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趙易鵬與獨(dú)臂的瘋?cè)藦堊谟覀?cè)的長椅上。
也許是因為傷勢的緣故,瘋?cè)藦堬@得安分不少。
除此之外,其他人類陸陸續(xù)續(xù)地趕來,他們沉默寡言,幾乎沒有交流的欲望,卻不約而同地選擇右側(cè)的座位,相互之間默契地隔著一兩個空位,目光近乎同時地聚焦在另一邊。
“一、二、三……”徐峰默數(shù)人類的數(shù)量,一共九人。
與對面相比,自己這邊的人數(shù)似乎有些捉襟見肘。
神無畏略有心虛地迎接目光,他算是人類的叛徒,但毫不后悔,他幫助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除此之外沒必要考慮更多。
許久,零零散散的三人來到左側(cè),向葉榕稍稍示意,然后坐下。
“我們這邊是七個人,他們是九人……”林覺感受到巨大的壓力,心思情不自禁地活絡(luò)起來,想著要不要讓局面變?yōu)榱鶎κ?p> 最后一個人姍姍來遲。
鄭千穿著睡衣,裸足踩在地毯上,誰也不看,一步步走到高臺之上。
所有人的心中都生出一股怒意。
今天的慘劇就是鄭千導(dǎo)致的,票選還沒有開始,白天就已經(jīng)死了十一個人。
事實(shí)上,這十一個人里,大部分都和徐峰有一點(diǎn)聯(lián)系。
原因很簡單,他去了餐廳,那是今天搏殺的主場。
“現(xiàn)在,我們只有十七個人了。”鄭千輕松的神情仿佛是鄰家女孩在打鬧嬉戲,“怎么樣,是不是覺得九天的時間限制沒那么難了?”
“閉上嘴?!币幻嫦鄧?yán)厲的青年呵斥道,“今天你沒有說話的權(quán)利?!?p> “他叫方景?!比~榕提醒道,這是她從冷人當(dāng)中獲取的情報。
徐峰心中有數(shù),這就是鄒誠在臨死前提到過的人名,能力據(jù)說是地刺。
“趙兄,趙易鵬??磥砟惆言撜f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彼χf。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shí),不然陣營沒道理會被分得如此涇渭分明。
“是啊,合作的前提是誠實(shí)。對你,對他們,我都得做到誠實(shí)?!壁w易鵬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葉榕冷笑,徐峰不語。
方景開口:“所以,吸血鬼和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冷人聯(lián)盟,想要把人類趕盡殺絕?”
徐峰笑道:“從人數(shù)上來看,似乎即將被趕盡殺絕的是我們。”
事到如今,身份已經(jīng)擺在臉上,沒有隱瞞的必要。
方景不置可否道:“你覺得今天該票誰?票人類?票冷人?還是票吸血鬼?”
這是尖銳的話題,也是雙方矛盾的核心。
徐峰對此早有準(zhǔn)備:“今天,我的票只會落在高臺之上的人?!?p> “哈?徐峰,你還是血族嗎?”鄭千冷笑,“你別忘了,我是賜福,神父沒有權(quán)利審判我?!?p> 徐峰搖頭,目光朝向懺悔室。
懺悔室也建于高臺之上。
里面的人自然就是神父。
“你要我們冒險?”另一女子冷聲道,“明明把吸血鬼殺死,我們就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離開,憑什么要放過你?放過一個連人都不算的吸血鬼?”
她的話語中不僅帶著恨意,還十足的傲慢。
徐峰忍住憤怒,看向葉榕,由對方給出答案:“邱紀(jì)真,能力不詳?!?p> “邱紀(jì)真,既然你不喜歡行險,那當(dāng)初決定殺死鄭千的時候,你為什么沒有出來阻攔?”他斜視對方,似乎將她視為可有可無的妨礙,“因為你所不喜歡的風(fēng)險,不針對人類,只針對你自己。這我倒能夠理解,但既然是這樣,就不要滿嘴人類吸血鬼的,分得那么清楚,反而顯得你虛偽?!?p> 他要做的,是手術(shù)刀式的精準(zhǔn)。
直擊要害。
“講點(diǎn)不虛偽的吧?!狈骄爸鲃硬迦雽υ?,“把吸血鬼票死,我們就能離開教堂。冒險,有別的好處嗎?”
