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回家
送走宋亞鳳一家，徐連翹要去結(jié)賬卻被趙鈺拉住，“結(jié)過了?！?p> 徐連翹瞪著眼睛，“你……”
趙鈺指著小楠笑道：“我請小楠他們，讓你占個便宜而已?！?p> 徐連翹被他氣笑了，趙鈺上前摟了摟她的肩膀表示安慰，隨即又松開，道：“開玩笑呢，別在意啊?！?p> “你討厭！”徐連翹沒什么力道地嗔怪道。
一旁的小楠捂著眼睛哧哧直笑。
上車的時候，徐連翹拉住趙鈺，擼起他的衣袖看他手腕。
“干嘛，小廣他們看著呢?！壁w鈺想收回手，卻被徐連翹緊緊拽住，她借著燈光看向趙鈺的手腕，發(fā)現(xiàn)上面杵著幾道紅色的印記。
宋亞鳳剛才打的。
她臉色微變，抬頭看他，“還疼嗎？”
趙鈺收回手，放下衣袖，云淡風(fēng)輕地說：“不疼，沒啥感覺。”
徐連翹不信，噘著嘴嘟噥說：“第一次見到“挨打”的駐村書記?！?p> “小嘴吧嗒吧地說啥呢，大聲點?！壁w鈺其實聽到她說的話了，故意裝沒聽見。
“啊，沒啥，走吧。”徐連翹轉(zhuǎn)身正要上車，兜里的手機響了。
“我接個電話。”徐連翹怕是村民找她，一邊掏手機，一邊走到一處安靜的角落。
拿出手機一看來顯，她的眼里閃過一絲驚詫，之后就被一層復(fù)雜的情緒覆蓋住了。
她猶豫了一下，劃了下屏幕，把手機放在耳邊，“喂……”
不等她話音落下，對方已經(jīng)劈頭蓋臉地數(shù)落上她了。
“你把小楠帶哪兒去了！她還是個娃娃，你就讓她夜不歸宿！告訴你翹……徐連翹！你別仗著你是村官，就瞧不起我，小楠是我女兒，跟你有撒子關(guān)系，我不準你跟她走這么近，你聽到了沒！你現(xiàn)在立刻馬上把小楠給我送回來，我……”
徐連翹默默承受著來自徐連山那邊的狂風(fēng)驟雨，等他難聽話說盡，吼叫完，她才隔著電波輕輕嗯了一聲。
趙鈺等徐連翹上車后，關(guān)心道：“誰打電話？”
“我哥?！毙爝B翹語氣淡淡地回了一句，頭就靠向車窗那邊，不再繼續(xù)往下說了。
徐連山？
他打電話來干什么？又像之前一樣罵翹翹了？
看樣子大差不差。
這個徐連山是酒精腦嗎，自己的女兒不親他，每次回村都要跟姑姑住，他不好好反省，還有臉來指責(zé)翹翹。
虧得翹翹到現(xiàn)在都保持著以前的稱呼，叫他一聲哥。
趙鈺偏頭看了看徐連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吧?！?p> 徐連翹搖搖頭，“沒事?！?p> 坐在后面的徐小廣和徐芳芳一直在逗小楠，嘰嘰喳喳的，倒也沒怎么冷場。
一路回到鳳凰村，本來趙鈺要先把徐芳芳送回家，但徐小廣卻說路黑，車不好走，非要步行送芳芳回去，芳芳沒拒絕，看來也是愿意的。
趙鈺心里有事，也顧不得調(diào)侃小廣了，目送兩個年輕人離開后，趙鈺正要帶著小楠過橋，卻聽到徐連翹說：“趙鈺，小楠今晚不跟我睡，我哥……我哥想她了，我送她過去。”
徐連翹沒辦法說徐連山故意找茬，只能臨時編個借口搪塞趙鈺。
趙鈺聽后眼神微動，印證了自己剛才在車上的猜想，徐連山又來找事了。
他彎腰抱起小楠，“那正好，剛才吃得有點多，我陪你送小楠，順便消消食?！?p> 徐連翹想說什么，趙鈺已經(jīng)抱著小楠走了，“小楠，叔叔送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小楠噘著嘴，委屈道：“我不想找爸爸，我要姑姑。”
“可你爸爸想你了呀，你去陪他一天好不好，等明天，我和姑姑一起去接你回來?！壁w鈺哄著小楠。
“真的嗎？”
“當(dāng)然了，叔叔哪次說話不算數(shù)了，不信，你問你姑姑。”趙鈺走在前面，忽然轉(zhuǎn)身對著身后的徐連翹。
徐連翹緊急剎車才沒撞到趙鈺身上，她抬手打了趙鈺一下，“你嚇死我了。”
趙鈺笑了。
他故意的，故意不讓她胡思亂想。
小楠問：“姑姑，你明天和叔叔來接我?！?p> 徐連翹看著一臉期盼的小楠，不由得鼻尖一酸。為自己，為小楠，為那個一想起來心尖就痛的人感到心酸難過。
伯伯，對不起。
是我沒擔(dān)起這個家，讓家散了……
到了徐家，一進門趙鈺就踢到地上的空酒瓶，酒瓶飛出去一段距離，撞在院里的雜物堆上，發(fā)出咣啷一聲響。
堂屋里亮著燈，從里面?zhèn)鞒鲂爝B山沙啞的吼聲，“誰啊……”
小楠縮進趙鈺懷里，趙鈺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不怕啊?！?p> 徐連翹走過去，撿起酒瓶放在角落里，她從趙鈺手里接過小楠，抱著走向堂屋。
堂屋門簾半吊在門上，屋檐下的玉米還是她離開家前親手掛上去的，她認得她綁結(jié)的手法，只是那幾串玉米已經(jīng)霉變萎縮成灰色的了。
“誰！媽的不說……”從里面搖搖晃晃地走出一個人影。
徐連翹輕輕吸了口氣，抬頭直視那個面色潮紅的中年男人，“哥?！?p> 徐連山掛了徐連翹的電話后，一個人悶頭懟了多半瓶五十二度的白酒，此刻他已經(jīng)暈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乍一聽到熟悉的聲音，他本能地回應(yīng)道：“哎！翹翹，你咋……咋回這么晚哩，又……又不聽哥的話了……”
徐連翹一聽到翹翹兩個字，眼眶頓時就紅透了，她知道這是徐連山腦筋不清醒時胡亂答應(yīng)的，可聽到最后，她的心猛地揪了起來。
以前她只要回來晚了，徐連山不是親自去村口接她，就是像今天這樣，用毫無威懾力的關(guān)心語氣責(zé)怪她一通，那個時候，她就會跑過去，攙著他的胳膊撒嬌，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
徐連山那時的眼睛里有亮光，亮若繁星，有溫暖，暖入心扉，不像現(xiàn)在這樣，才四十幾歲的人，眼珠就像患有眼疾的老人一樣渾濁不堪了。
“哥，我送小楠回……”徐連翹話沒說完就看到徐連山朝她擺擺手，自顧自往回走，“進屋……回屋說話……”
他喝醉后腿腳酸軟，剛走了幾步就趔趄想要跌倒，多虧趙鈺上前攙了一把，他才不至于摔在地上。
徐連山轉(zhuǎn)過頭，眼神迷茫地看著扶著他的趙鈺，呆了半晌，他伸手指著趙鈺，口齒不清地說：“你……你這個娃子……來……來陪哥喝兩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