡是差了點,但師傅,我覺得還合適啊!”陳破天回道。
“你多少歲?”
“我十八歲。”陳破天道。
“多少???!”秦子風嚇了一跳,直接破防,上下打量陳破天,好家伙,這貨說自己四十歲恐怕都有人信,濃眉大眼,一臉胡子,一臉滄桑,他確認道,“你tm十八歲?”
“我于天授二年出生,到今年可不就是十八歲?!标惼铺煳?。
今年正好天授二十年。
秦子風上下打量陳破天,頗為無語,他萬萬想不到陳破天這貨才十八歲。
“你哪里像十八歲?!”他不由得吐槽道。
“客官……”這時,柜臺里面的掌柜出聲道,“你這長得也不像十七歲?!?p> 秦子風頓時語塞,邊上的楊嫣捂著嘴偷笑。
“天字二號房?!闭乒癜谚€匙遞過來,道,“上樓右轉(zhuǎn),直走,很容易找到?!?p> 秦子風拿著鑰匙,沉默一會,還是說道:“不管你是十八歲還是四十歲,但我真的沒有收你為徒,也沒有收徒的想法。你還是回戍南吧!”
“師傅……”陳破天堅持,“我不回戍南,我要學拳!”
不管是前世的霍飛鴻還是今生的秦子風,都不是會說話的人,他見陳破天堅定的眼神,嘆一聲,搖搖頭,不知道說什么,俯身提起行禮,準備上樓去。
“師傅,我來!”陳破天倒也伶俐,連忙上前來,搶過行禮提著,當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