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出口成章

　　接下來幾日，林榆跟著本省這屆中舉的舉人一起參加了幾次宴會，因林榆名次并不是很好，又有十七的少年解元珠玉在前，十五歲的舉人雖然驚艷，也就不算突出了。

　　這屆的解元據(jù)說七歲便能作詩，出身不凡，林榆曾遠遠的見過幾面，是一個身材瘦削的少年，看上去有幾分高傲。

　　又是一個少年天才啊。

　　林榆不禁想起被天才林瑜支配的恐懼。便宜妹妹黛玉似乎也是一個才思敏捷，過目成誦的天才呢。

　　果然林家基因強大，畢竟上一輩的林長江兄弟都是學霸，小輩的林兄妹更是學神在世。

　　被學霸層層包圍的林榆顯得格格不入。

　　天下英才不知凡幾，但我這樣的普通人還是多數(shù)的。林榆這樣安慰自己。

　　這一日林榆總算不用跟著大部隊赴宴了，要知道，文人騷客相聚一堂，不是吟詩便是作畫。更有一位當場揮毫書就一篇文章。

　　要知道，林榆經(jīng)過多年的熏陶，寫的詩詞雖然能看，與在場的才子們比還是差了不少的，也就一筆字在眾人間算是出眾，是以并不甚喜赴這種宴。

　　這日與父母用過早飯，便在正院里陪著楊夫人話些家常。

　　正巧林父無事，也只坐著喝茶。并不著急離去。

　　林榆正說著眾人才思敏捷，詩詞文章一蹴而就，且個個文采不俗。

　　楊夫人與眾丫鬟婆子聽說都有些驚奇，獨林父搖頭微笑不語。

　　“浙省的舉子都如此有才華？”楊夫人打趣林父道：“當年我還以為你出口成章是個文采出眾的，卻不想能考上舉人的人人都可做到?！?p>　　“哪有個個如此，咱家的這個舉人不就做不到嗎？”林父接著又說，“七步成詩哪能人人都可，那些詩詞文章一般都是提前擬好，再在鹿鳴宴上“作出來”，以此來表現(xiàn)自己的?！?p>　　“今歲本省共錄取舉人一百零五，如你一般什么都沒準備的想是沒有幾人的?！?p>　　“能做出那些水準不低的詩詞文章，便是提前準備的，又有什么要緊？”林榆并不覺得提前準備對其他人不公平，反而是一種欣賞的態(tài)度，“他們才學又不是作假。”

　　“有這種心態(tài)，倒是不錯。”林父難得表示肯定。

　　“兒子天資只算平常，這次也不過是僥幸得中，只是比旁人用功些許，這也算不得什么?！绷钟懿⒉蛔择?。

　　“為父與你太太商量九月初二請族里的親眷，當日說好你來負責，有了頭緒沒有？今兒已是二十八了?！绷指竼柕馈?p>　　林榆表示這個問題我已經(jīng)想好了。

　　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道：“我們林家在姑蘇老家的除長房外還有七房人，上上下下加起來人數(shù)也不算少，二十席該是盡夠了。男客設八席在前院，其余十二席便在園子里如何？嬸子和姊妹們可以在園子里賞花喝茶?！?p>　　“如今桂花還開著，園子里的幾盆菊花也堪賞玩，今年的螃蟹沒不錯，到時再讓人送幾簍來。持螯賞菊豈不美哉？”

　　“再叫個戲班子，兩個女先生，太太奶奶們點上兩出戲，聽兩個新鮮故事，一日也就打發(fā)了?！?p>　　“輩分較大的七叔公、五叔婆和八叔婆家里兒子打算明日親自去送帖子，其他族人便吩咐管家?guī)еX通林達他們兩個去請?！?p>　　“兒子目前也只想到這么多，還請?zhí)涛?。”林榆自覺想的還算周到，向林母賣了個乖。

　　楊夫人只端坐著，并不開口。

　　榆哥兒茫然，表示不理解。

　　林父笑著指點道：“要想拜師，茶水都不敬一杯？”

　　“老爺說的是，兒子該打?！庇芨鐑哼B忙起身，笑著拍了自己一下，“這茶冷了，兒子去倒杯熱的來。”

　　“熱茶來了，哥兒快請吧?！惫扔隃惾さ沽绥娦虏鑱?。

　　林榆雙手奉上茶盞，笑道：“還請?zhí)幌觾鹤哟辣浚探虄鹤??！?p>　　楊夫人笑著接過，抿了一口，道：“既然小子誠心求教，我自無藏私的道理?！?p>　　“榆哥兒沒管過這些，有疏漏在所難免。第一樁，預備二十桌酒菜，要準備哪些菜？當然，單子自有底下人會準備，你自己心里卻要有數(shù)才是，還有你七叔公他們，老人家牙口不好，要單獨備些易克化的菜品，還有年幼的小孩子，也需要另外準備菜肴?！?p>　　“第二樁，他們帶來的下人又該如何預備？有頭臉的管事丫鬟婆子，其余的小廝丫頭，難到還是一樣的吃用？這些都是需要安排妥當，且要吩咐人讓著的?！?p>　　“第三樁，族里也有兩家家道艱難些的，或是住的遠些的，不得得好生安排妥當人去接？晚上回不去的，還得安排屋子住下?！?p>　　“第四樁，家里的丫鬟婆子你自是可以隨意使喚，但若是族里貧寒些的，衣著或是稍差些，難免被驕奴輕慢。是以府里接待客人的，帶路的，在旁邊聽候差遣的，乃至傳菜上茶，都要事先安排好，再要有人在茶房內專管著杯碟茶器?！?p>　　說完楊夫人執(zhí)起茶盞慢慢吃著，“大致就這些了。放手去做就是了?！?p>　　林榆聽聞這四樁，真是羞愧難當，本還以為自己想的算是妥當，這小小一次設宴，居然也有如此多的門道。

　　“兒子受教了?！庇芨鐑浩鹕硎┒Y道。

　　“這些本不是爺們做的事，別說是你，就是老爺也不清楚這些東西，只讓你練練手罷?！睏罘蛉寺龡l斯理地說。

　　“夫人哪里的話，咱們家的一切自是夫人做主的，我們父子只在夫人手下討生活，只求夫人賞口飯吃?！绷珠L江表示自己求生欲強烈，只是個吃軟飯的。

　　“呵?！睏罘蛉瞬⒉唤釉?。

　　林榆在林父開口時便和屋里的丫鬟婆子們一起退了出來，并不打算吃這碗新鮮熱乎的狗糧。

　　說實話，林榆雖然樂意見父母感情好，但看著平日里持身端正的父親林長江，在母親面前卻能夠彎得下腰來做低伏小，甚至有時在兒子面前也毫不收斂的做法感到震驚。

　　畢竟作為一個純古人，能夠如此尊重妻子，把妻子放在同等位置的確實少之又少。

　　“大爺留步！”谷雨在林榆身后喚道。

　　欲知谷雨叫住林榆所為何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