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來到東山賓館。包間是東山賓館的東山廳，廳內(nèi)是十人的標準位，但卻只放了九把椅子。
“咦，只有九把椅子，難道對方只有三人？”辛宇道。
“嗯，有點反常?！蹦咸斓馈?p> 話音未落，那鄭天舒已經(jīng)到了。
“南總，請上坐。”鄭書記道。
“您客氣?！蹦悄咸毂葎澚讼?，直接坐到了最中間的座位上。
“哈哈，南總，您坐這。”鄭書記哈哈一笑，示意南天到中間最右側(cè)的椅子上坐下。
“媽蛋，難道我們企業(yè)家就只能是這個地位么？我可是帶著一百多億的投資過來的?！蹦咸彀盗R一聲，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坐了過去。
“成總，請您坐這。”鄭天舒朝他左手邊一指，示意成佳憶坐下。
“好嘞?！?p> “老金，你坐下來?！蹦墙鹆σ姥?，坐到了鄭天舒對面，那地方最靠近門，是最外邊的位置。眾人一驚，這官大一級壓死人，這金力好歹也是副縣長，居然快坐到了門外邊。
“裴總，請您坐這?！编嵦焓娉鹆τ沂诌呉恢?。那裴芬皺了皺眉頭，也坐了上去。
“辛總，請您坐這。”鄭天舒朝金力左手邊一指。
辛宇也依言上坐，心想。
“媽蛋，讓我坐這么靠外，一會喝酒灌不死你?！?p> “高林，你坐這?！蹦青嵦焓娉咸斓挠沂诌呉恢福吡忠姥宰?。
“凌總，請您坐這?！编嵦焓娉杉褢浀挠沂诌呉恢福橇璺菩廊蛔?。
“小蘇，只能委屈你坐那了?！弊詈筮€剩一個位置，那是高林和辛宇之間的一個位置。
“好嘞?！?p> 眾人坐好。
鄭天舒一拍雙手，“上酒。”
那服務(wù)員給每人面前，放了一小碟小花生，一小瓶果醋。
鄭天舒抓起花生，大口咀嚼。
南天、成佳憶等人也跟著吃了一口，差點吐出來，這花生居然是生的。酒是一個大好幾斤的大壇，并不是什么國臺、西川之類的名酒。服務(wù)員給每人準備了一個三兩的壺，把每個人的壺都裝滿，在每個人面前的小杯上也倒了一杯。
南天連連后悔，心中暗道?！斑@鄭天舒真摳，這東山縣真窮，連好酒都舍不得上，早知如此，不如把單位的西川酒帶過來好了?！?p> 最后，也給每人上了一杯茶，中間放個茶壺，里面，是大麥茶。
“這幫人，真摳到家了。”南天心里道。
服務(wù)員又陸續(xù)把菜傳上來，有涼菜、熱菜、湯，還有羊排。
眼看一切停當，那鄭天舒說道。
“南總，我在進政府之前，在江東省工作過，當?shù)厝嗣看物埱?，都要喝一小瓶醋，說這醋護胃。另外，還會吃一點生的小花生。大麥茶也是，養(yǎng)胃?！?p> “嗯，還不錯，這酒好像也有些年頭?！蹦咸斐蛄顺蚰呛邝聍竦木茐?，說道。
“哎呀，南總您真是個行家。這酒叫軍馬酒。在大河入海口，有個原部隊的養(yǎng)馬場，里面養(yǎng)的全是戰(zhàn)馬，后來呢，隨著機械化程度提高，這戰(zhàn)馬也退出了歷史舞臺，但那養(yǎng)馬的高梁還是一如既往的好，那怎么辦呢？當?shù)剞r(nóng)場一合計，拿這高梁來釀酒，還別說，釀出了一等一的高梁酒，就是這軍馬酒。這一壇可是三十年陳釀?！?p> “嗯，香，好酒?！蹦咸鞙惤宦?，果然芬芳撲鼻。
“書記，我聽說這江東省可是著名的禮儀之鄉(xiāng)，不知可有什么講究？”成佳憶問道。
“哈哈，成總，您算是問對人嘍。俺們江東人最講規(guī)矩。呃，首先你看這座次順序，分為主陪、副陪、三陪，呃，我這是主陪，老金那個地方是副陪。高林，對不住，就是三陪嘍。講究一點的還有四陪。如果有臨時過來湊局的人，可能都坐不上三陪四陪的位置，就稱為不三不四。哈哈哈?！?p> “還有這講究，有意思?！蹦咸斓?。
“另外，對客人來說呢，又為分主賓、副賓、三賓、四賓。一般主陪的右手邊，就是主賓，這是全場最尊貴的位置。左手邊是副賓。副陪的右手邊是三賓，副陪的左手邊是四賓。這樣呢，便于溝通交流，也便于主陪副陪照顧到客人?！闭f完，鄭天舒站起身，給南天盛上一碗羊湯。
