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南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把下午剛買的床上四件套鋪好后,穿上校服背著書包便興奮地向教室走去。
他期待與這些一起度過青春的同學們重逢,已經(jīng)到了心急火燎的地步,誰的青春不是轟轟烈烈,誰的青春不是團伙作案。
可真當他走到教室門前時,心里反而多了一絲忐忑,像是久未歸鄉(xiāng)的游子近鄉(xiāng)情卻一般。班里就坐著他最親近的幾個死黨,到頭來他仍是躊躇不定。
上一世里,迷途知返的李煜南一樣在今日返回學校,但從那天開始他就一心撲在了學習當中,和幾人的關系也就越來越淡。
當時的死黨雖然納悶但多次的親近未果后,也漸漸不再打擾他學習了。
多年后,各奔東西的幾人再次聚首,除了依舊虎比的王木木,大家身上都有了市儈的氣息,單純的兄弟感情也不再純粹。
李煜南還記得那一天的王木木醉得一塌糊涂,不曉得是故意還是情感流露,分別時說了一句:“你們怎么都變了?”
余下的幾人久久沒有出聲,之后李煜南越來越忙,聚會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
……
“鈴鈴鈴……”
急促的下課鈴聲響徹在整個校園當中,聽起來有些聒噪的聲音在高三學生的耳中卻如九天之上的仙樂一般悅耳。
登時,整棟奮進樓的寧靜就被無數(shù)的喧嘩聲打破,一個個學生像下餃子一般從教室沖出,李煜南的思緒也停了下來。
“就讓以前的一切都留在過去當中吧,從現(xiàn)在起就是我的新生。”
李煜南心里想著,目光堅定地推開教室門大踏步向里面走去。
滿心豪情的李煜南冷不丁地與迎面跑來的一人撞了個滿懷。
“哎呦,草!”
對面的公鴨嗓,像是被閻王鎖過喉一般。
李煜南身體下意識地后仰,掃了一眼,嘴角的笑意直接暴露出了他內(nèi)心的欣喜。
眼前之人正是每次下課都會第一個沖出來的王木木。
龍騰虎躍圖案的花襯衫配著黑色長褲,活脫脫一個小流氓打扮。
身材健壯,整體向后炸的長發(fā)如同一把掃帚一樣站在他的天靈蓋上,一張圓臉黑得如同一個煤球,大嘴一咧一排白牙異常亮眼。
“火哥?!??!”
王木木正想看看是哪個孩子這么不長眼,結(jié)果定睛一看就看到了一臉笑容的李煜南,語氣之中頓時充滿驚喜。
“你特么怎么才來?”
王木木把標志性單眼皮的小眼睛一迷,驚喜又幽怨的語氣活脫脫像個老鴇子。
“王木木,你特么趕著投胎么?”
李煜南笑著捶了王木木一拳,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興奮。
“肥球,馬大炮,快出來,火哥來了!”
王木木嘿嘿一笑,又趕忙扭頭沖著教室里扯著嗓子喊了一句。
班里的教室剛有些喧嘩,被王木木這一喊,眼光全都注視到了后門這里。
一身藍白校服的李煜南比175的王木木還高了半頭,此時站在一起,更是被襯得玉樹臨風。
李煜南笑著同班里的同學點了點頭,看得好幾個小姑娘直接羞紅了臉蛋。
他正想走進教室時,卻不想直接被聞聲飛奔出來的二人給再次撞了出去,只是這次的相撞明顯是故意的。
少年久別重逢時,表達內(nèi)心欣喜的方式含蓄而又直接。
李煜南臉上的笑意更濃,身體微微用力便止住了后退的步伐,看著三人說道:“草,讓我把書包放到桌上啊。”
肥球,本名朱浩秋,長得不高,剛到170,體重也是170,一身大肉膘被他跑得晃晃蕩蕩。
馬大炮,本名馬文,戴著眼鏡,不胖,留著平頭,一說話嗓門驚人跟打雷一樣。
“南哥,還放個屁書包啊?!?p> 肥球直接拉著李煜南就要往外走。
“阿南,先去廁所來一根?!?p> 馬大炮跟王木木倆人從高二就開始抽煙了,只是被他小聲念叨出來的話估計半個教室都能聽到。
“草,大炮你又說出來了?!?p> 王木木怪叫一聲,連忙捂住馬大炮的嘴,神色緊張地看了一眼走廊的辦公室。
還好,因為剛返校的緣故,老師們只是在晚自習開始時溜一圈就離開學校了。
就這樣李煜南連書包都來不及放下,又被三人簇擁著往距離教學樓幾百米的公用廁所走去。
一路上幾人吵吵鬧鬧,激情四射地謾罵著,矯情的思念在幾人嘴中卻變成了詆毀取笑。
“南哥,怎么把頭發(fā)剪了,你現(xiàn)在這發(fā)型可不支棱,看人家木木的?!?p> 王木木一聽肥球說到了他的發(fā)型,當時那雙小眼就直接冒光了,趕緊接過話茬。
“草,你要說我的發(fā)型,那我得給好好給你們嘮嘮了。你們可不知道我為了讓頭發(fā)立起來費了多大勁,我家那瓶啫喱水我全都到倒頭上了,愣是沒讓它支棱起來。”
“那現(xiàn)在不是都立著么,你咋弄的?”
