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雨夜
為什么說已經(jīng)過了兩周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游睡揉了揉眼睛，感覺臉上有什么黏糊糊濕噠噠的東西，不像是水，他又用自來水抹了一遍臉，但是那種黏糊糊的感覺更甚了。手上也忽然有那種奇怪的不像是水的濕濕的溫熱的感覺。
流血了？
游睡趕緊照照鏡子，但是下一刻，他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臉上的皮膚像是融化了一樣，耷拉著，如同老人一般，并且正在慢慢地融化，一滴一滴滴在地上，越來越快，手上也是，所有接觸了水的部位都開始融化，甚至是連衣服都開始融化，變成一灘顏色混雜的液體。
嗓子也開始融化了，他叫不出聲音，所以趕忙向門跑去，但是他的腿也開始融化，身體不支地拍在地上，下一刻，他化作一灘慢慢變成無色水一樣地液體，流進下水道。
......
像是和世界融為一體，他在無比狹小的空間中不斷地旋轉，雖然沒有眼睛、沒有皮膚，但是他卻能夠感受到這片空間的任何事物，哪怕是一個微生物、一種溶于水的藥品，抑或是某些骯臟之物，他都能辨別出來，這是一種超越了他一切感官的感覺，一種自如、自在、自由，想干什么都可以的感覺，超越自身的一切。
......
不知道在那個小角落的下水道口，一灘水慢慢地涌了出來，像是被牽引著，覆蓋地面，而后慢慢地變形，變得具體而有顏色，形狀越來越像人。
“臥槽！”由水化狀態(tài)重新變?yōu)槿诵蔚挠嗡傻乖隈R路邊，整個人快虛脫了，不過這一次還好，這次變回人形時，衣服還穿著。
“我是不是吃了屎了，yue！”游睡坐起來，剛才那種感覺還在心頭，那種和下水道的水融為一體的感覺，那種通過水來感受世界的感覺，遠超作為人的五官，非常奇妙。
可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會變成水？自己的身體發(fā)生了什么？
水化結束，他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越獄”了。
但是天已經(jīng)黑了，作為五星好市民，他還是要回派出所自首的，畢竟自己也不是犯了大事，要判也不會判很久。這里仍舊是L市，和派出所倒是并不是很遠。
他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觸碰水就會水化，但是最好還是離水遠一點。但是天已經(jīng)在打雷了，感覺就快要下雨了，所以得趕快。
只是沒有手機錢包實在是太過于不方便了。
雷聲大作，天上很快就下起了雨，游睡迫不得以，只能在一座已經(jīng)熄燈的圖書館口避雨。
隆隆的雷聲讓他想起了當時掉下水輪機的恐懼，他現(xiàn)在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發(fā)生了事故，但是又活了下來。就像只是做了一場夢，醒過來卻已經(jīng)是兩周后了。
圖書館靜悄悄的，樓上的閱覽室已經(jīng)完全關門了。整棟樓只有門衛(wèi)老師傅點著燈在看報紙，安靜的恐怖，一次次的雷鳴和閃電把圖書館烘托得死寂而恐怖。
總覺得什么事要發(fā)生。
“小青年雨傘沒帶是伐？”門衛(wèi)大爺注意到了游睡，示意他進里面來坐會兒，反正也沒人講話。
