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尖銳討伐
江皓知道顧情為何沒說完后半句話。
他淡然一笑,坦誠的公開家世:“我外公就是京都前首富江江翰林?!?p> 顧情對江皓的開誠布公保持沉默。
雖然江翰林是昔日首富,但他的大名可謂是響徹神州,傳奇故事更是可以寫本書。
都說三代培養(yǎng)一個貴族,而江家作為從富庶江南遷居到北方的家族,則是足足闊綽了幾百年。
“叮咚!”
正當顧情感慨著江家世襲的財大氣粗,忽然一陣門鈴聲打斷她的思緒。
“這么晚還有人來你家?”
顧情清眸一轉,留意到江皓臉上多了不安的神色。
“不清楚,我去看看……”
別墅的落地窗被窗簾遮擋,透過縫隙只能看到幽深的黑夜。
他說著連忙起身,可還沒邁出腳步,就聽到外面的想起夜叉般的尖銳討伐。
“江皓!你這是要反天?我打了一天電話都不接,你心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媽?”
瞬間,江皓被這聲音釘在原地,他臉上的不安變成尷尬,眼中的詫異化作焦灼。
江皓他媽來了?
顧情也是錯愕不已,目光隨著他望向門口。
客廳里只開著氛圍燈,幽幽暗光下,江皓看到兩個黑影立在門外,仿佛他們是暗夜幻化出的幻影。
他的背脊不受控制地發(fā)涼發(fā)僵,臉色也驟然蒼白起來。
顧情從未在江皓身上看到過他如此緊張,足以可見江母不僅不是善茬,且能夠死死地制約住他。
“怎么辦……”
他在沙發(fā)旁邊原地轉圈,不知情的還以為是他們被人捉奸在床。
聽到江皓喃喃自語,顧情有意小聲催促了一句:“江哥,你媽在外面等著呢,你去開門啊。”
“不行,我不能開門!”
一聽顧情這么說,江皓更加坐立不安。
他把隨手搭在沙發(fā)靠背上的西裝拿起來,大概是想穿上自己看著正式一點,但又發(fā)現(xiàn)身上的睡袍和外套完全不搭。
“啪!”
江皓隨手把西裝又丟了回去,猛然轉身緊握住顧情的手,“小情,你聽我的,先去樓上臥室休息?!?p> “我媽這人更年期脾氣不好,我自己來應付她,免得她心里有火氣遷怒于人?!?p> “沒關系啊,剛好我沒見過伯母,有什么情況我和你一起應對不好嗎?”
顧情卻是從容不迫,依舊坐在沙發(fā)上。
這份好意江皓是心領了,只是他絕不能因為個人問題拖累到顧情。
“不好,一點也不好!”
江皓不假思索地否決,聽著外面又傳來急促的門鈴聲,整個人如臨大敵。
“小情,你還是快上樓吧,如果我頂不住再叫你下來幫忙好不好?”
江皓清楚親媽的火力有多強,別說是他和顧情聯(lián)手,就算把圈子里的朋友都叫來,江母沒準也能夠舌戰(zhàn)群儒。
所以他只能和顧情好說好商量,一個人被口水淹死至少好過全軍覆沒。
“不好,一點也不好!”
顧情嫣然一笑,模仿著江皓說話的口吻。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你忘了咱倆在江城的緋聞早就坐實了?”
她沒有逃避的意思,鎮(zhèn)靜自若道:“即使我們清清白白,恐怕伯母也未必會相信?!?p> “再說現(xiàn)在是二十一世紀了,我們就算住在一起也沒什么大不了的?!?p> 其實江皓心里挺感動的,顧情不讓自己去應付家里的麻煩,愿意與他共同面對,這份心意已經(jīng)足夠。
“那也不行,我是男人……”
這邊江皓還在猶豫不決,等在門外的人開始不耐煩。
“砰砰砰!”
門鈴變成砸門聲。
力道很重,外面的女人氣粗高昂:“江皓,我看到你在沙發(fā)那邊晃來晃去了,快給我開門!”
“如果你再裝死,我就讓蔡九伯打爛你別墅的玻璃!”
聲勢囂張!
江皓這下更著急了,俊逸的面孔也從泛白轉為通紅。
“算了算了,江哥你先坐?!?p> 該來的遲早會來,顧情也不想江皓和母親一見面就發(fā)生沖突,首當其沖還是讓她扛吧。
說罷,她踏著平穩(wěn)的步子走到門前,沒有任何遲疑把門鎖打開。
“咯噔!”
