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戛然而止,丁奇突然意識到了不對。
在一個團隊面前說背信棄義的勾當,多少有點想不開了。
“唉,我這是太傷心了?!彼M力找補,“你瞧,我這不常過來看看他,時不時地緬懷一下?!?p> 看來不止是小區(qū),這座城市對死亡的規(guī)則都是一樣的,被能力者殺死,尸體會化作晶體消失,被城市的某種力量殺死則不會。
徐峰不打算挑對方的毛?。骸袄斫狻6∑?,你剛剛說的木舟在哪兒?”
“我?guī)??!倍∑孀愿鎶^勇地朝前。
徐峰瞥了一眼葉榕,葉榕心領(lǐng)神會,感知對方的能力。
他壓低聲音問:“有危險嗎?”
“不會,他的能力不是殺傷性的。”
林冬輝自覺且得意地緊隨其后:“以防萬一,還是我走在前面吧?!?p> 徐峰激活鷹眼,確定丁奇走去的方向沒有其他人埋伏后,才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
那是淺灘里地勢較低的一塊區(qū)域,泥像出奇的稀少,一葉單薄的木舟停在湖邊,木漿扔在灘上,七成埋入沙中。
徐峰問:“如果木舟上的人沾到湖水,會不會變成泥像?”
丁奇答道:“不會,一點湖水沒什么大礙,就怕整個人掉進湖里?!?p> 徐峰疑心對方意有所指:“掉進湖里?為什么會掉進湖里?”
“我就隨口一說。”丁奇說著嘆了口氣,“兄弟,我其實就是來幫忙的,給來的人提個醒,你真沒必要像防賊一樣防我?!?p> 林冬輝問:“你幫了我們什么忙?”
“要不是我提醒各位,湖水有問題。指不定哪位就腳踩著水,和我的朋友一樣變成泥像了?!?p> “的確是幫大忙了?!毙旆逍χ娜Ψ郊绨蛏系幕覊m,“你從西閣來的,那邊有能力者嗎?”
“也許有吧,我來的時間比較早,之后來沒來人我倒是沒怎么注意。”丁奇含糊過去,走到木舟一側(cè),“據(jù)我所知,這就是去湖中央小島的唯一辦法了。不過路途兇險,如果各位對探險不感興趣,還是繞開失心湖,朝北邊的路走吧?!?p> 葉榕湊近一步,手扶著木舟,微笑著問道:“那你呢?對小島感興趣嗎?”
丁奇連連擺手:“我一個人去肯定九死一生,不感興趣?!?p> 葉榕莞爾一笑:“那你為什么不離開這里呢?你剛剛說自己到得早,在這滯留那么多天,是想干什么?”
“嘿嘿,這位姐姐叫什么,腦袋真好使,比我的好使多了?!?p> “葉榕?!?p> “葉榕,好名字?!倍∑婷团拇笸?,“其實啊,我是緬懷我的朋友……”
他停頓一下,環(huán)視眾人的表情,趕緊改換說辭:“不假,但主要還是想和人搭個伙,去湖中央看看?!?p> 徐峰輕笑道:“搭伙我們當然歡迎,但你為什么早點不說,非要等我們問出來你才肯說?”
丁奇大概明白了這四人當中由誰做主,對著徐峰諂媚地笑道:“人心隔肚皮,我總要迂回一下的嘛。那就搭伙,徐兄,有沒有什么儀式,磕頭還是跪拜,你做主?!?p> “免了免了,我們沒那么多禮節(jié)。”徐峰制止了對方夸張的表演,“你的朋友沒有想過靠木舟渡湖嗎?為什么非要踩進湖水里?”
“說實話,這里地勢本來就低,再加上泥像遮擋,根本看不見,我也是朋友死后才找到這里的?!?p> “丁奇,辛苦你講這么多了?!比~榕遞過一瓶礦泉水,溫和道,“你既然說了搭伙,我們老大也同意了,你就是我們的一員。按照規(guī)定,你得說出自己的能力?!?p> 徐峰馬上接道:“理解一下,防人之心不可無嘛?!?p> 林冬輝和黎風在后面幾度張口欲言,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插不上話。
“可以是可以,但既然我來搭伙了,那至少得熟悉一段時間,不然相互之間沒怎么認識就介紹能力,總感覺怪怪的?!倍∑婕傺b想了想,指向失心湖,“要不這樣,我們一起去湖中心的島,到了島上如果你們還肯搭伙,我就相信你們,把自己的能力全盤告知,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隱瞞?!?p> 葉榕的原意是試探丁奇會不會說出真實的能力,但丁奇的回答卻讓徐峰感到很有意思。
先前還勸他們?nèi)绻辉敢饷半U,可以繞道離開,現(xiàn)在又要求去往湖上的島嶼才告知能力。
徐峰猜測,丁奇從一開始就希望和他們前往小島。
“徐峰,別答應(yīng)他。這個丁奇不太像好人啊,油嘴滑舌的?!绷侄x直白地講出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實。
丁奇不忿道,仿佛遭受了無謂的指責:“冤枉好人。我和你們一塊去島上,大家都在一起,我能怎么騙你們?”
徐峰若有所思:“讓我想想,這個獨木舟有什么講究?”
“我可沒學過木工?!?p> 徐峰自顧自地說下去:“你為什么一開始要和我們接觸呢?明明知道落單的自己不是對手?!?p> “人和人之間應(yīng)該多點信任才對吧,我一開始就沒想和各位做對手,一起當朋友不好嗎?”
林冬輝指了指湖邊招手的泥像:“當這樣的朋友嗎?”
“總之,口說無憑,你們至少得說出點道理。我要是有害人之心,到時候你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殺死我?!?p> 徐峰問:“黎風,能吹開最上層的沙子嗎?”
“我試試?!崩栾L很高興自己能派上用場。
狂風發(fā)出呼嘯聲,席卷淺灘,木漿上方鋪蓋的泥沙被盡數(shù)沖刷。
獨木舟的周圍,沙塵亂滾,持續(xù)了足足一分鐘。
丁奇委屈道:“咳,咳咳,你們這是何苦呢?咱們還可以坐下來好好談嘛?”
捂住鼻子,徐峰沒有找到任何異常,甚至懷疑自己的判斷出錯。
葉榕發(fā)現(xiàn)了什么,問道:“丁奇,從到這里開始,你就一直站在那里,能走過來嗎?”
“不可理喻?!倍∑嬗行琅?p> 在想明白之前,徐峰已經(jīng)脫口而出:“你該不會是做賊心虛吧?”
“過來就過來。”丁奇繞著獨木舟走近三步,原來站的位置有一塊凸起的沙堆。
不需要徐峰開口,黎風將沙堆徹底吹散,露出一塊手臂長度的石碑。
上面刻著:獨行之舟,僅供一人往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