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她在階梯上蠕動,宛如攀爬圣山的殉教者。
砰!
柯林一槍打爆了她的腦袋,那怪物一樣的胸腔震蕩著凄厲無比的嘶鳴。
“這興許就是所謂的相由心生對么?!?p> 伊娃趴在了柯林的懷里,她的容貌臻至神明,貼著柯林的耳朵,耳鬢廝磨著:“美麗的人總是會被溫柔對待,所以她的心也是祥和的,學(xué)會了包容與友愛,具有勇氣,多么的高尚與圣潔。”
“再看看那只怪物,我能想象她是怎樣的女人,丑陋,矮小,像是一頭肥豬?!?p> “沒有任何人愿意上她,因?yàn)樗且活^該死的侏羅紀(jì)恐龍,每晚對著戀愛劇,你知道的,有些人晚上,他們會觸摸自己?!?p> “她甚至找不到任何工作,只有扮成該死的游樂園布偶,摘下頭套后嚇得小朋友們哇哇大哭?!?p> 伊娃咬著柯林的耳朵,鼻息間的幽香令人著魔。
“她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唯一才能是丑惡這一事實(shí),撒旦給予了她犯下恐怖罪孽的技術(shù),她無法拒絕這份以身俱來的才能?!?p> “虐殺,憎惡,暴戾,那就是她的本質(zhì)?!?p> “她還沒死透,再開幾槍,我不想再聽到那嚇人的嚎叫了?!?p> 伊娃纖細(xì)性感的手指劃過柯林的胸膛,如是要求著。
柯林的手只是在劇烈的發(fā)抖,他已經(jīng)不知道這樣的噩夢與幻覺在腦中重復(fù)了多少次。
……
……
……
高樓的邊緣,暴雨伴著疾風(fēng)呼嘯著人的衣擺。
科恩扶住額頭,仿佛是陷入了某種巨大的痛苦之中,步態(tài)有些踉蹌。
“你們永遠(yuǎn)掌控著一切。”
“永遠(yuǎn)?!?p> 他從邊沿墜落。
獲救的女人從尤金懷里掙脫而出,望著他墜落下的方向,眸子中閃爍著怨毒。
“給狼喂肉。”
“永遠(yuǎn)是喂不飽的。”
“他們先是會要求加班工資,然后是社會保險,最后他們會想,所有人都要成為董事會的一員?!?p> “真是殘忍下賤的動物不是么,廉價的煙酒和食物令他們變成兇狠的狂獸,用汽油以及瓦斯到處破壞,看看因?yàn)檎◤椂廊サ哪嵌鄠€人。”
“社會的規(guī)則變了?!?p> “原始社會需要強(qiáng)壯的體魄來捕獵,越是具有力量的人,就會有更多的食物,也會有更多的伴侶?!?p> “金錢就是如今的力量?!?p> “無論是他妻子和他上司通奸,亦或是被他們合謀害死,都是因?yàn)樗呢毟F,他的無能。”
“這退役的強(qiáng)奸犯和殺人機(jī)器。”
“我們納稅給你們,你們的工作,就是讓這些人出來發(fā)瘋么?”
“他可能還沒死透,快下去檢查,這種卑賤的牲畜不該活在世上。”
獲救的女人命令著柯林。
“夠了……夠了。”
他受夠了這些幻覺,這些亡靈的復(fù)仇。
……
……
……
一次巡邏任務(wù)中,解決暴走感染者的事件。
“我是無意識殺死他們的!都是因?yàn)榛糜X,我是無罪的!我要上法庭!你們沒有權(quán)力這樣做!”
感染者滿身是血。
柯林舉著槍有些猶豫。
“你還在等什么,柯林。”
尤金面無表情。
“擁有可控率的感染者是極少的,我們只是例外?!?p> “我們都是脫離象征界的可憐蟲?!?p> “只能這樣殺戮?!?p> “DNA遺傳,那些保留的無數(shù)同類型經(jīng)驗(yàn)在心理最深層積淀的人類普遍性精神,當(dāng)前時代的普世價值,常識,權(quán)威,脫離這些,脫離象征界,只會變成狂人。”
“快殺了他,否則對策局會殺掉我們!”
尤金甚至是乞求著柯林。
砰!
一條性命。
一次又一次巡邏。
砰!砰!砰!
十條性命。
砰!砰!砰!