不遠處傳來開門聲,江皓聽后當即捂著臉不知所措。
完蛋了……
之前所有的隱瞞都付之一炬。
而別墅門前,一男一女現(xiàn)身在夜色中,男人年紀稍長些,目測六十來歲,但身板精瘦看起來精神矍鑠。
身旁的女人大概五十多歲,一身錦衣華服,從頭發(fā)到鞋里都是雍容富態(tài),珠光寶氣的裝飾奪目閃亮奪。
許是出身于朱門繡戶的緣故,她的面容保養(yǎng)的很好,比實際年齡至少年輕了七八歲,身材也是凹凸有致,韻味十足。
仔細看臉上的每處五官,從中映現(xiàn)出江皓的影子。
在兩人身后的不遠處,停著一輛加長林肯,車門前站著幾個精壯保鏢,黑衣黑褲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想必這位一定就是江皓的母親……
“伯母你好!”
顧情眼神平和地望著她,彬彬有禮地微笑。
沒等江母開口,江皓就離開沙發(fā)快步走來,“媽,您怎么大半夜過來了?”
“這幾天降溫,昨天還下了雨,外面冷您先進來……”
江皓有意忽視顧情,為的是讓母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可惜他未能如愿,江母凌厲的目光掃視顧情,語氣透著濃濃的敵意自我介紹。
“我叫江琴,是江皓的母親?!?p> “不知你又是什么人?為什么出現(xiàn)在我兒子的別墅?”
“嗚——!”
一陣夜風從門前掠過。
然而風也沒能吹散空氣中的火藥味,尤其是江琴看到江皓只穿著睡袍,明顯不是在接待普通朋友。
孤男寡女的能有什么好事?
“哼!”
她瞇了瞇眼睛,對兒子的噓寒問暖置若罔聞。
見不知名的女孩溫吞未答,江琴正要開火,結果看到江皓一把攔在面前。
他臉上擠著尷尬的笑容,好聲好氣道:“媽,這位是顧醫(yī)生,她醫(yī)術很高明的,在江城是杰出的醫(yī)學界代表人之一?!?p> “這兩天我身體不好沒出門,所以朋友把他介紹過來給我看看病……”
“她是醫(yī)生?你身體不好?”
江琴歪著頭端詳著兒子,諷刺一笑反問:“三更半夜的,什么醫(yī)生這么盡職盡責,而且還是個女醫(yī)生?!?p> “還有你說你病了,我怎么覺得你容光煥發(fā)呢,臉紅的就像剛吃完三根老虎鞭?!?p> 知子莫若母。
江皓有沒有說謊,她當媽的會看不出來?
經(jīng)母親這么一問,江皓也是亂了陣腳,他平時在外面威嚴凜凜,但面對主宰他整個童年的桎梏,總有種一物降一物的宿命感。
“不是啊,媽您誤會了……”
他吞吞吐吐地辯解:“她真是醫(yī)生,您要不信可以去她診所看看,大家都稱她為神醫(yī)呢!”
江皓的解釋直接把江琴氣笑了。
瞥著他局促不安的舉止,江琴似乎又看到兒子小時候為貪玩說謊,從而欲蓋彌彰的愚笨行徑。
她索性不再理會江皓,盛氣凌人地盯著顧情,仿佛想把這個別有用心的女人看穿。
“阿皓說你是醫(yī)生,請問你最擅長哪一科?”
江琴一邊對顧情試探,一邊打量著這個衣著簡約的女孩。
看起來就是個在校大學生的模樣。
雖說和江皓的社會地位相差懸殊,但年輕就是資本啊!
而身為一位母親,兒子的終身幸福比天大,她能容忍江皓像其他公子哥那樣耍幾個嫩模明星,但絕對接受不了兒子把野草野花帶回家里。
這無異于給江家抹黑。
“伯母,江皓沒有說謊,我是醫(yī)生不假,不過我是一名中醫(yī),最擅長的是針灸?!?p> 顧情大方地承認身份,同時又補充一句:“還有,我和江哥私底下是好朋友,今晚他在電話里說身體不舒服,我剛好空閑就過來看看?!?p> “至于伯母另有懷疑,你可以進別墅一看究竟,我除了偶然過來做客,對他的別墅并不熟悉。”
掩飾就是狡辯,狡辯就是編故事。
江琴不以為然地冷哼,對顧晴這套說辭全當放屁。
“你們是好朋友?”
她皮笑肉不笑,忽然橫眉豎目,眸光如閃電跳轉到江皓身上,一記響雷劈過他的頭頂。
“你們當我是傻瓜嗎?謊話連篇張口就來!”
“你作為我兒子,居然聯(lián)合一個外人來欺騙我,都被我堵到家里了還在演戲,你們是好朋友誰信???”
江琴咄咄逼人,隨即話鋒一轉:“多余的話我不想講,但你在江城肆意妄為時,別忘了你還有個沒見過面的未婚妻!”
“江家和陳家結合是板上釘釘子,你逃避不了也改變不了!你結婚證上的妻子只能姓陳!”
