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唐煜與胡老三這身皮的作用。
二人沿著大道而行,一路也遇到過幾回官兵,都沒發(fā)現(xiàn)他倆的問題。
雖如此,唐煜不敢怠慢,日夜兼程,走了好幾條捷徑,兩天一夜之后,便到了西湖邊上,梅莊之前。
梅莊不愧是梅莊,外圍遍地都是梅樹,老干橫斜,枝葉茂密。
一座朱門紅墻的大莊院便隱沒在梅林之中。
景色極雅,又甚是幽靜。
胡老三走上前去,在朱紅大門上三叩兩敲,共計(jì)十次,間序不同,想來是一個約定俗成的暗號。
等了會,只聽隔檔抬起,鎖鏈拖拽,朱紅大門敞開了,一個年過五十的書生老淚縱橫,迎了出來。
“少爺,您總算是安然回來了?!?p> “一天前有好手發(fā)信鴿過來,說是官兵抓著賊首,斬頭送上朝廷去了,嚇得我一晚上沒睡,心里這個擔(dān)驚受怕?!?p> 這是唐家的大管家,也姓唐,是唐煜他爺爺賜姓的本家親信,養(yǎng)大了他爹還有他自己,關(guān)系親厚,平日稱一聲唐老。
唐煜擺擺手,道:“應(yīng)是官兵殺良冒功,毀了面孔,送去京城領(lǐng)賞的?!?p> “可惜了兩個良家人啊?!?p> 不用多想,官府那些大官殺良冒功都是老熟手了,路上進(jìn)幾個農(nóng)戶,搜刮一番,若是不滿意便將男人頭給割了,拿鹽腌在罐中,好去領(lǐng)賞。
便是盛世都有不少這種事發(fā)生,何況是亂世末世?
走入院中,十六個漢子站直,腰挎刀劍,看著唐煜,齊聲道“少爺?!?p> 唐煜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掃視,眉頭微皺。
“你們四個的傷是怎的?”
他點(diǎn)的那四個人此時(shí)赤裸上身,前胸?fù)街啿?,有一股濃重的金瘡藥味?p> 這四人中,一個背上扛著一桿大長槍,江湖混名小豹頭,臉上一紅:“俺四人識人不明,錯信妄人,被算計(jì)了一手?!?p> “什么人?”
唐煜走上前,手撫對方胸膛。
是刀傷,給小豹頭留下此傷的應(yīng)當(dāng)使得是雙刀。
“石梁派的溫家五老。”
小豹頭甕聲甕氣,心里也是氣急了:“溫家與唐家有著親緣,那日許是得了信,來接應(yīng)我四人?!?p> “我也沒多想,便信了,乘船走的水路?!?p> “誰成想,水路走到一半我便發(fā)覺不對,這是去他溫家堡的水路,這五個老雜毛是要貪錢哩!”
“可惜,發(fā)現(xiàn)的還是晚了些,只保住個性命,那批錢糧是被掠走了。”
石梁派溫家五老?
唐煜眉頭微皺,這筆賬是記下了。
若他記憶沒錯的話,石梁派溫家五老,搶劫盜偷,殺人放火,當(dāng)年一碗醉仙蜜把金蛇郎君夏雪宜給制住的反派角色。
單個的戰(zhàn)力不算什么,但他五人有一套五行陣,結(jié)合起來,卻是能與一流高手爭雄了。
“人沒事便好。”
安撫一句,唐煜人踏入大廳之中,自然而然的坐在主位之上。
眾人居于下首。
“唐老,如何?”唐煜向唐大管家問道,“是哪走漏的消息,闖王還是自己人?”
“是闖王那邊?!?p> 唐大管家回道:“上一次,我遣李三拳給李將軍送去錢糧,有朝廷細(xì)作看著了?!?p> “再有江湖里那貪財(cái)?shù)娜?,認(rèn)識李三拳是咱唐家人,往上面一告領(lǐng)賞,所以才有了這次一劫?!?p> 唐煜點(diǎn)點(diǎn)頭,與他猜測是大差不差。
“那李將軍那呢?”
“無事。”唐大管家知道唐煜問的何人,“李將軍在闖王那身具高位,還有紅娘子親陪,倒沒什么大事,反正官府不是第一回通緝了?!?p> “如此最好。”
唐煜掃視四周,面色冷峻,大聲道:“大家都是弟兄,虛頭巴腦的就不說了。這次咱們算是栽了,這也是唐家三代的命,當(dāng)孫子的怎么也要經(jīng)歷一回才圓滿?!?p> “如今,官府什么情況都知道,既然要我們死,那他就沒存在的意義了?!?p> “以前咱暗地里,以后便放明面上?!?p> “支持闖王,先將這大明撥亂反正,蕩清寰宇妖氛,還天下個太平盛世!”
眾人高呼:“是!反他娘的!”
