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莉伯爵,您好?!笨贫硭褂灵T前,左手扶右胸,身體微微前傾,行了個標準的騎士禮。
奈莉繼承伯爵之位顯少有人知曉,如今她還在學(xué),所以尚未公之于眾,如此堂而皇之的調(diào)侃,可見是極為熟稔之人。
“侯爵先生,您說笑了?!蹦卫蜍浘d綿的語句卻道出了所有機械操縱師的無奈。
曾幾何時,所有公開的守護騎士都被陸續(xù)封侯,但由于供不應(yīng)求,加上權(quán)力的失衡,亞瑟爾國王雷厲風(fēng)行地取締了所有騎士的封地,并定下“機械操縱師只能被授予終身制爵位”的規(guī)定,自此,所謂侯爵,不過徒有其表,所以兩人皆是在開對方的玩笑。
“歡迎回家……既然你平安無事,那我就放心了?!笨贫硭箍粗┰S蓬頭垢面的奈莉,疲憊的眼神中,燃燒起了一抹溫柔的神采。
兩人年紀整整相差一輪,卻宛如一對兄妹。
“這叫吉人自有天相……”奈莉哼哼兩聲,傲嬌地回答道,在科俄斯面前,她才像個古靈精怪的少女。
“是路西法,我?guī)缀蹩梢钥隙?。”慶幸之余,奈莉回想著昨日的可怖情景,聲帶微微顫抖,顯然是心有余悸。
“我已經(jīng)派人調(diào)查過了,雖然疑點尚多,但這個罪名只能暫時安在他的頭上了?!笨贫硭共粍勇暽仃愂鲋?。
雖然他總覺得事有蹊蹺,畢竟前幾日德魯納使團突發(fā)的事故還未能查明真相,如今軍隊又出了這檔子事,莫不是有人在刻意地禍水東引?
不過事已至此,登基大典又迫在眉睫,他實在是分不出更多的心思去詳細調(diào)查了。
“你運氣倒是不錯,如果真是路西法的話?!笨贫硭瓜爰按颂?,還是有些后怕地揉了揉奈莉的腦袋,看著她不情愿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不禁啞然失笑。
“那個小男生是誰?”
以科爾斯的地位,想必在他們踏足古柏之都時便收到了探報,自然知曉塞繆爾的存在。
不過這陡轉(zhuǎn)的話鋒,嗆得奈莉差點沒反應(yīng)過來,她嘿嘿地笑,含糊其辭地回答道:“回來路上碰見的蓮人,我見他身世過于可憐,便帶在身邊了?!?p> “哼哼?!笨贫硭估浜邇陕?,卻沒有刨根問底,說到底,一個索姆萊人,又掀得起什么大浪呢?
“我還想讓他陪我進斯洛特學(xué)院讀書……作為前索羅尼亞的老大,應(yīng)該能夠輕松搞定吧?!蹦卫蛞娍贫硭共]有多言,索性得寸進尺道。
科俄斯起先并不準備答應(yīng),可當(dāng)他的眼神觸及到奈莉之時,終究還是于心不忍。
“……哎,行吧,若是他的政治背景沒有問題,想去斯洛特學(xué)院也不是不行……你啊,就乘著我這把老骨頭還有點用,可勁折騰吧。”科爾斯無奈地答應(yīng)了下來。
談及此處,奈莉的臉色也是跟著微變了邊,她忐忑地問道:“您打算什么時候退伍?”
科俄斯已經(jīng)三十一歲了,一般機動裝甲駕駛員到達三十歲之后各方面數(shù)據(jù)都會下降,所以基本都會在三十五歲之前退伍。
由于封地被削,爵位就顯得徒有其表,說是退休也毫不為過,更有甚者,還會遭受政治迫害,所以,這對所有守護騎士來說,都是個沉重的話題。
當(dāng)然也有那么幾位在其他方面也有卓越才能的人,即便退休,也能在別的領(lǐng)域混得如魚得水,比如——謨涅摩敘涅!
但可惜,科俄斯并沒有這般華麗的天賦,對普通人而言,究極一生,能做好一件事都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守護騎士已然是萬里挑一,但謨涅摩敘涅這般天縱之才,縱觀梵蒂國千年歷史,也不多見。
“估計還得再堅持一會,他們把我指派到這里,估計還是因為找不出另外合適的人選,這可是個肥差?!笨贫硭构首鬏p松地回答,不過他說的也是事實,不然梵蒂國肯定會把更多的機會留給年輕人。
他粗略估算了下時間,已經(jīng)接近午時,克里斯蒂安傳他于午時一刻在蓮心殿商議登基大典相關(guān)事宜,他得提前做好準備。
奈莉心思通透,未等科俄斯開口,便主動告辭。
科俄斯目送著她離開,待到人影徹底消失,他的眼神便重新恢復(fù)了清冷和堅毅,他沒有太多兒女情長的時間,畢竟,接下來,將是一場硬仗。
雖然,贏得一定會是他們,是梵蒂國!
……
“洗好了沒啊,磨磨唧唧。”
奈莉招呼一聲后就咋咋呼呼的沖進了房門,看著梳妝臺前端坐的塞繆爾,神色不由得溫婉了許多。
塞繆爾身披蓮服,暗色的基調(diào)下繡著一朵又一朵的幽蘭蓮花,襯著他氣質(zhì)都有些清新脫俗。
奈莉親昵地替他梳理著粘于脖頸處的稀碎發(fā)尾,恬淡自然地開口道:“真是人靠衣裝,你祖上說不定還是什么名門望族呢?!?p> 塞繆爾面無表情,沒有作答,只不過身體的僵硬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緊張和不安,這般溫柔的舉動,讓他想起了他的母親。
“你…要清洗一下嗎?”塞繆爾盯著鏡子略有些不修邊幅的奈莉,不斷眨巴著眼睛,幽幽問道。
奈莉聞言,忽然半彎著腰把臉頰湊了上來,惡狠狠的說道:“你莫不是在嫌棄我!”
