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國之卷：第五十三節(jié) 和談
范·巴斯滕的祈禱顯然沒有得到回應(yīng)。在岡薩雷斯向他帶來了澳洲人的“提議”之后，他屈服了：表示愿意“和談”。
和談的地點就設(shè)在詩里亞。巴斯滕到詩里亞之后，立刻受到了黃世東的“熱烈歡迎”，猝不及防地被一拳打倒在地。在場的元老們都措手不及。眾人趕緊拉住黃世東。
“說！你們殺了多少人！”黃世東向巴斯滕狂吼著質(zhì)問道。
巴斯滕聽不懂他說的話，被他狠揍后嘴里冒著血沫，只能發(fā)出含糊的嗚鳴聲。
安娜見到此狀從人群中沖出，來到巴斯滕身邊抱住他：“世東哥，你不要再打他了，求你饒了我的父親吧!”
“妹子，你不要護著他，就是他把你娘親搶走得！”黃世東氣得鼻子都歪了。
安娜一楞，心想這邏輯也不對啊，他不把娘搶走的的話也不會生出我來啊，不過總歸是父親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過錯。
“父親，母親真的是您從這里搶來的嗎？”
“安娜，那是我犯的一個錯誤，但你要相信，我對你的愛是真實的。”巴斯滕在黃璐的扶持下站了起來，擦了擦鼻子下的血跡，努力對著女兒擠出了一抹帶著血沫的微笑。
“可是你又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為什么要傷害黃家的人？”
“這是生意。”巴斯滕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平靜，“我對黃家沒有任何的仇恨或者意見，這純粹是生意?！?p> “黃二爺，兩國相爭不斬來使。巴斯滕先生既然是來談判的，我們是保證過他的安全的?！贝拊萍t警告道。
“是，我明白……我太激動了?！秉S世東努力平息著自己的怒火，又質(zhì)問道：“我的父親和祖母，還有失陷在總兵府的人都安全么？！”
巴斯滕從翻譯口中知道了他的提問，他冷笑道：“你以為我是你的俘虜嗎？如果不是有尊貴的澳洲元老提議這次和談，我根本就不會來到這里，我沒有義務(wù)回答你的問題！”
“你！”黃世東忍不住又想打人了。
“幾位元老，您可以放開他，我們可以在諸位的見證下來一次決斗，無論是手槍還是佩劍，再或者拳頭，都可以！”巴斯滕顯得很傲慢，表現(xiàn)出自己信心十足的模樣。
崔云紅暗暗搖頭，黃家的這位二爺腹黑水平真是太低了，讓他來參加談判合適么？感覺還不如讓他姑姑來。巴斯滕故作傲慢，說白了也是心虛的表示。
好在這所謂的“和談”其實是元老院導(dǎo)向的。
當下不再廢話，把雙方帶入了營地帳篷。
因為黃世東的強烈要求，巴斯滕提供了一份目前山八港內(nèi)的被俘的黃家重要族人的名單。黃世東粗略一看，父親和祖母都安好，其他失陷的族人大多也在名單上。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隨后，雙方的便進入到和談的實質(zhì)性階段里。
雙方經(jīng)過一番爭吵之后，在幾位元老的協(xié)調(diào)下達成了基本協(xié)議。
范·巴斯滕和他的隊伍全部撤出山八港，將原本港內(nèi)和市鎮(zhèn)的設(shè)施和船只完好交還給黃家；所有俘虜不再索取任何贖金，無償交還；撤走的人員可以保留他們的隨身武器和“隨身攜帶”的財物；他們不能帶走山八港區(qū)域內(nèi)的任何文書、契約、信物等一切有關(guān)物品，此類物品必須無條件交還給，并做出如下誓言：凡無法交還的，一律認定為已毀于戰(zhàn)火，今后不具有任何法律效力。同時巴斯滕保證，自己和相關(guān)的利益人永遠不再對山八港及附屬社區(qū)發(fā)動任何敵對行動。
黃家保證不攻擊范·巴斯滕的撤退的船只和人員，并且在和議后，在整個南洋群島不發(fā)動針對VOC和巴斯滕及相關(guān)人員的人身、財產(chǎn)和領(lǐng)地進行敵對行動。同時，作為和平的回報，山八港及附屬社區(qū)將繼續(xù)向VOC的商船開放。
和議達成之后，相關(guān)的全部條件由元老院南洋公司負責監(jiān)督。
這樣的條件，在已經(jīng)精疲力竭的雙方看來勉強還算能接受。巴斯滕無力繼續(xù)占領(lǐng)山八，而黃家的財政狀況也岌岌可危。與其暴發(fā)一場勝負難料的戰(zhàn)爭，不如及時收手，各自退回原處。
和談只進行了一天便簽署了協(xié)議。巴斯滕簽完字之后，和安娜聊了許久。后來，他走了出來，找到崔云紅。
