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絕嘴角劇烈抽了抽,投降道:“行行,我說不過你,名聲的事,以后再說,放手?!?p> “不放,一放你就又跑了?!蹦Ш鄞怪^道。
“這里是我家,我能跑哪兒去?”白無絕耐住性子。
“你家?”墨千痕轉(zhuǎn)動眼珠,四下看看。
“我家,天字號。”白無絕輕輕掙動手腕,“可以放手了吧?我還有事去做,你不要無休止地糾纏?!?p> “什么事?”墨千痕沒放。
“去獵宮。”白無絕道。
這下,墨千痕更不放了,緊緊捉著她:“不許去,獵宮那么危險。”
“你還知道危險?”白無絕一口氣沖上胸膛,“別忘了,那么危險的地方,有我?guī)熜?,也有你母后,更別忘了,是誰,把他們弄去那個危險地方的?!?p> 墨千痕整張臉也貼她手臂上,配合雙手鎖住她,虛弱且固執(zhí)地道:“反正不許你去。”
“我再說一遍,放手!”
“不放,不放?!?p> “你真以為我不敢硬來?”
“咳——”
強撐著說了這么多,墨千痕再難堅持,白無絕只覺得手臂一熱,接著一沉。
“你敢把血吐我……喂!你醒醒!”白無絕另一只手急忙托住他快要磕在床欄上的腦袋,趁機(jī)也想抽回自己那只被捉緊的手。
可是,墨千痕昏倒,卻憑著最后一絲“不放”的意念,牢牢抓著她,死也不放開。
“又要晚一天見到師兄了。”白無絕頹敗地想。
計劃總是不如變化快,大概世上真有什么冥冥天注定,這小子總能“適逢其會”打亂她的計劃吧。
林沐和當(dāng)巽這一回避,居然回避到了天亮。
有人闖入門前的迷蹤陣,激起陣勢漣漪,才驚動林沐過去看看,見是苗芳荷,從她手里接過了煎好的湯藥,以及為幾人準(zhǔn)備好的早餐。
歸心館白日里事忙,苗芳荷未作停留,便回了。
“不去獵宮了么?”當(dāng)巽倚靠廊柱也將醒,抬頭望望天,睡眼朦朧地問。
“去不成了。”林沐拎著早餐食盒和一罐子湯藥,昨夜她也如當(dāng)巽那般睡著,脖子正酸疼的很。
當(dāng)巽聳聳鼻子,被飯菜香氣喚醒了理智,他望望門板,耿直地道:“喊二小姐起來用餐嗎?”
林沐:“嗯,你喊?!?p> “二小姐,起床了,吃飯了!”當(dāng)巽當(dāng)真大喊。
“你是白癡嗎?”林沐一個箭步?jīng)_上來,差點拿湯藥罐子堵他的嘴。
“這是什么?好苦!”當(dāng)巽自己捂住嘴巴了。
“你個豬!”林沐罵。
“王上!我說過了,不要拿我跟豬相提并論,豬有我英勇神武嗎?豬有我溫柔俊秀嗎?豬有我日行千里之能嗎?”一提這個,當(dāng)巽毛發(fā)都快要炸起來。
“你連豬都不如!至少,豬的智商比你高。”林沐翻了個白眼道。
“我明白了,你在罵我傻?”當(dāng)巽恍悟。
林沐冷笑:“恭喜你,答對了?!?p> 當(dāng)巽抗議:“王上,你欺負(fù)人……”
“吵什么?進(jìn)來!”白無絕的聲音從門內(nèi)傳出。
“二小姐醒了?”當(dāng)巽頓時道。
“喊那么大聲兒,不醒才怪!”林沐哼道。
當(dāng)巽:“你叫我喊的!”
林沐:“少廢話,開門?!?p> 她一手湯藥罐子,一手早餐盒子,可不就當(dāng)巽乖乖來開門了嘛,他表情氣呼呼,屈巴巴的,林沐瞧著,心里好笑。
而當(dāng)看到白無絕守在塌邊,牽著墨千痕的手,大概一夜沒放的時候,林沐笑意染上唇角,二小姐看似無情,實則心軟,不然只要她想走,誰能拉得住她?