“我正要講到。”徐峰道,“不巧的是,鄭千也是我們血族的一員。就在昨夜,她剛剛把鄒誠殺死,繼承了鄒誠化身血族的能力。而由于鄭千是賜福,不能被施以絞刑??繂渭兊钠边x,你們永遠(yuǎn)也離不開這里?!?p> 鄭千臉上的冷意退卻,盤腿坐下,居然聽得有幾分入神。
“那就殺光,把有害的玩意兒都?xì)⒐?。瞧,老子還有兩條腿和一只胳膊,有的炸,把這座教堂炸穿都沒問題!”瘋?cè)藦埻蝗淮舐暼碌馈?p> 林覺無法理解這股瘋意,又不敢當(dāng)面譏諷,小聲閑話了幾句,避開對方的視線。
邱紀(jì)真再次辯道:“你說鄭千是吸血鬼?怎么證明?再者,也許成為吸血鬼的賜福就能被施以絞刑也說不定?!?p> “證明?那好辦,讓我咬一口就行?!编嵡ф倚χ?,作勢做了個張嘴的動作。
“我不對不確定的事說三道四?!毙旆灞荛_這個疑問,因為他確實(shí)不知道,“但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咬人花的根部對狼人有巨大的威脅,而神父就是一只狼人。”
“這件事是真的。黎風(fēng)成為狼人,被我用咬人花所殺。殺死后,咬人花鮮艷到極致,又在數(shù)分鐘內(nèi)凋零枯萎?!壁w易鵬如實(shí)說道,沒有因為陣營的不同故意撒謊。
“教堂的門前栽種著一片咬人花,它們就是神父的克星。”徐峰想到神父可怕的速度與恢復(fù)力,沒有那么肯定,但說話時他必須表現(xiàn)得胸有成竹,“這也就是為什么他不讓我們靠近大門。”
一邊是難殺的吸血鬼,一邊是可殺的神父。
即便是故意刁難的邱紀(jì)真也陷入沉思。
殺賜福算是私斗,私斗就要面臨神父的懲處。
可不殺,九天后,教堂崩解,這里的一切都會變成一片廢土。
當(dāng)然,也包括所有活人。
如果無論如何都要與神父一戰(zhàn),那么徐峰的提議也沒那么難以接受了。
“等神父出來吧?!狈骄皼]有再做無謂的爭論。
“這就結(jié)束了?”鄭千滿不在乎地起身,敲響懺悔室的門,“喂,里面的狼人。外面可在討論怎么殺你,沒問題嗎?”
“請叫我神父?!鄙窀该鎸n福,眼中流露著真正的慈祥,因為那是將他引領(lǐng)進(jìn)奇幻領(lǐng)域的鑰匙,是所有渴求賜福的人類的希望。
他越過鄭千,俯視高臺下的人:“你們決定好絞刑的人選了嗎?”
趙易鵬問道:“神父,請問如果賜福本人是吸血鬼,那么游戲該怎么進(jìn)行下去?”
“你們可以讓其他的吸血鬼在晚上殺死她,如果只僅剩她一名吸血鬼,也可以在白天以私斗的形式殺死她。”神父耐心地解答,“當(dāng)然,按照教堂的規(guī)則,我會殺死與之私斗的人類。其他人可以離開教堂,我不阻攔?!?p> 氣氛暫時陷入沉默。
徐峰掃過對面每一個人的面孔,頭一次,對鮮血的渴望被另一種獨(dú)特的想法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