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什么人間疾苦
“為什么不敢抬頭看我。”
空涂瞇著眼，打量江問月，明顯，他發(fā)現(xiàn)了江問月的變化。
江問月懶懶地拍著馬屁：“天尊神威，奴婢敬服。”
這毫無誠意的馬屁，空涂自然聽不進(jìn)去。
“你來天尊殿多久了。”
江問月扳著手指算了一下：“回天尊，三個月?！?p> 那語氣要多恭敬有多恭敬，就像民間的凡人一般把空涂進(jìn)入敬若神明。
“何必對我這么疏遠(yuǎn)。”
空涂敏銳的察覺到了江問月的變化：“難道就因為我順帶提了一句雙修？”
江問月聽空涂舊事重提，心想沒想到這個空涂看起來那么高冷，實際上臉皮可真夠厚的，這種事情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提。
又或者，空涂就是為了試探一下自己？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一個守侍女應(yīng)守的規(guī)矩。”
“你真的很像一個人?！?p> 空涂看起來有些出神，明明在看江問月，仿佛透過江問月看到了另一個人。
江問月本來就心虛，空涂這樣說對她簡直就是莫大的驚嚇，不行！絕對不能讓空涂把她懷疑女魔修藏蘿身上去，否則她的小命就玩完了，還想報仇，怕是門兒都沒有。
要怎樣才能不被懷疑呢，江問月想了想，好像原身江問月并不是她現(xiàn)在這個性子，剛剛奪舍的時候她也不屑于偽裝。
畢竟奪舍是江家人造成的，她倒不擔(dān)心江家人會告密，畢竟道修嚴(yán)禁奪舍，若是江家泄露出請修士招魂奪舍的事情，江婉君肯定會受到影響。
看來，她絕對不能再露出馬腳了。
江問月強顏歡笑，決定自己調(diào)整一下狀態(tài)。
第二天，江問月并沒有準(zhǔn)時去空涂的寢殿伺候，而是一直躺在床上，害得空涂竟然主動來找江問月。
空涂來到江問月那間小屋子里，江問月的屋子非常簡陋，到處都干干凈凈一塵不染，也沒有什么多余的東西，有種一絲不茍的感覺。
空涂看見江問月在床上鼓起一團，略微拉開被子，江問月仍然閉著眼睛，刺眼的光線讓她皺起眉頭。
江問月迷糊中看到了空涂：“天尊……”
江問月說話一副虛弱的樣子。
“你這又是什么了?！?p> 空涂垂下眸子，看著江問月。
江問月心里都快跳腳了，你說怎么了，連生病了都看不出來嗎，什么叫又，她以前裝過病嗎。
可是她忘了，空涂活了上千年，身邊打交道的都是像惠水真人那樣的高手，又怎么可能會生病。
江問月無比虛弱的說道：“奴婢覺得好不舒服。”
她想著，原身體質(zhì)那么差，仿佛一陣風(fēng)都能吹倒，可是她到了天尊殿一直能吃能睡能干活。會引起懷疑的。
萬一空涂那天一時興起調(diào)查她的底細(xì)，她豈不就露餡了。
所以，她決定先從裝病弱做起。
“不舒服？你一個修煉之人還生病?！?p> 空涂的語氣中竟然帶著一絲嘲諷。
修煉之人為什么不能生病了，這話說得。
江問月在心里懟了空涂一句，刻意用胭脂水粉畫的慘白慘白的小臉，纖細(xì)的脖子，還真有一種病美人的感覺？
“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好難受……”
為了以求真實，江問月甚至把自己的嘴唇也畫得蒼白，嘴唇長長合合，就像缺水的魚兒一般。
“看來你是真的生病了?！?p> 江問月表面上淡然，其實心里卻在瘋狂猜著什么意思，他到底是正話反說，還是自己的演技在線蒙混過關(guān)了。
空涂離開了江問月的房間，江問月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坐起來，跑到梳妝臺前，妝容一點問題都沒有。按理來說不會出現(xiàn)破綻啊。
仔細(xì)看了一下，確定沒有問題，江問月又躺回床上，她怕空涂去而復(fù)返了。
躺了一會兒，空涂回來了，手里端著一個藥碗，里面是漆黑苦澀的藥汁。
“天尊，你這是?！?p> 江問月抬起一只手腕，十分無力。
“真病得這么厲害？”