“我不明白，我占領(lǐng)山八港對你們的利益有什么損害嗎？”巴斯滕問道，“在南洋群島，我們的利益是相同的……”
“不不，巴斯滕先生，這你就錯了?！贝拊萍t微微搖頭，“在南洋群島，只有元老院的利益才是我們最關(guān)心的。您要明白，只有和元老院的利益在同一個方向的時候，我們才有相同的利益?！?p> “我在山八港原本的計劃就是大規(guī)模的開發(fā)你們急需的橡膠和棕櫚種植園……”巴斯滕氣急敗壞。
“黃家在這里幾百年開拓殖民都沒做到的事情，難道換了你就能做成嗎？”崔云紅l冷笑道，“您太高估自己了！不過這都不是關(guān)鍵。元老院院除了關(guān)心利潤，也關(guān)心這里的秩序……我們需要的是一個和平繁榮有秩序的南洋群島，而不是隨時隨地互相廝殺的地獄?！?p> “我明白了！”巴斯滕咬牙切齒，“我低估了元老院的志向?！?p> “您現(xiàn)在明白還為時不晚?！贝拊萍t給他倒了一杯格瓦斯，又加了些金酒，“您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您的女兒又是黃家的外孫女。假如你在開始冒險之前愿意多和我們聊聊的話，我們能促成一個彼此都有利益的方案，而不是造成眼下的悲劇?！?p> 巴斯滕接過格瓦斯，大口的喝了下去，他此刻充滿了懊悔，說到底：他還是不了解澳洲人――或者說不一樣的中國人。
“我們就到此為止吧，希望這場悲劇能很快被掀過去。”崔云紅說道，“這里，很快就要翻開新得一章了?！?p> 第二天，元老院的海藍號搭載巴斯滕和黃世東等人返回山八港去履行協(xié)議。
雇傭兵隊整隊登船離開，岡薩雷斯不失時機的向元老們毛遂自薦，說自己的雇傭兵隊“愿意隨時為元老院服務(wù)”。俘虜全部被釋放，至于那些被巴斯滕專門裝箱，準備作為未來自己私人收藏的黃家的印信、圣旨、王命棋牌、書籍等等也全部歸還。
隨著和議的達成，原本在大城被軟禁的黃世北也被釋放。一經(jīng)釋放，他就立即登船回到了山八港。作為黃家的現(xiàn)任家主，在聽到整件事的經(jīng)過之后，敏銳的意識到家族的未來即將有一場大的改變。自己必須到場商議。
太陽每日照常升起仍最先把陽光灑落在長寧山，翻滾的白云從海上飄來，受到祖姥峰的阻滯，陽光映射下形成一片金黃的云?；\罩在祖姥峰上頭，在山頂云霧中隱約顯現(xiàn)的巨大石柱彷佛是仙人矗立在仙宮正注視著山下的凡間世界。長寧山挺立于海波碧天間見證了無數(shù)歷史，人類在此地的出現(xiàn)也不過數(shù)千年，而總兵府這數(shù)十日的變故更不過是一息之間，婆羅洲上的興衰往替都掩沒在了起伏的海浪聲和長寧山頭流逝的云霧里，在這之上的人與事，如同朱家隱藏在長寧山下的密窟一般，在不久的一天就會在時光的侵蝕下被轟然埋葬，空余向著天空繼續(xù)生長的長寧山……
劫后余生的山八港的百姓此刻更關(guān)注眼下的生活。黃家奪回了總兵府，趕走了海盜，大家紛紛走出家門歡慶。黃祺燕恭請祖姥上身后，沿著街巷給每家每戶送去平安福。在紅毛海盜入侵時遭逢劫難的，還會留駐誦經(jīng)為不幸的亡者超度。
安娜已經(jīng)被確定為下一任的祖佬，因而也參加了巡街，百姓們爭先恐后地膜拜起這位有著異國面龐的新任祖姥轉(zhuǎn)世身。
安娜不安地坐在神轎上望著下面向她跪拜的男男女女，心情復(fù)雜，難以名狀。以她所受的宗教教育來說，她無法接受這種膜拜。但又見那些遭受磨難的信徒們見到她后露出開心的笑容，恢復(fù)了對生活的希望，她又不忍去破壞他們心中的那抹信仰、
“安娜，以后你就是此代的祖姥轉(zhuǎn)世身了，巡街派福驅(qū)災(zāi)辟邪的重擔從此以后就要交給你了！”
姨娘的話里頭有很多讓安娜聽不懂的內(nèi)容，她緊蹙眉頭望向黃祺燕，“姨娘，祖姥到底是做什么的呀？”
“祖姥就是守護我們家園的偉大神明，先祖黃元鸝當年為了守護百姓免遭瘴病損害親入長寧山遍尋草藥，又揚帆在大海上護佑海家救人無數(shù)，這才能修成正果飛升入神山，安娜你也要謹記長寧祖姥濟世活人的要旨……”
“聽著像是守護地球的奧特曼呢……”“
“嗷忒慢是什么？”
“沒什么，姨娘，那些土人也是家園的人嗎？祖姥也要守護他們嗎？”
黃祺燕不假思索地回道：“當然，我們的先人既然來到了這里，與他們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之上，便與他們休戚與共，你要用祖姥的胸懷和善良教導(dǎo)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