幾十條性命。
噩夢,還是幻覺,還是真實(shí)。
他感覺得到,自己的手在流血,源源不斷流出罪惡與污穢的鮮血。
……
……
……
湖邊小屋,圖書室內(nèi)。
柯林猛然驚醒,黑紅色的血液從鼻腔中溢出。
“這世上沒有一種恐怖,能超過這冰凍太陽的冷漠與殘酷,以及這蒙蒙混沌的漫漫長日?!?p> 耳邊傳來瘋?cè)诵皭旱膰艺Z。
柯林明白,時間回溯了。
蘭迪感到了一些不對勁,那種味道!那種第一次和柯林見面,他要自殺時聞到的那種味道!
“這竟然是真的……”
“你能……”
“真是神明的手段?!?p> 他踉蹌倒退著,打翻了邊幾上滾燙的紅茶,而那血紅墨鏡下的眼睛露出濃濃的驚駭,他癱坐在椅子上,身體僵硬。
足足緩了十多秒后。
才恢復(fù)了那份從容不迫的優(yōu)雅。
這個男人詭異的讀心術(shù),同樣是無解的,他是第一個知道自己能夠時間回溯的人。
正如最開始料想的一樣,自己陷入了死局。
已經(jīng)沒有任何余地了。
再等一段時間格蕾會趕到這里,但那毫無意義,自己極度虛弱的身體,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走那么遠(yuǎn),抵達(dá)幾百米外遠(yuǎn)的公路。
況且,這個跟著自己一起回溯的男人,不會允許那種事發(fā)生。
“我在未來……這真是奇妙?!?p> “我在未來對你下達(dá)了心理暗示,所以你回歸時我會聞到?!?p> “這是你第一次進(jìn)行時間回溯?!?p> “我已經(jīng)對你進(jìn)行折磨了么……”
“真是不可思議,你挺過來了,血鷹之刑。”
即使對方不說話,蘭迪也能通過對方大腦皮層的波動來了解情緒的起伏。
蘭迪捏住眉心,沉思了很長一會兒,似乎陷入了某種困境。
最后,他的血色墨鏡綻放出鮮紅的光芒。
“肉體上的折磨已經(jīng)對你完全無效了”
“看看現(xiàn)在的你,那深淵般無情的眸子,我沒有任何切入點(diǎn)了,你像是一尊屹立不動的宏偉巨人?!?p> “真是遺憾……”
“真是遺憾……”
蘭迪說了兩遍,隨之長嘆一口氣,說道:“你做到了,完全靜默,我是守信的人,你的前妻,我不會對她下手?!?p> “但等會兒來救你的人,就不一定了?!?p> “連你都在未來被我殺掉了,那么他也應(yīng)該會被我殺掉?!?p> “你在流鼻血?!?p> “時間回溯并非沒有代價對么?!?p> “一次比一次更嚴(yán)重,直至你徹底消亡?!?p> “這真是殘忍,即使是我也從未行過如此殘忍之事,興許我這是在弒神。”
“就這樣……”
“你帶著負(fù)罪感,帶著那些亡魂的詛咒,一同前往地獄。”
“這深淵擠滿了你的朋友,你的敵人?!?p> “這樣仇恨才能恒久長存?!?p> “這絕對能摘下我所有杰作中的桂冠?!?p> “太殘酷了,過于殘酷了?!?p> “一次又一次輪回的絕境。”
蘭迪不再說話。
……
……
……
約莫一個鐘頭后。
“他都對你做了些什么?”
格蕾把蘭迪引到屋外后,看見柯林被八根采血針管連接著。
而柯林只是發(fā)出一聲苦笑。
他知道,這樣的情景還會重現(xiàn)。
因?yàn)樘m迪只是假裝被引出,幾乎是十秒內(nèi)就回來了。
咔咔咔……
在格蕾沒來得及反應(yīng)的時候,她被無數(shù)鐵絲刀卷絞成粉碎,爆成一片血雨。
全部噴濺在了柯林的身上,臉上。
“你的笑容,帶著絕望?!?p> 蘭迪痛苦無比,他閉上了眼睛,品嘗著那終極的愉悅,因?yàn)檫@次撕碎的靈魂,過于強(qiáng)大了。
“欲望的大樹?!?p> “以快樂作為肥料。”
“隨著樹皮的增厚而加硬,你的樹梢希望與太陽接近。”
“而終將歸于深淵的眼睛?!?p> “無論曾經(jīng)多么光彩照人?!?p> “也不過是一面充滿哀怨的鏡子。”
“所有希望和幸福,都遲早逃不脫幻滅的命運(yùn)?!?p> “最終都要被棄入遺忘的背簍?!?p> “還給永恒?!?p> 那些鐵絲。
那些刀片。
閃爍的寒芒。
比時光,還要更為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