空涂看到江問月抬手都費勁，挑了挑眉。
江問月聽到空涂這句話，就知道自己裝的有些過了，自我調(diào)整了一下，掙扎著坐起了身，拿被子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多謝天尊關(guān)心，奴婢可能是偶感風(fēng)寒。休息休息就好了?！?p> 她要說她得了什么大病，萬一空涂找醫(yī)師來給自己診治就慘了。
“我也猜你是得了風(fēng)寒，剛好這藥就是治風(fēng)寒的，你把它喝了吧?！?p> “天尊，你親自給奴婢拿的藥嗎。”
江問月心想，這人才出去這么點時間，從哪里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藥，還猜測她得了風(fēng)寒？她這是隨便找了個借口啊。
江問月看著這碗藥，無法確定這到底是個什么藥，甚至心里開始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而已，就算被空涂毒死在天尊殿估計都沒人在意的吧。
“趁熱喝了它?！笨胀看叽俚?。
江問月面對空涂的眼神，只好接過那玩意兒謹(jǐn)慎的看了空涂一眼。
“怎么，擔(dān)心我在里面下毒?！?p> 江問月汗，不得不說，空涂的直覺還挺敏銳。
江問月連忙搖頭：“奴婢不敢?！?p> “那就趕緊喝了?！?p> 江問月喝了一口，苦澀的味道彌漫在口腔，差點全都噴在空涂的臉上。
天啊，這是什么人間疾苦，她有點懷疑這根本就不是什么治風(fēng)寒的藥，就是空涂不知道從哪里找的怎么苦怎么來的藥材合集，因為這藥已經(jīng)苦出一種新境界了。
她保證，這一口悶下去她這幾天口腔里都是一股苦澀的味道去不掉了。
“繼續(xù)喝?！笨胀窟€在那里催促。
江問月恨不得把空涂的嘴巴撬開，把藥全都灌給空涂，讓她嘗嘗這人間疾苦。
“天尊，這藥太苦了?！?p> 江問月盡職盡責(zé)的扮演著一個嬌弱少女的形象，她想，原身作為一個普通少女，怕苦這很正常吧。
其實她也怕苦，尤其是這種程度的苦。
“良藥苦口利于病，你要是不喝的話就代表你在裝病?！?p> 江問月躺在床上瞬間石化了，不帶這樣的，他她都這樣了，空涂還懷疑她是裝病的。
“奴婢不敢辜負(fù)天尊苦心?！?p> 話說到這個份上，江問月悲壯的把藥婉接過來，看著這碗聞著就苦的藥緩緩的湊近碗，一副要一飲而盡的樣子。
就在江問月微微把藥碗傾斜像是準(zhǔn)備喝的時候，手中一個不穩(wěn)，嘩啦一聲，整個藥碗摔在了地上，藥汁撒得滿地都是。
江問月一臉惶恐：“天尊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p> 心里卻十分得意，非要她喝這苦藥？她才沒那么傻呢，不會制造意外啊。
“真可惜，這可是我用火元素專門熬制的，既然碗摔了，沒關(guān)系，我這里還有藥材，你自己去燉了喝。”
隨后，空涂還補充了一句：“我看著你喝?！?p> 沒見過這樣執(zhí)著的，江問月心里不由得想，甚至往后一仰，癱倒在床上，聲音小得跟蚊子一般細(xì)弱：“天尊，奴婢不行了。”
“天尊，您就放過奴婢吧，嚶嚶嚶。”
“怎么，剛才還能坐起來，突然變得不行了？”
空涂眼睜睜看著江問月的千變?nèi)f化。
“奴婢也不知道，剛才還有點力氣，可能是和天尊說話費了些精神，現(xiàn)在奴婢就沒有力氣了。”
只要我有心裝，我就是不起來，你能奈我何，你還有藥材，好啊，你煎一碗我就打翻一碗，到時候就說是生病了乏力手抖。
“算了，既然不舒服那就好好休息?！?p> 空涂竟然主動妥協(xié)，不再讓江問月喝苦得倒胃的藥。
確認(rèn)空涂已經(jīng)走了，江問月從床上爬起來，偷偷摸摸找了點水漱口，連著連漱了十遍，口中那種苦澀的味道才逐漸淡過去。
空涂回到自己的寢殿，腦海里想到了從前的事。
“咳咳……”
他在天尊殿聽到了女子細(xì)微的咳嗽聲，空涂擔(dān)心的慌忙走進(jìn)去。
白月喬躺在榻上，白皙的皮膚泛著一絲潮紅，身子彎曲得像蝦子一般，抑制不住的咳嗽著。