“是的阿伯，出門急，沒事，我在外面站著好了，不打擾您?！比f一被大爺發(fā)現(xiàn)又報警了，他就不算是自首了。
“你們小青年真是毛毛躁躁的，雨傘要伐啦，阿伯借給你，你記得送回來就好了?！贝鬆斶€是好心地把自己的雨傘拿出來，打算借給游睡，雖然游睡自己也還是會拒絕。
“沒事的沒事的?！庇嗡阍诠庹詹坏降陌堤帲鋈宦牭揭宦曮@雷，閃電撕裂了天空。
瓢潑大雨就像那天一樣。但是從雨中隱約傳來了什么聲音，慢慢地，從一開始的若有若無，越來越明顯了。
“阿伯你聽到了嗎？”游睡問。
“什么聲音？老人家耳朵不好啦?！崩先俗屑毜芈犃寺?，什么都沒有聽到。
“就是那種......打架的聲音，不響，但是肯定能聽到的?！庇嗡牭接曛袀鱽砹艘魂囮嚤麇P錚鳴響的聲音，尖銳，雖然不響，但是異樣地刺耳。
“小伙子耳朵就是好，我老啦，耳朵不好啦?！贝鬆敂[擺手，示意游睡把傘拿上。
大爺真聽不見？那種聲音近在耳旁，就像掀開雨簾就能真的看到有人在大家，游睡最終還是接過雨傘，不知道為什么，這種聲音對他有著一種窒息的吸引力，或者說，是有種特殊的感覺透過雨，滲透進了他的心里、大腦里。
這一次沒有被動水化，拿著傘，他不斷地接近聲音的源頭，這聲音，從一開始的細微，然后隨著游睡的慢慢接近，變得穿云裂石、震懾心扉，每每響起一下，都能讓游睡膽顫。
穿過街道，瓢潑大雨中能夠看見很多匆匆冒雨趕路的人，還有很多在路邊躲雨的下班白領。但是似乎所有人都聽不到那種聲音，那種在雨簾中傳來的，仿佛就在眼前但是找不到源頭的聲音。
越來越近了，他找到一處城中廣場，這里的戰(zhàn)斗聲音最響亮，近到他似乎能夠聽到雙方的嘶吼，但是他卻看不到任何身影在雨中。如同亡魂的戰(zhàn)斗，只跨過時間傳來了絕望的戰(zhàn)斗之聲。
游睡能夠感覺到周圍的一切都在輕輕顫動。他俯下身，看見如破碎鏡面般的水面，隨著戰(zhàn)斗之聲跳動，他放下傘，讓自己被雨水打濕，那一刻，在下落的雨水水珠中，或者說是透過雨水的折射，他隱隱約約看到了兩道碰撞的身影。
他俯下身，把耳朵貼近水面聽聽聲音，但是就在耳朵貼向地面的一瞬間，他周圍的環(huán)境瞬間改變，借由水面，瞬間他被拉入了另一個世界，鏡像世界。
這世界由無數(shù)冰晶組成，地面是巨大的鏡子，但是倒影卻是現(xiàn)實世界。巨大的冰晶組成了層巒般的宮殿，一些像是劍一樣直插漆黑的天空。數(shù)條長河懸空流動，晶瑩剔透，隱隱發(fā)出湛藍的光。
有兩個人在虛空中漫步、戰(zhàn)斗，隨手一抓就把水流化為晶瑩的利劍或者長槍，相撞的每一擊都綻放絕美的水花，冰晶的武器碰撞的巨響響徹整片空間，兩人激戰(zhàn)正酣，絲毫沒有注意到游睡這個來客。
游睡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方，一件深藍色的東西因為激戰(zhàn)而從其中一人脫手，落在鏡面上很快滑到他腳下。
“握住我......快，伸出手......”一個聲音在游睡耳邊響起，蒼老而虛弱，但是直達心底。游睡感覺它十分的熟悉和誘人。沒有猶豫，他伸手拿起，那是一顆被冰封的藍色心臟，在拿起的那一刻，他能感受到心臟上帶有的強大力量。
麻麻的感覺一直從手臂傳遍全身，那一刻，他神智瞬間清明，身體的某處寶庫被這鑰匙瞬間打開了，心臟的力量竟然一下讓他掌握了如何水化！他能夠感覺自己甚至能毫不費力地將自己身體的任何部分化成水，隨意變換形狀。
“這是......”游睡躲在一塊冰晶后，霎時間明白了，原來這兩個人就是在這里爭奪這顆心臟。顯然他們沒有料到竟然有人能進入這方天地，才讓游睡撿了漏。
