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災(zāi)的善后工作即刻展開，對于受災(zāi)的百姓來說刻不容緩。
“怎么樣了，可有大礙？”陳規(guī)被陳清妍攙著走過來。
白野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不打緊，就是脫臼了?！?p> 李孟博兩手固定住白野的胳膊，“忍著點啊?！?p> 阿九偷偷攥著匕首，只要郎君喊疼，他定要給這人來個三刀六洞。
白野悶哼一聲，接著小心的試著活動了一下。
“你別動！”李孟博從身上撕開幾道布條，將白野的胳膊吊住，“旬日間這條胳膊就別動了，也別使力，若是有個岔子，會留下后遺癥的?！?p> 白野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李孟博，這樣么？電視劇里那些狠人都能自己接呢，接上了行動自如，還能爆種...
陳規(guī)點頭附和，“是得注意些。”
遵醫(yī)囑是每個病人應(yīng)有的基本素質(zhì)，白野開口問道，“這城外有多少百姓??？”
李孟博面露愁容，“不下五萬，小半個城的人都出來了?！?p> 白野和陳規(guī)二人都有些齜牙，現(xiàn)在手頭上只有兩千龍衛(wèi)軍，以及不到千人的守城衛(wèi)士和衙差。
從周邊調(diào)人，最快也要等到天明以后了。
這都后半夜了，雖然還不是隆冬，可無遮無攔的，若是真有那體質(zhì)稍弱的沒熬過去，那秩序就更亂了。
“老齊！”白野喊了一聲。
齊上路遠遠應(yīng)答，趕忙跑過來，“末將在！”
“將士們可有折損？”
“這...燙傷了百余人，好在都不算嚴重，回去擦些藥油即可，只是有十二位弟兄或是斷了腿，或是斷了胳膊，有一個，腰斷了，下半輩子恐怕都站不起來了?！?p> 白野心疼的直哆嗦，不過，現(xiàn)在沒有時間讓他糾結(jié)這些，“帶上所有能動彈的人，回去將所有軍帳都拆了，帶上所有被褥，先安置百姓?！?p> “諾！”
萬幸，常平倉沒有設(shè)在城內(nèi)，秋收剛剛結(jié)束，糧食不用擔(dān)心，現(xiàn)成有的是，足以敞開了吃。
可就龍衛(wèi)軍那點軍帳，相較于超過5萬的受災(zāi)民眾，只能說是杯水車薪。
陳規(guī)萬年不變的臉上滿是哀傷，“所有因阻火勢而被拆的房屋，由朝廷為其重建，被毀的民居，免除一切物料費用，自家即刻上書請罪?！?p> “阿爹！”
說實話，這的確是有僭越之嫌，如果只是百余戶，陳規(guī)自己拍板問題不大，可如今波及上萬戶，按正常流程，應(yīng)該是由趙鼎領(lǐng)銜的政事堂牽頭，再由戶部簽發(fā)相應(yīng)補償政策。
白野寬慰道，“妹子放心，朝廷不會為難二叔的。”
接著又對陳規(guī)說道，“二叔，現(xiàn)在不是考慮請罪的時候，如何安置才是大事，你看能不能讓城中幸免于難的大戶，讓些倉庫之類的出來，給錢也行，至少讓這些人有個避風(fēng)躲寒的地方，實在不行，也只能讓身強體健之人挺一挺了，先顧及老弱。”
“對對...”陳規(guī)回魂，“賢侄說的有理?！?p> 強占是沒有道理的，又或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去指責(zé)，都是耍無賴。
今夜的龍衛(wèi)軍格外的忙碌，而在百姓們的注視下，某種東西在這些人心里漸漸發(fā)芽。
每晚東家都在嘮叨的話語，總有那么幾句始終縈繞在耳。
“同胞共氣，家國所憑?！?p> “兵誠義，振苦民，民之說也?！?p> “軍國之務(wù)，愛民為本。民富則兵足，兵足則國強?！?p> 白野吊著胳膊，幫著分發(fā)避寒之物，軍中剛剛從山陰運來的第一批紅糖也全被拉來熬湯。
“排好隊！每人都有，讓老人孩子和女人先領(lǐng)！”白野舉著小喇叭，幫火頭軍的弟兄維持秩序。
當(dāng)輪到一個小姑娘的時候，“恩...恩公，婢子能不能多領(lǐng)一碗，姑娘沒力氣，起不來。”
小丫頭淚眼朦朧，白野盡量讓自己的笑容顯得和煦些，“自然可以啊?！?p> 抬頭大致觀察了一下，沒有騷亂，吩咐道，“江常，這邊就先交給你了，我去看看?！?p> 江常，也就是火頭軍的都頭，頭也沒抬，攪動著鐵勺，“東家自去，這邊有我們?！?p> 白野吊著一條胳膊，另一只手捧著碗剛熬煮好的姜湯，跟著繡娘來到一座軍帳，這原本只是容納25人的軍帳，硬是塞了七八十人。
薛蕓靈軟軟的靠在角落。
白野開口，“繡娘，扶你家姑娘起來先把湯喝了?！?p> 上下稍稍打量了幾眼，并沒有外傷，大概率是缺氧還沒有緩過來。
“妾身無法施禮，還望恩公恕罪。”
“人活著就好，今夜就在此將就兩三個時辰，等天明再去尋親?！表樦率|靈手指的方向，白野笑著擺擺手，“不打緊，將養(yǎng)幾日并無大礙?！?p> 白野起身，拍了拍繡娘頭上的揪揪，“若是有事，就去方才火頭軍那兒尋我?！?p> “嗯?！?p> 直到白野出了營帳，薛蕓靈才幽幽開口，“恩公怎的又成了武人，不是在民報做工么，難道是家中出了變故？”
繡娘喝著湯，好暖好甜，心情也隨之有所好轉(zhuǎn)，“不知道，方才他們都喊他東家哩?！?p> 重文輕武的年月，文人從軍是非常罕見的，讀書人想的，永遠都是金榜題名。
“怕是遇著難處了吧，也不知如意姐姐如何了?！?p> 繡娘安慰道，“恩公把咱家的房子推了，火沒燒到如意姐姐家，應(yīng)該沒事吧?！?p> “但愿如此。”
一夜忙碌，遠方的天際線露出一抹殘紅。
落葉是深秋最后的儀仗，天地一片颯颯的肅殺之色。
若是換了尋常時候，家家戶戶，或貧或富，都會準備開爐節(jié)。
顧名思義，便是開爐取暖，有錢人家早早的備好木炭，沒錢的也會提前儲存些柴火。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p> 意指到了九月，大家就要置備冬衣了，越往北越早。
現(xiàn)在城外的百姓，不論是有錢沒錢，如今也都是一般無二。
“東家，你先去歇著吧?！蔽簞賮淼桨滓吧磉叄瑸樗弦患箅?。
“再等等，夜間已經(jīng)通知了最近的歷城軍，想來應(yīng)該快到了，你去通知一聲，讓大家再堅持堅持。”白野隨手將大氅蓋在一個倒在路邊酣睡的將士身上。
“有什么想法？”
魏勝撓撓頭，“自家也說不上來，平日里恨不得跟他們打上一架，可昨夜他們看我的眼神，我就覺著有使不完的力氣?！?p> 白野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就對了，因為你是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魏勝聽不太懂，卻是寸步不離的跟在白野身后，他說的，他做的，應(yīng)該就是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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