“聽說這江東省的座次，也是洋國國宴的標準座次。”成佳憶道。
“書記，您是講究人啊?！蹦咸旖K于釋懷。
“這敬酒呢，也分個輪次。一般是五六次，或是七八次喝完，像我們這次是三個人來陪，我們可以分六次喝完，叫六六大順，也有五次喝完，叫五子登科，如果是七次喝完，就是七上八下。總之，得有個說法。九次呢，就是九九歸一。十次就是十全十美，十二次就是十二生肖?！?p> “哎呀，我洋國文化真是博大精深啊?！?p> “那我們今晚就先分六次把這第一壺酒喝完，后面就自由活動哈?！编嵦焓嬲f完，拿起了壺。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此次南總帶隊前來投資。我鄭天舒心情激動，我想說的是三個詞：歡迎、感謝、拜托。歡迎南總來東山，感謝南總心系東山百姓，拜托南總帶領(lǐng)東山投資再上新臺階?！闭f完，鄭天舒連喝了三杯。
“呃，書記這叫三連發(fā)。”金力笑道。
在座所有人，每人都喝完三杯。
“來來來，大伙吃點菜。老金，后面該你了。”鄭天舒道。
“南總，各位領(lǐng)導(dǎo)，書記金玉在前，我這難望項背啊。但是這苔花如米小，也學(xué)牡丹開。咱還得繼續(xù)追趕不是？我說兩句哈。書記講了三個詞，我呢，就講兩個字。緣、圓。一個是緣分的緣，一個是圓滿的圓。大伙因為這個事相識一場，是個緣分，咱們攜手共進，把這事弄得圓圓滿滿。”金力說完，連續(xù)喝了兩杯。
眾人也跟著喝了兩杯。
“吃菜，吃菜?！编嵦焓嬗终泻舻馈?p> 五杯軍馬酒下肚，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有點頂不住。倒是南天、辛宇還行。成佳憶看了看軍馬酒的瓶身，68度。難怪這么烈。
“呃，老高，該你了?！?p> “書記，縣長，各位領(lǐng)導(dǎo)。感謝南董事長帶隊來東山投資，我這第六杯酒，就一個字，順。希望合作順、項目順、東山順、南投順，各位領(lǐng)導(dǎo)兄弟姐妹們事事順、天天順！”高林說完，一飲而盡。
“好！”眾人齊聲叫好。
“呃，我來敬大伙一個？”南天站起身來，端起杯正要說話。
“呃，南總，這可不成，您可不能端杯。按照江東省的規(guī)矩，您主賓端杯就叫辭壺啦。這酒局就得結(jié)束啦?！编嵦焓孢B忙起身，拉住了南天。
“那，書記，我們當如何喝？”
“一般呢，是從主陪開始，主陪、副陪、三陪，輪著走一圈，這么來?！编嵦焓娴?。
“那他呢？”南天一指成佳憶。
“他啊，成總得從副陪開始。副陪、三陪、主陪，輪著走一圈。”
“哦，這個安排看起來合理，每個人都喝，每個人都不多喝，每個人也不少喝，合理。來，書記，咱們走一個?！蹦咸於似鹆吮?p> “來，南總?！?p> 兩人喝完，那鄭天舒意猶未盡，站起身來。
“姑娘，開電視，點歌?！?p> 那包間服務(wù)員聞訊，立馬打開包間內(nèi)的大電視，拿來麥克風(fēng)。
“姑娘，你點上一首《祝酒歌》，獻給我們最親愛的南總?！闭f罷，鄭天舒站到包間一側(cè)，對著電視上的屏幕唱了起來。
“美酒飄香啊歌聲飛，
朋友啊請你干一杯，
請你干一杯，
勝利的十月永難忘，
杯中灑滿幸福淚，
來來來來來來來來，
十月里響春雷，
八億神州舉金杯，
舒心的酒啊濃又美，
千杯萬盞也不醉?！?p> 唱罷，那鄭天舒對著南天，做了個請的姿勢，服務(wù)員連忙端來一只金色的酒杯，盛上一兩白酒，鄭天舒親手遞給南天。南天接過，一飲而盡。
南天喝罷，拿過話筒，
“感謝書記，我們南投集團唱一首《我和草原有個約定》，獻給我們最敬愛的鄭書記。蘇月?！?p> 那蘇月連忙站了起來，對著電視屏幕，一展歌喉，歌聲鶯啼燕囀，眾人擊節(jié)稱賞。
“我和草原有個約定，
相約訴說思念的情，
如今依偎在草原的懷抱，
就讓這約定凝成永恒?！?p> “好！”鄭天舒、金力、高林不約而同地大聲叫好。