馬大炮明顯有些納悶。
李煜南怔怔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
“靠!你不看看我是誰?這還能難得到我?”
王木木一臉臭屁,但明顯他不是個能賣關子的人,很快就又繼續(xù)得意地說道:“我在家翻了一下午,找到了我爹一瓶粘皮鞋的膠水,往頭上一抹捯飭了幾下就讓它定型了?!?p> “牛B!”
肥球當場就被雷住了,絞盡腦汁也沒想到什么詞能形容王木木的虎比勁兒。
“額鵝鵝鵝,草!”
馬大炮更是笑出來驢叫。
李煜南跟王木木相處這么多年,還是沒辦法摸透他的腦回路,當時就被他逗得肚子疼。
但王木木依舊是滿臉得意,像是完成了天大的壯舉。
“木木你把頭發(fā)粘住了,以后咋整?!?p> 李煜南問了一個當年就一直想問的問題。
“嗯?啥意思啊,火哥?!?p> 王木木明顯不明白李煜南的意思。
“不是,就是你以后洗頭,睡覺什么的咋辦?”
沒辦法,李煜南又解釋了一遍。
可王木木根本不理解李煜南煩惱的點在哪:“洗什么頭???我粘膠水就是為了不洗頭,一洗頭頭發(fā)不就軟了么,這樣粘起來最起碼一個月都能支棱著?!?p> “睡覺,這頭發(fā)立著還耽誤睡覺么?”
“……”
李煜南當時就無語了,他特么也是個憨憨,怎么能用常理來理解王木木呢。
還真有個跟王木木一樣虎的同道中人,肥球當時就被王木木的說辭打動了:“來木木,讓我摸摸?!?p> 王木木找到了知己,嘚嘚地就把頭伸了過去。
肥球根本不客氣,牟足了勁就啪啪地沖著他的掃帚頭扇了兩巴掌,可發(fā)型愣是一點沒變化。
“草,真特么牛逼啊?!?p> 手疼的齜牙咧嘴的肥球一臉震驚:“木木,膠水帶學校了嗎?一會放學回宿舍我也整一下?!?p> 王木木看著蠢蠢欲動的肥球,笑得更得意了,一臉不在乎地大方說道:“我還有小半瓶呢,沒事你頭發(fā)短,夠用了,就是記得一定要戴手套啊?!?p> 肥球忙不迭點點頭,把馬大炮和李煜南都看傻眼了。
都特么是人才啊。
但王木木明顯沒嘚瑟夠:“火哥,你今天咋還穿校服啊,你看我這個龍虎斗?!?p> 說著,王木木扯了扯自己的花襯衫,讓李煜南好好瞅瞅。
李煜南這才想起來開學前一天晚自習的時候,老師是不管學生穿什么的,但他明顯也想起來了王木木這件花襯衫的來歷。
當即就一把扯住上面的圖案。
“歘”的一聲,那一只飛龍和猛虎竟然直接被他揭了下來。
“草,火哥,你別使勁啊。”
明顯王木木被戳到了痛處,小眼已經(jīng)瞪了起來。
“我特么好不容易才從掛歷上剪下來的!”
“鵝鵝鵝……”
“哈哈哈……”
“嘎嘎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