一時(shí)間,群情激奮,面色潮紅,都如同喝了兩甕好酒一般,昏昏沉沉,兩眼卻清明的放光。
兩日來,眾人都心里慪著口氣呢。
只是他們都是混江湖的粗人,大字識不得幾個,連童生都不曾是個,唐煜這位書生少爺便是他們的主心骨。
如今主心骨回來了,還下了順?biāo)麄冃囊獾牧?,如何不高興?
既然定下了撥亂反正的口令,眾人七嘴八舌,便開始了商討如何干事。
這個說要在南方拉起一支隊(duì)伍來。
那個說去北方投了闖王殺敵攻城。
還有說要商通天下,為闖王提供錢糧的。
一個個,字不識得幾個,心思倒是夠花的。
“……便如此吧。”
最后,唐煜蓋棺定論道:“要做便要做個徹底,闖王要助,我們自己也要搞起來?!?p> “李三拳,你是常在唐家闖王兩邊跑的,那邊你也熟悉,帶六個弟兄,攜三分之一的錢糧,去闖王那邊助拳?!?p> “李將軍也認(rèn)得你,知道你本領(lǐng),定然不會從小兵起。”
李三拳是個模樣老實(shí)巴交的中年漢子,聽了唐煜的話,笑呵呵點(diǎn)頭應(yīng)下。
“小豹頭,你帶剩下的弟兄跟我?!碧旗峡粗€裹著傷的小豹頭,眉頭微皺,“報(bào)仇在早不在晚,等你四人傷好了,少爺我便帶著去把石梁派挑了。”
“這溫家五老,看來是已經(jīng)忘了我爹十步槍神的名號了!”
聽前一句,小豹頭還很興奮,可聽到唐煜提起他爹來,卻是表情一僵,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只是低頭,不叫少爺看見。
唐煜也不在意小豹頭如何看他,看向唐大管家,問道:“若我記得不錯,爹他老人家的神兵便在這梅莊陳放著?!?p> “是?!碧拼蠊芗尹c(diǎn)頭回道,“我每月來此一趟,好好保養(yǎng),不曾上銹,光潔如新。”
“那便好?!?p> 唐煜頷首,最后道:“事談的差不多了,都吃飯吧?!?p> 原來他們討論起來沒個點(diǎn),已經(jīng)是金烏墜,月掛枝頭,都是該睡下的時(shí)候了。
小豹頭他們搔了搔后腦勺,有些尷尬,遂下去點(diǎn)火造飯。
沒辦法,這座梅莊乃是唐家退路根本就沒有什么丫鬟仆人的,妥妥一空莊,吃飯都要靠他們自己解決了。
過一會,飯做好。
也不是什么好吃食,三鍋米,兩只羊,一盅雞湯。
那雞湯一看是久煨的,是唐大管家早早給唐煜準(zhǔn)備的晚食,其余的是其他弟兄吃的。
吃時(shí)無話。
吃過之后,一個個便都睡了,養(yǎng)足精神,準(zhǔn)備明日大干一場。
午夜,唐煜睡不著,和衣躺在床上,心里想。
“也不知便宜爺爺說的那機(jī)緣是個什么東西?風(fēng)二中風(fēng)前輩,不就是令狐沖嘛!”
“難不成有獨(dú)孤九劍和易筋經(jīng)?”
心里越是想,越睡不著,索性便不睡了。
坐起身來,踩上靴子,拾起一座臺燭,便向書房走去。
這書房從他爺爺那輩得了梅莊便沒改過,其中種種書籍,都是那位風(fēng)前輩也就是令狐沖所留下的。
他本打算去尋地牢中的吸星大法,黃鐘公的臥房便是唐煜現(xiàn)在的住處,正好能進(jìn)去。
但他沒有。
原因也很簡單,在他冷靜下來后便想起了一件事情。
令狐沖起初不知這是神功,怕別人學(xué)了是禍害好人,所以不留此功,是每背下十幾個字,便刮去十幾個字,將整個吸星大法盡數(shù)刮個干凈。
那碑刻,真是叫他抹去了。
所以,老爺子說的機(jī)緣很有可能不是這吸星大法,而是其他,比如令狐沖身上其他的功夫。
到了書房,這地方不大不小,兩個書架,墻上掛了幾幅狂草字帖,寫意墨畫,是個文人該待著的地方。
唐煜先是摸索機(jī)關(guān),看看有沒有暗格暗室。
沒有。
接著,便是翻書架,翻那書架上的書。
這書架上書甚多,類型繁雜,佛道經(jīng)典,諸多琴簫譜子,以及四書五經(jīng)。
“果然?!?p> 唐煜看著書桌上兩本手寫的冊子,苦笑搖頭:“隨隨便便亂放地方,也不怕自己都找不到了!”
兩本冊子。
第一本,是令狐沖手寫的劍譜記錄。
第二本,字跡其實(shí)并不一樣,也厚實(shí)了許多,因?yàn)槠渲杏涊d了四門武功,乃是江南四友的手札。
緋墨畫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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