正在這時，南天的手機響了。
“書記，抱歉，我接個電話。”南天說罷，走出包間外。電話是南昊打來的。
“天啊，這錢的事有點變數(shù)，我們在境外的一筆錢近期沒能回來，冷杰那有點兒緊，東山縣那邊，你能不能說說，首期先給90億，把項目先拿下來，后面我們再分批補齊？”
“哥，我這剛談成的項目，馬上變卦，是不是有點不太地道，讓冷杰再想想辦法啊?！?p> “老弟，這個辦法還真是想不了，不然的話，我也不會這么晚打你電話啊?！?p> “哥，我這馬上就要簽約了，這是釜底抽薪啊?！?p> “兄弟，你再做做他們的工作？”
“工作，這工作讓我咋做??？”
“呃，你想辦法啊，辛苦?！蹦详徽f完，掛斷了電話。只留下南天在冷風(fēng)中凌亂。
南天沒辦法，到衛(wèi)生間洗了把臉，正好看見了趴在衛(wèi)生間嘔吐的成佳憶，連忙把成佳憶拉到一旁，
“佳憶，集團只有90個億，咋辦？”
“南總，要不，一會我來和鄭書記提，看看他咋說？咱們分步公關(guān)?！?p> “好，你先提。”
兩人一前一后，回到酒桌。桌上大部分都已醉眼朦朧。
成佳憶拿起二兩壺，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對鄭天舒說道，
“書記，我們有個不情之情，想和您說。”
“成總，既然是不情之請，那就不要說了?！编嵦焓骘@然是個老狐貍，直接把路給封死了。
成佳憶一仰脖，把二兩酒一飲而盡，只覺得喉嚨燒得慌。
鄭天舒扭頭一看，
“得，那你說吧?！?p> “書記，本來呢，我們是計劃首期100億，簽約后一步到位的。但集團臨時有些安排，我們想把首期出資調(diào)整為90億，您看成不？”
“首期出資，100億，改成90億？啥玩意？下午剛談的，一頓酒沒喝完，就少了10個億？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你喝了二兩酒，那改成98億，減兩個億?！?p> “呃，書記，男人吐沫成釘，我南天十分慚愧，我敬您一壺?！蹦咸煺f完，也把一個二兩壺一飲而盡。
“南董事長啊，您這一壺也至少得值兩個億吧?！?p> “那就是96億。書記，我們也要敬?！毙劣钜沧吡诉^來，說道。
“南總，事不過三，這酒不能再敬了，再說了，其他人敬酒，誰又能大得過你？”鄭天舒毫不退讓。
正在這時，成佳憶的手機響了。
“佳憶，皎皎生了，是個女孩，呃，你和皎皎說話?！绷址挤圃陔娫捘穷^說道。
“皎皎，生了啊，疼嗎？”
“嗯，有點?！泵髟吗戳艘谎垡慌缘牧址挤频??！胺挤平阍谶@邊照顧我，我爸媽也在。”
“呃，那你保重身體，我從東山回來，就來看你?！?p> “嗯，你早點回來。”
成佳憶掛斷電話，看著南天。
“南總，皎皎生了，是個女孩，母女平安。”
“呃，書記，佳憶，好事成雙，佳憶他媳婦生了，您看是不是得隨個禮？”南天指著成佳憶，對鄭天舒道。
“成總，您夫人生了一個娃還是兩個娃？”
“書記，生了一個，是個女孩?！背杉褢涬m然不明白為什么南天要睜著眼睛說瞎話，也配合著把戲演下去。
“那好，生了一個娃，咱們再減一個億。首期出資95億，不能再少了?！编嵦焓娴?。
南天轉(zhuǎn)過頭，看著眾人，面面相覷，無計可施。
這時，蘇月從身后的桌子上，抱起一壇軍馬酒，倒在一個紅酒杯中，足足倒了半斤。那蘇月端起紅酒杯，走到鄭天舒面前。
“鄭叔叔，這是五兩軍馬酒，我干了，請您把我們南投集團的首期出資減成90億吧，謝謝您?！?p> “小姑娘，你的歌唱得好聽，這聲叔叔也叫得好，但這杯酒是不是太貴了，一杯酒值五個億？”鄭天舒道。
“鄭叔叔，您不記得我啦？我是蘇月，我爸爸叫蘇卓，江東省的蘇卓?！?p> “蘇卓，你爸爸叫蘇卓！”鄭天舒一聽，連忙對高林說道?！翱?，叫服務(wù)員，上好菜，黑松露，要今天剛采的黑松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