話到此處,江琴又回憶起過往,于是拿來敲醒江皓。
“說起來當年你到江城創(chuàng)業(yè),走之前你是怎么答應我的?”
“你說你永遠都是江家的一份子,一旦需要你的時候,你會義無反顧,甚至是無條件服從家里安排?!?p> “可事實上你又怎么做的?你莫名其妙搞出個野閨女江雯也就算了,現(xiàn)在還捧著野花當寶!”
“你知道我有多么失望嗎?你在外面快活的時候,想沒想過我把你撫養(yǎng)大,承受了多少委屈和風言風語?”
江琴義憤填膺,自己的個人經(jīng)歷令她無法接受兒子重蹈覆轍。
聽到母親越罵越兇,江皓就像回到孩提時代,咬著嘴唇低頭一聲不吭。
江皓很想告訴母親,女兒雯雯不是野孩子,愛人顧情更不是野花。
如果他所摯愛的人們都如此卑微,那他這個連父親都沒見過的私生子就更見不得光。
好笑的是,他又怎么配得起高高在上的陳千金?
“媽,我的女兒雯雯很優(yōu)秀,現(xiàn)在她在一所國際學校讀書,小小年紀寄宿就很獨立,不僅白凈漂亮,而且聰明努力,每次給我看成績都是名列前茅?!?p> “還有顧情,她是醫(yī)生這件事我沒騙你,她有沒有本事也不是我一個人說的算,你信不過我們可以去問其他人,她的才學品質我欽佩欣賞,能和她做朋友是我的榮幸?!?p> 江皓不容許有人惡語中傷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哪怕是親媽也不行。
他注意到江琴懷疑的目光,干笑一聲表明立場。
“媽,我不否認當時我對江家的承諾,可您別忘了我首先是個人,我可以為家族犧牲財富權利甚至是生命,但情感屬于我的精神世界,任何人都不能強迫我。”
在原則問題上,江皓篤定決然,“假如您要和我追討?zhàn)B育之恩,我可以用一生時間來償還,但陳千金我高攀不起也不會娶她?!?p> “大言不慚!”
沒想到兒子比牛還倔強,江琴氣得兩眼冒火,“少說這些沒用的,你是我生的,我就有權利管你的婚姻大事!”
“況且現(xiàn)在家里啥情況也不知道?你外公重病在身,他撐不了多久了……”
“還有你大伯幾年前一意孤行惹出來的亂子,這些爛攤子到現(xiàn)在我都沒收拾完,你就不能為媽想想?”
“咱們江家至今還有祖訓,那就是逆水行舟共進退,大是大非面前,容不得你任性!”
“和陳家的婚事不會改不會變,你也沒有第二個選擇,你必須跟我回去盡快完婚,爭取一年之內讓我抱上孫子!”
江琴的態(tài)度不容置疑,字字句句強勢霸道。
涼風習習,顧情望著緘默不言的江皓,他還是第一次把頭顱壓得這么低,在母親面前全然失去了集團總裁的倨傲。
此刻,江皓從未覺得從人生如此艱難。
即使他在江城身居高位,與各路大佬呼風喚雨,但面對背后的家族,最終卻只能淪為利益交換的商品。
他緊蹙著眉頭,這種讓他進退兩難的無助感,如同有把刀攪動著心房。
“你說話呀?少在我面前甩臉色!”
江琴對兒子的悲喜視若無睹,“你三十幾歲的人不要鬧情緒,情緒只能成為你人生路上的絆腳石?!?p> “我大半夜趕到江城,是想告訴你結婚的事迫在眉睫,我更不會給你機會一拖再拖,我也不管你心里喜歡誰,你想不想娶陳茵茵?!?p> “再有,婚禮不用你操心,全程都有兩家長輩來操辦?!?p> “時間我們定在下月底,所以現(xiàn)在我把你接回去,用剩下的時間和你未來妻子培養(yǎng)感情?!?p> “陳家想在江家的大樹下蒙蔭,同樣我們也需要陳家提供養(yǎng)分,這樁婚姻互相受益,你的責任就是維系好你們的婚姻?!?p> 江琴說清楚來意,壓根沒關注江皓的反應,撞開他的肩膀,趾高氣揚地走進客廳。
身旁的男人緊隨其后,別墅門前只剩下江皓和顧情兩人。
江皓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盯著地磚面如死灰。
他意識到在江城的瀟灑日子快翻篇了,后半生自己將會成為鞏固兩家共同利益的傀儡。
悲傷難抑間,江皓腦中冒出許多奇怪的想法。
比如他覺得自己之前太被動,應該早點拿下顧情再扯了結婚證,讓兩人從此坐實夫妻之名。
只不過這美好的愿望他只能想想,越想越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