“沒……沒有。”塞繆爾支支吾吾地回答道,白皙的臉上瞬間浮現(xiàn)了一抹酡紅。
奈莉見狀,就不再逗他了,笑著將他推出了房門,嘴里還不斷吆喝道:“女生洗澡,要老實一點啊?!?p> 砰的一聲,門板差點撞到他的鼻梁,奈莉渾然不覺,自顧自地靠在門邊,望著屋頂,勾起嘴角,只不過她的笑容,牽強而又瘆人。
“奈莉姐姐,會有人來救我們嗎?”
“奈莉姐姐,我餓了……”
“奈莉姐姐,你人真好?!?p> “奈莉姐姐……”
晚霞漫過半空,落日鋪灑余暉,河水浮光躍金,紅巖鑲鍍金邊,如此良辰美景,她卻要眼睜睜地看著丹尼和喬恩倒于血泊之中……
“我調(diào)制了一瓶金瘡藥,就放門口了?!比姞柷昧饲梅块T,揚聲道。
他本想趁此機會,去探一探克里斯蒂安的虛實,可未曾想到,短短數(shù)日,皇宮的安保竟已經(jīng)相當(dāng)完善了,雖然這是他光屁股長大的地方,可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畢竟若是稍有不慎漏出了馬腳,可就不好處理了,所以干脆尋來了幾味藥材,討好下他這位名義上的姐姐吧。
“直接給我吧?!痹捯魟偮?,奈莉就掀開了房門的一角,伸出了雪藕般白嫩的手臂,五只纖纖玉指對著空氣虛抓了抓。
塞繆爾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膶⒔鸠徦幏诺搅怂氖中暮螅瑢χ渲幸晃皇亻T的小廝招呼道:“聽聞皇城后宮有處荷塘,那里長著一株并蒂蓮花,可否帶我前去看看?!?p> “這……”小廝猶豫著,沒有第一時間答應(yīng)。
畢竟他們是被專門召來服侍奈莉的,可沒有聽從塞繆爾吩咐的必要,若是他自作主張惹得上頭人不滿,他可擔(dān)待不起。
眼下只能委屈下這位蓮國的公子哥了,小廝剛欲開口拒絕,卻被奈莉打斷了。
“我也想去看看!”奈莉冷不丁地竄了出來,與塞繆爾相視一笑。
小廝如釋重負的緩了一口氣,立馬笑臉相迎,諂媚地回答道:“好嘞,這邊請。”
說起來他也有些膽戰(zhàn)心驚,塞繆爾就算再不濟,弄死他應(yīng)該不費勁,若是因這點小事惹惱了這位爺,恐怕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
“奈莉小姐,這株并蒂蓮花確實奇特,一黑一白,皆如水墨,宛若太極,周邊的荷花凋得凋,謝得謝,唯有它,嘿嘿,有句成語是怎么說的來著,孤芳自賞?!?p> 一行人朝著塞繆爾記憶中的方向前行,那小廝雖然勢利,但確實機靈,就是話密了些,塞繆爾原本平和的心態(tài)都被她這嘰嘰喳喳的聲音攪地有些煩躁了。
奈莉顯然同樣苦惱,不過卻也沒有擺譜,因為她知道這些人的身世,心中總是替他們留有余地。
“到了,兩位里面請?!彼€挺有做服務(wù)的天分,躬著腰在門檻處呈托舉狀,像是生怕誰跌倒似的,諂媚卻不下賤,也不厚此薄彼,就連身后塞繆爾也同樣享受到了貴賓級的待遇。
朱樓綺戶,雕欄畫棟。
光論豪華,這座寢宮恐怕不會比皮埃爾王子那座差太多,更何況里頭還有一座精美的蓮池,孕育著整個蓮國唯一一株純白的并蒂蓮花,這是他的寢宮……
凋了。
塞繆爾在走廊盡頭的拐角處停下了腳步,荷塘中的蓮花全部凋零,就如同這個家一般,支離破碎。
“這,怎么會?昨天還好好的?!毙P同樣注意到了荷塘的異樣,沖上前在水中翻舀,滿臉不可置信。
奈莉略微遲疑,回過頭來看了看塞繆爾,只見他微微一笑,便沒有了更多表情,他只是一時興起罷了,說起來,沒什么大不了的。
不過這小廝說蓮花是一黑一白?
塞繆爾記憶中的并蒂蓮花可是純白無瑕的,如若這小廝不是在嘩眾取寵,倒還值得注意。
他漫不經(jīng)心得上前,側(cè)坐于蓮池旁,手剛接觸到池水,神魂之中的禪心蓮便散發(fā)出了熾熱的光芒。
原來如此,看來今夜,這個覺怕是睡不踏實了。
這般的杰作,正是源于那位來自東方的星神——耿柴語!
她約塞繆爾于今夜子時相見。
不論耿柴語目的為何,塞繆爾都不介意與她再見上一面,不過話說回來,好像每次見面他都會被揍得極慘,希望這次能夠和睦相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