“天尊，你怎么樣?！笨胀恳荒槗?dān)憂，神情有些自責(zé)，“都是我無能，害得天尊闖極寒之地為我取制結(jié)元丹的材料，若非是因為我，天尊不會被饑寒之氣侵蝕?！?p> 若是個凡人身體，被侵入了這樣強烈的極寒之氣，怕是早就已經(jīng)凍成冰雕，然后碎成粉末了。
“無妨?！卑自聠陶f了兩個字，又抑制不住的咳嗽著。
纖細(xì)的脖頸看起來有些柔弱。
“天尊，你等等。”
空涂一臉慌張的走了，他親自向醫(yī)師請教了衣服驅(qū)寒的藥方，配了藥給白月喬煎服了一碗。
這些個藥材本來就是特別苦的，多種苦混合在一起，哪怕只是聞一下，就知道有多苦了。
空涂把這藥端到白月喬面前：“天尊，你快喝藥吧?！?p> 白月喬接過碗，淺啜一口，和江問月一樣的話：“太苦了?！?p> “良藥苦口利于病?！笨胀縿竦?。
“我是真的很擔(dān)心天尊的身體，天尊是因我而病的，若是一直好不了，讓我如何放心?！?p> 白月喬兩片秀氣的眉毛一挑，隨后一飲而盡，空涂臉上總算露出了笑容。
太好了，她喝了，這就代表她總能好的。
白月喬將碗遞給空涂：“你有這份孝心。我就滿足了。”
這話活脫脫把空涂當(dāng)成一個小孩子。
空涂的笑容漸漸消失，在天尊眼中，他就只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
回憶起這一幕，空涂最開始是笑著的，若是在天宗包括江問月在內(nèi)的人看到這笑容一定會覺得很詫異，因為空涂從來都沒笑過。
到后面，空涂漸漸收了笑容。
想到剛才他給江問月熬了一樣的藥，江問月說話的神態(tài)，一些語言，那種感覺就好像白月喬又回來了，還待在他身邊，如果他松懈，會再次失去她。
江問月趁著這個機會偷懶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個大懶覺。
直到下午的時候，江問月睡到自然醒，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心里想著，她是不是應(yīng)該起來了？
可是床真的好舒服，今天天氣也不錯，不冷不熱，江問月躺在床上賴床，久久未動。
這時，門被吱嘎一聲被推開了，江問月警惕性的坐起來，竟然是空涂。
江問月松了一口氣，也對，天尊殿尋常也沒有其他人來，不是空涂難道還能是鬼？
“天尊，你怎么又來了?！?p> 江問月看見空涂兩手空空，還好，還好沒有給她熬苦藥，不過還是有點懷疑那苦藥到底什么藥性，雖說她喝了那一口也沒什么顯著的效果。
“你的病怎么樣了?！?p> 江問月在睡懶覺之前就把她刻意畫得蒼白的臉蛋給洗干凈了，再加上她剛剛睡到自然醒，精神氣色都不錯。
“沒想到我的藥這么有效，你只喝了一口就恢復(fù)了?！?p> “啊？沒有啊?！?p> 江問月再度軟軟的倒了下去：“奴婢剛才這是強撐精神，啊～其實奴婢現(xiàn)在全身乏力～”
空涂坐在江問月的床邊，看著江問月，這張臉……
為什么面前的少女像她，又不像她？
空涂這樣打量著江問月，江問月總覺得莫名其妙：“天尊，你別這樣看著奴婢啊，奴婢害怕。”
要不是她知道空涂修的是絕情道，都要懷疑空涂要騷擾她了。
“沒什么，只是一天沒有吃你做的豌豆黃、藕粉桂花糖糕、云片糕、覺得有些不習(xí)慣?！?p> 她做這三種點心手法味道和她一模一樣。若說手法一樣也就罷了，連加幾勺糖，點心烘烤到什么程度，如何都一樣。
那說明，她們做糕點的習(xí)慣一樣，真的會有人這樣微小的習(xí)慣都一樣嗎？
江問月心里苦，不是吧，她都病成這樣了，空涂還不放過她，還想讓她做點心，反正她不行，堅決不去！
“天尊～奴婢也想為天尊效勞，只是奴婢現(xiàn)在連手都抬不起來，怎么做點心，還是等奴婢病好了之后再好好服侍天尊?！?p> “你現(xiàn)在當(dāng)真起不來？”空涂反問道。
“當(dāng)真……”江問月心想，起不來就是起不來，哪有那么多話說。
“那好，我這里還有一本心法，本來想給你看的，既然你手抖東西都拿不穩(wěn)，看來是跟你無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