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門窗緊閉的房間里,一個披著黑袍的人坐在木椅前,他臉上帶著狂熱的神情,對著面前唯一的燭光,翻閱著一疊研究資料,嘴里念叨著幾句不知所指的古怪語言,透露出他莫名的興奮。
“渡死鶯將為我打開門扉!不會錯的!我將步入晉升之門!哈!哈哈!燭明的大門將會為我打開!這具尸體乃司燭之饋贈!”他的臉上滿是癲狂,顯然研究這些詭譎之物已經(jīng)讓他喪失了大部分的理智。
而他的后方躺著一口棺材,那是他精心準(zhǔn)備的儀式道具,而棺材里有一具新鮮的尸體,一具他從街道上突兀發(fā)現(xiàn)的尸體,起初他以為是哪個喝醉酒的醉鬼,接著看他衣服破破爛爛的,可能是個乞丐,但是經(jīng)過檢查一番他發(fā)現(xiàn)這個人已經(jīng)停止心跳,毫無疑問,那就是一具良好的晉升素材。
接著男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一暗,暴躁地罵道:
“該死!該死!該死的理智之門!那幫該死的看門狗!我的儀式本該在七日前完成!”
他隨之轉(zhuǎn)身看向棺材,接著川劇變臉般地變出一副赤裸裸的狂熱。
這些都已經(jīng)無所謂了,在今夜,他將要正式步入超凡。
“秉持死亡的紅骨鴉!我將借助您的名義,獲得超越源之門之力,攀升恏之階梯之基……”
棺材上畫著怪異的紅色圖紋此刻荒誕地蠕動起來,仿佛具有死物不該有的生命力,讓這一幕看起來更加荒誕離奇。
男子轉(zhuǎn)過身子,跪在棺材面前,將手按在棺材板上,低聲念叨著禱文,如果噬亡儀式成功,他就能從一具凡人之軀,晉升到序位一“食尸鬼”,正式步入超凡。
燭光逐漸消亡,而儀式也即將完成。
男子能夠感到尸體身上的某種冰冷無情的事物,正在穿過棺材,融入他的身心。
那是力量,無數(shù)人之畢生追求。
欲望于此開始攀升,莫名的饑渴讓他的喉嚨發(fā)出咕咚一聲。
快了……就快了……
但突然棺材板里發(fā)出轟隆一聲,薄弱的板子直接被踢爛,這突如其來的打斷讓男子感到那份虛實不清的能量在他體內(nèi)爆裂開來,而外在表現(xiàn)就是突然全身上下突然皮開肉綻,而且這種現(xiàn)象還在不斷加劇。
“?。“ 彼胍d狂地喊叫,以此宣泄痛苦,但他的喉嚨像是被什么刺骨的寒冷事物堵塞了一般,將聲音封閉在里面。
如果這有一面鏡子,他就能親眼看到自己聲帶處裂開的巨大豁口,而那豁口還在加大加深。
他的身體如皸裂大地般裂解,血如涌泉地從裂口中離開他的身體。
痛苦?后悔?這些并無所謂,此刻他只有對于死亡的恐懼。
“不……能死,我不能死!為什么!為什么!”他在心里不斷地咆哮。
但無濟于事。
在無意義的掙扎之中,他撞倒了桌子。
燭光消亡。
一切歸于平靜。
最后留下來的只有一具血肉模糊的殘骸。
一位黑發(fā)男青年從棺材中坐起,他的內(nèi)心前所未有地平靜。
因為根據(jù)記憶,自己莫名其妙地昏過去,醒來之后就來到了這里。
“剛才那貨是死了嗎?”
他沒心沒肺地從棺材里站起來,接著在黑暗中一陣摸索,很快摸到了窗簾,接著拉開,讓外面的月光撒入房間。
他隨意瞥了眼地上的尸體,接著摩挲下巴開始自我敘述道:
“嗯……我叫丁白曙,23歲,未婚,大學(xué)生,在2022年3月31號下午兩點時分于家中莫名昏厥,原因未知,接著來到這個地方……”
“π的π次方小數(shù)點后七位是4621596,哥倫布于1492年10月12日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三的負(fù)三次方是二十七分之一,尼采在《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中說過‘求知者之所以不愿涉足真理的水中,乃是由于它的淺顯,而并非它的污濁。’,光速約等于299792458米每秒?!?p> 通過簡單的自述,他確信自己的記憶、邏輯并沒有出現(xiàn)太大的問題。
那么這里是哪里呢?