外頭兩人一夜沒沾枕頭,白無絕亦然,她坐地上,趴床沿睡的,一覺醒來,脖子疼,腰背疼,渾身都疼,她正舒展身體,根本沒注意林沐笑什么。
“藥來了?”白無絕先是聞到一股苦澀藥味兒。
“來了,你喂?我喂?”林沐把食盒放桌上,拿出一只碗,倒了藥,端上來。
白無絕掙了掙手,道:“你喂吧,我沒手?!?p> 林沐看了看兩人交握的手,想來叫白無絕“讓讓”也是不能的了,便彎著腰,以一種非常吃力的姿勢,一勺一勺辛苦地給墨千痕喂藥。
白無絕也已經(jīng)非常配合地讓地方了。
當(dāng)巽沒來湊熱乎,他只盯著食盒咽口水。
昏倒前心里裝了事,恐怕白無絕走,此刻加上湯藥苦味兒的刺激,墨千痕醒來,幾乎在睫毛一動的瞬間,他就彈開了眼睛。
“醒了?”
“姐……林沐?”
“還有兩口,喝完?!绷帚謇^續(xù)喂他。
“我家姐姐呢?”墨千痕含著藥問。
“在你手里?!绷帚宕?。
手里?墨千痕一愣,緊跟著動了動手指,??!他想起來昏倒前最后一刻做了什么了!
真好!
他抓住了,她沒走!
“姐姐!”他欣喜地喚,然而甫一觸及那雙幽暗若淵,迸射危險的眸子,他所有欣喜,化作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外加弱小可憐。
林沐把最后一勺湯藥灌他嘴里。
“咳咳咳……”沒咽好,墨千痕嗆了。
白無絕抬眸瞪了林沐一眼。
“當(dāng)啷”,林沐勺子往碗里一丟,轉(zhuǎn)身道:“藥吃完了,開始吃飯嗎?”
“吃飯!”當(dāng)巽早就饑腸轆轆了,當(dāng)即附和。
“二小姐,你喂?我喂?”林沐放下藥碗,端了粥來。
“你喂。”白無絕嘆。
林沐點點頭,轉(zhuǎn)眸換上陰冷眼神,望著墨千痕道:“二殿,我喂你?!?p> 墨千痕將目光從白無絕身上收回來,目視林沐,鄭重道:“多謝。”
“張嘴,啊——”林沐眼神暖了暖,這一口粥,總算不再用灌的了。
白無絕瞧瞧兩人,這一幕還真是溫馨呢?若非兩人曾有“舊情”,憑著后來幾番真刀實槍打打殺殺,早該結(jié)下深仇了吧?哪里會有喂藥喂粥這么和諧的畫面?
就連當(dāng)巽也覺得不太對味兒,別的不說,就說那次奉了白無絕之命,他和林沐以執(zhí)行黑榜的名義刺殺墨千痕,可謂拼上了性命的。
結(jié)果他和林沐都受了傷,以他對林沐的了解,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恩怨分明,殺伐果斷,方才是林少旗的風(fēng)格,怎地這會兒忘了受過的傷,忘了流過的血,轉(zhuǎn)性了?
“放手,我也餓了?!卑谉o絕掙動手腕。
“你不能走。”墨千痕唔噥道。
白無絕敷衍地“嗯”了一聲,天都亮了,獵宮去不成了,她還能走去哪兒?
即使是敷衍,墨千痕也心安,這才放開她。
活動活動手腕和手指,白無絕走向桌子,背對著床榻,與當(dāng)巽一起用餐。
當(dāng)巽一直瞅著林沐,低聲:“二小姐,你說他倆……”
“噓!吃你的吧!”白無絕斥道。
“哦?!碑?dāng)巽大口吃著,目光卻時不時還往床邊掃一眼。
墨千痕胃口不錯,吃的也快,沒多會兒,林沐收工,過來拾掇碗筷。
“你不吃啊?”當(dāng)巽好奇地問。
“換個地方吃,干完活,得回避?!绷帚宓?。
“哦哦,有理有理!還是王上你想的周到?!碑?dāng)巽趕緊起身,與林沐一同走了。
天字號房間多,白無絕也想溜。
“姐姐,我還沒擦嘴呢?!蹦Ш凵駲C(jī)妙算般,事先喊住她。
“你只是傷了,不是殘了?!卑谉o絕道。
“我殘了,你會幫我擦嘴嗎?”墨千痕努力抬了抬手臂,可惜抬不起來,跟殘了也沒兩樣。
真不知道這樣的手臂,昨夜是如何使上力,抓緊白無絕的手的。
沒辦法,白無絕只得走回令她渾身酸疼的那個地方,正看到墨千痕想盡辦法舔掉嘴角米粒,舌尖卻怎么也夠不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