而在游睡手握住心臟的時候，心臟本身的生命氣息也在慢慢恢復，游睡在某種意義上也在反哺心臟。而他也能感受到，隨著時間的流逝，自己和心臟的聯(lián)系正在不斷地加深。
但是與此同時，正在戰(zhàn)斗中的兩人，注意到了游睡的存在。
“是誰？這片鏡像空間難道已經(jīng)有次鬼了？”一人手握冰晶長槍，一擲出，鎖定了游睡身旁的一切，低溫將周圍的水氣都結成冰晶、把周圍的水流都結成冰面。
兩人停手了，忽然一同超游睡沖來。但是在半路又兀地打起來了，冰晶飛落，冰花紛飛，但是時不時還是有幾桿長槍飛擲來。
“東西給我，我饒你一命！”其中一人大喊，手中水流化為一柄巨劍，將游睡藏身的冰晶劈得粉碎。
游睡沒有理他，一個水化，變?yōu)橐粸┧?，越過冰凍范圍，到處亂竄。他不知道如何出去。
兩人看見游睡的水化，顯然很意外，但是轉而化為冷笑，一桿桿冰槍擲出，游睡所過之地，所有水都化為冰。
越來越多的冰槍對準了他，顯然水化的游睡引起了他們的興趣，兩人也不打了，目標統(tǒng)一轉為游睡。
“造孽??！”游睡又重新化為人形，手握心臟，終于跑到了一面巨大的倒映著現(xiàn)實城市的鏡子前。
這總是出口了吧！他感受到兩人已經(jīng)快速朝他沖來，心說賭一把，水化，沖入鏡中。
現(xiàn)實世界。
游睡從雨簾中沖出，感覺那一刻天旋地轉。
但是他強撐著化為人形，一路小跑，他不知道自己甩沒甩掉那兩個人，只知道自己一時腦熱好像招惹了不得了的麻煩。
滂沱大雨中，水元素充足，游睡能夠較為清晰地感受到所有雨中的事物，這種感覺就像是雨虎自在術，但是一切都刻入了他的本能，所有雨水都化為了他的感知工具，龐大的信息涌入他的腦海，因為那顆心臟，他對于自己身體能力的運用越來越得心應手了。
還好，沒有感受到某些危險的人影，但是似乎有另一個快速移動的身影進入到了他的感知之中。
“啊哈！水化的小老鼠你在這兒！偷東西可不是什么好事！”一個高大的人影突然出現(xiàn)在他眼前，手握冰槍，槍頭離游睡只有幾公分。影子帶著面具穿著長袍，周身冷冽像是帶來寒冬，他深處地方雨都化為了飄雪。
另一人也在下一刻出現(xiàn)在游睡身后，手握長劍，“先把東西搶過來，水化之能雖然難對付，但頂多也就是個打不死的蒼蠅?！?p> “誰先拿到算誰的。”
長袍人先出手，游睡趕緊水化躲過一擊，幸好現(xiàn)在的雨大，他借由心臟的力量和無邊無際的水，一下子遁到十米開外。
“你怎么不冰凍？”
“你不也沒浪費體力?！?p> “認真點。”
話音剛落，游睡也瞬間再次水化飛遁，但是無數(shù)冰凍長槍裹挾著低溫的風襲來，在他水化的瞬間，開始將他一點點冰凍。他其實連水化都沒算。
游睡腳先被定住，心臟就在在這一瞬脫手而出。
看見心臟，兩人都心神一動，出現(xiàn)在游睡身旁，搶奪那湛藍的，泛著誘人光澤的心臟冰晶。兩人的距離都很近，游睡也想要伸手去搶奪，但是他被定住了，根本沒法移動。
但是下一刻，異變陡升。
一股狂風卷攜著巨力襲來，伴隨著滾滾音波，像是天雷降世，把所有堅冰都擊碎，游睡被吹飛水化躲過一劫，但是另外兩人就沒有這么幸運，直接摔在地上。
“你們要搶的是這塊冰，對么？這是什么，有誰能和我說一下嗎？”一個穿著緊身運動服的男人站在遠處，但是此刻心臟竟然已經(jīng)被他握在手里，他像是座無法被撼動的雕像，游睡能感受到危險的氣息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