他瞥了眼窗外的黑夜,忽略空曠的街道以及少量的燈火,看向天空——有趣的是,那里有兩顆大小不一的月亮,一前一后地倚靠在天幕之上。
“看來這里不是地球,我可能是穿越了吧?!彼届o地想到,并沒有太多的震驚。
畢竟自己也不是什么正常人,遇到這種不正常的事,似乎也不算太奇怪。
在恐懼這一方面,他向來沒有什么感情波動。
從小到大在看恐怖片和玩恐怖游戲,丁白曙能從頭到尾面不改色。
舉個嚴(yán)重且稀罕一點的例子,他曾不幸眼睜睜地目睹了一次車禍現(xiàn)場發(fā)生,受害者血都濺滿自己一臉,對此他感到很難受,因為自己這身衣服相當(dāng)于廢了,除此之外第二個想法就是過馬路不要闖紅燈。
丁白曙對自己身上這種不正常的現(xiàn)象也有所研究,深諳自己似乎有些異于常人。
于是他也去過幾回醫(yī)院或看過幾次心理醫(yī)生,然而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的線索,這并不是某種精神疾病或是心理疾病。
基于這份怪異的狀態(tài)也并不影響他的生活,因此他干脆就放棄治療了。
沒有恐懼感,時刻都能保持理性思維,這是他一處異于常人的地方,不過對此他并不太以未然。
憑借著月光,他扶起桌子,拾起掉落在地的雜物,找到火柴,點燃還剩半截的蠟燭。
微光驅(qū)散黑暗,帶來血腥的光芒。
丁白曙皺著眉頭,因為那具尸體實在有些慘不忍睹,四分五裂的,桌上,墻紙上,木地板甚至天花板上都飛濺著還有余溫的血液——這意味著要花一段時間才能弄干凈,擦起來很麻煩。
而丁白曙最討厭麻煩。
血腥味彌漫在有些狹窄的房間里,不過他還能忍受。他瞥了眼窗外,決定拉上窗簾,這場面要是不小心讓人看到了,那鐵定牢底坐穿,雖然殺人的并不是自己,或者說這是那貨自己自爆了,但是這種說辭沒人會相信,所以做事還是得小心駛得萬年船。
“嗯……先搜搜房間里的東西吧……”他拿起燭臺,輕步在房間里探索。
房間不大,看起來像是廉價旅店的樣子,里面有著簡單的臥室以及盥洗室,床有些發(fā)黃,勉強算是干凈,水龍頭和抽水馬桶外觀上有些舊了,而且看起來還挺簡陋,不過還能正常使用。
最重要的東西應(yīng)該就是放在桌子旁的手提箱以及桌上沾了點血的資料,手提箱里面放著各種古古怪怪,像是某種儀式道具的玩意,一本字跡潦草的筆記,一本名叫《夢尋燭明·卷一》的紅皮書籍,一本名叫《冥海歷史》的厚重書籍以及幾張這個世界的鈔票硬幣,不過他看不懂面值。
剩下的就是一些換洗衣服。
“嗯……這個世界的文字和語言我都能聽懂……這一點倒是很古怪?!倍“资锊莶莘喠斯P記和書籍,上面的文字顯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母語或是外語,但是自己莫名其妙地能夠理解其中的意思,而剛剛那個癲狂男人所說的語言,他同樣能夠聽懂。
“看來剛才那個男人是在進行某種儀式吧?”他瞥了眼那具不像是人類的殘骸,初步認(rèn)識到這個世界存在著超凡的力量,畢竟自己踢開棺材蓋爬出來這短短的時間里,科學(xué)是無法憑空將一個活人摧殘成這樣。
“哈……到頭來還是得拖一拖地?!?p> 雖然很不情愿,丁白曙決定先拿起放在盥洗室的拖把,把地板拖一拖。
在經(jīng)過鏡子的時候,他才發(fā)覺自己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白襯衫和破了兩個洞的褲子,褲腳沾滿泥濘,衣服全是泥斑,說是白襯衫,倒不如說是灰襯衫。自己這幅樣子像是參加荒野求生,接著過了半個月回來的樣子。
而頭發(fā)則是有些長了,還有點雜亂,臉倒還是自己那一張俊臉。
“得好好洗一洗了?!彼麚u了搖頭,自己這個樣子顯然是會被當(dāng)成乞丐的。
丁白曙邊拖地邊想到:
“剛才那個怪人發(fā)出的聲音不算大……應(yīng)該不會吸引別人過來,不過保險起見,還是拖一拖地吧……至于那支離破碎的尸體,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塞進被窩里?還是塞到床下?”
他看了眼墻上的金屬掛鐘,鐘面與地球上的無異,也是十二個小時。
指針平穩(wěn)地移動,告示現(xiàn)在的時間——午夜三點三十三分。
在目睹和親身經(jīng)歷此番荒誕可怖的事物之后,丁白曙如此想到:
“熬夜可不是一個好習(xí)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