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新來的書記
上午十點多鐘,屋外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不遠處的山間云霧繚繞,恍若仙境,雨水洗去了搭在窗口樹枝上的塵土,青翠欲滴的葉片在微風中越發(fā)透亮,新鮮。
距離歡迎儀式定下的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幾分鐘,可他們要等的新一任駐村第一書記卻遲遲未到。
徐明看看墻上的掛鐘,提醒徐連翹:“時間不早了,我去打個電話問問?!?p> “行?!毙爝B翹也看了看墻上的表。
這個新來的書記太不守時了,第一次到村里來就遲到,這樣不守規(guī)矩,沒有紀律性的書記,能讓人放心嗎?而且這人還神神秘秘的,連本人是男是女也要向他們保密。她出于好奇私下里問過鎮(zhèn)政府的王勇,這書記究竟是何人,王勇說等她見到就知道了,這不廢話麼……
剩下幾位村干部也在竊竊私語。
“這書記咋還不來呀?他是不是嫌棄咱村,不想來了?”
“他有啥好嫌棄的。咱村又不是過去窩窮樣,讓他來這吃苦受累哩,咱村現(xiàn)在富了,發(fā)展得又好,和城里比也不差啥,他不來,那是他沒眼光,是他的損失!”
“奏似,他敢嫌棄咱,咱就敢將他拒之門外!”
“這書記估計以前是個喜歡擺譜的領導,走哪兒都讓人等?!?p> “俺看也像,這以后啊,工作不好做嘍!”
徐連翹敲敲桌面,哭笑不得地說:“大家瞎猜啥呢,人還沒見到呢,就先被你們給定性了?!?p> “不是俺們說,你看這么多人等他一個人,他不是擺譜是啥!”
“……”徐連翹正要說話,徐明回來了,他把房門關上,對大家說:“鎮(zhèn)政府的張主任說人早就出發(fā)了,應該早就到了?!?p> 在座的人訝然相望,沒來呀!人沒來呀!
徐連翹問:“張主任把他的聯(lián)系電話告訴你了嗎?”
“我問張主任要了,可他說不知道?!?p> 徐連翹皺起眉頭,拿起筆在手上轉(zhuǎn)了轉(zhuǎn)。
徐山寶似是想起什么,面色一變,急急說道:“糟了,這幾天連陰雨,別是來的路上遇到山石塌方了!”
徐連翹倏地一下立起身來,“很有可能。明叔,你帶幾個人去入村公路看看,小廣有車,讓他載你……”
她話還沒說完,屋門處突然傳來一聲響,有人推門而入,“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
屋內(nèi)的人先是被這個闖進來的人嚇了一跳,當他們看到那人的面容后,又一個個驚訝地張大嘴。
尤其是徐連翹,她看著眼前滿身沾滿泥水的男人,像是傻了一般,愣怔在那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
他……
那人雙手撐在腿部,彎著腰,氣喘吁吁地說:“抱歉啊,我的車被堵在八公里那兒了,跑過來費了點時間,對不住大家,讓你們久等了?!?p> “你……”
那人咧嘴笑了,大聲說:“都咋啦,不認識我了,我回來了,同志們!”
徐連翹嘴唇顫抖得厲害,眼睛瞬間便紅透了,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禁想起了多年前那個細雨綿綿的春日,眼前這個眉目英俊的年輕人如曾經(jīng)那般,帶著滿身泥水出現(xiàn)在大山深處的鳳凰村。
往事重現(xiàn),大家的心里百感交集,想笑又想哭,不知誰起了個頭,不大的屋內(nèi)頓時掌聲雷動,大家眼含熱淚望著眼前這位笑得肆意歡快的男人。
“趙鈺——”徐連翹激動地喊了一聲,朝趙鈺奔去,趙鈺張開手臂接住她,與她緊緊相擁……
趙鈺就是新來的駐村第一書記的消息迅速傳遍鳳凰村,就像之前送他離開一樣,全村村民自發(fā)來到村委會歡迎他。趙鈺和村民們促膝長談,歡聲笑語一直持續(xù)到凌晨時分才漸漸散去。
趙鈺回屋之前,特意去浴室沖了個澡,洗完后他擦著頭發(fā)進屋,看到徐連翹正靠在床頭看書。看到他進來,她瞟了他一眼,又低頭繼續(xù)看。
趙鈺用手指梳了下頭發(fā),丟下毛巾,走到床邊坐下,湊過去,額頭貼著她的肩膀,看她手里的書,“在看什么,那么專心?!?p> 徐連翹嫌棄他頭發(fā)濕,朝一旁避開,她舉起書的封面,沖他晃了晃。
“《美麗新世界》?你對科幻小說也感興趣了?”趙鈺故意朝她身上擠,她要躲,被他隔著被子摟住腰。
徐連翹無奈,只能任由他像個孩子一樣靠在她的肩上,她指著書頁,說:“以前覺得科幻距離現(xiàn)實生活太遠,我并不怎么感興趣,但你喜歡,我就想多了解一些??煽戳四懔粝碌膸妆緯?,我發(fā)現(xiàn)許多科幻小說非常值得一看,它們有深度,有內(nèi)容,而且其社會價值比一般的小說要高得多,里面探討的話題也更為嚴肅。像我手里這本書就很好?!?p> 趙鈺仰起頭,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她,“謝謝,因為你喜歡我的喜歡?!?p> 徐連翹噗嗤一下笑了,她推了他一把,嗔怪道:“酸死了?!?p> 趙鈺拿走她手里的書,放在床頭柜上,然后掀開被子,坐進去,換了個姿勢,把徐連翹摟在懷里。
“翹翹。”
“嗯?”
“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p> “真……算了,還是假話吧?!?p> 徐連翹轉(zhuǎn)過頭,在他肩上重重咬了一口,然后說:“我們是夫妻嗎?駐村這么大的事你居然自作主張,不和我商量!”
“我錯了,原諒我?!?p> “剛才咬那一口就是對你的懲罰,下次不許再犯。”她警告說。
他笑,俯下頭,親吻她的嘴唇。
不是新婚了,可他每次親她還是會令她臉紅心跳,呼吸急促。
她紅著臉縮進他的懷里,小聲說:“趙鈺。”
“哎。”
“你不后悔嗎?
頭頂?shù)娜遂o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不,我不后悔。之前我離開鳳凰村的時候,的確沒想過回來,可回去后我發(fā)現(xiàn)我過得并不快樂,時?;嫉没际?,就連做夢也會夢到這里的人和事情。我爸跟我說,這叫思鄉(xiāng)癥,想治愈它,只能回到這里來。老胡也同我說,如果一個人不能遵循本心去生活,那他的未來將失去前進的方向和奮斗的目標。我想通了,與其在不熟悉的崗位從事自己不擅長的工作蹉跎年華,不如腳踏實地,努力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我的舞臺在鳳凰村,我離不開這片充滿希望的土地?!?p> 徐連翹伸出雙臂圍住他,臉上透著難以掩飾的激動和驕傲,“你不是一個人,無論前路如何,我都會陪你并肩前行?!?p> “翹翹……”趙鈺抱緊徐連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