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的聚會開始前,總會有一些磕磕絆絆,比如雨禾不放心將諾諾放在家里,想要帶他同去,而王一寒堅決反對,認為可以留在家里給他父母照看。雨禾知道他覺得帶著諾諾不便,因為大家都沒孩子,他們帶個孩子,還是個特殊的孩子,誰都沒辦法保證這個孩子在席間是不是會哭鬧起來,或者有什么反常舉動,如果僅是孩子之間的哭鬧,那還正常,但如果出現(xiàn)反常舉動,王一寒覺得自己會非常窘迫,尤其是當著黃貫陽,他們跟黃貫陽不熟,他不能保證黃貫陽不會以異樣的眼光看這個孩子。回想起昨日在西餐廳,常清表哥那異樣的眼神,雨禾的心也刺痛起來,但公婆照看孩子,雨禾是一萬個不放心,王一寒又是不樂意,覺得雖然出過事,但不是教育過了嗎,他親爹也知道了厲害,自個的親孫子能怎么著……就在這場以夫妻感情為磨損的消耗戰(zhàn)中,雨禾選擇了退讓,讓諾諾留在了家里。
常清也并沒有去接徐弘,因為徐弘覺得他去接她,再返回來一起去餐廳,路上消耗的時間過長,戀個愛倒沒必要付出如此多的時間成本,她有手有腳完全可以坐地鐵或者打車前往。常清知道自個的這個女朋友獨立得過了頭,也就任著她的性子。不過好在,等兩人在店子里見面的時候,徐弘的表現(xiàn)還算讓他滿意。
仗著自個真的瘦了幾斤,今天的徐弘穿了全白的衣服,白色的打底衫、白色的褲子、白色的高跟鞋、燕麥白的羊絨大衣,更甚者打底衫還是露出鎖骨的款式,若隱若現(xiàn)的鎖骨搭配她的長卷發(fā),讓整個人都顯得光彩照人又溫婉大方。當她從出租車上下來的時候,常清就覺得她似乎恢復了以往的神采。
常清跟本就早來的黃貫陽站在餐廳外,黃貫陽抽煙,常清等徐弘,就在黃貫陽煙還沒抽完的時候,就見徐弘從出租車上下來。徐弘從出租車上下來,跟司機道完謝回頭就看到了常清,看到常清,徐弘就朝他露出了燦爛的笑,那笑在陽光里閃著光,黃貫陽就再次覺得這個女人的皮肉是真好。
常清迎上去,看她手里除了包還拿了兩個小袋子,便問“這是什么?”
徐弘擺弄一下,說“昨天收拾東西,發(fā)現(xiàn)有挺多面膜之類的,就想著拿些來給盛敏和雨禾?!毙旌脒@種不吝嗇的行為讓常清很是喜歡,常清就將她抱在了懷里。被常清擁著,徐弘就覺得真好,有戀人擁抱的感覺還挺不錯。
徐弘悄悄地在常清的耳朵附近吻了一下說“想你了。”常清抬起身子,佯裝生氣,說了一句“算你還有良心?!背G宓臉幼涌蓯?,徐弘就又高興了一些。常清打量了一下她的穿著,又問了一句“冷嗎?”徐弘點了點頭,小聲地說了一句“有點?!闭f完,徐弘才發(fā)現(xiàn)黃貫陽在不遠處,就朝他笑了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黃貫陽動作停頓了一下,表情凝固,隨后竟抬起手,提高了聲音問她“要不要抽根煙?”徐弘搖搖頭,再次微笑著說“戒了?!秉S貫陽一時詫異,常清也覺得奇怪,就攬著她的腰問“什么時候戒的?”
徐弘學著他的樣子,裝作不滿說“你還真是不留意我,我回來之后,你什么時候見我抽過?”說完,就朝黃貫陽走過去,然后問道“盛敏呢?”黃貫陽回頭朝店里張望一下,說“在看菜單。”盛敏從到了這里就一直待在里面看菜單,她對吃的極有“研究”,也極有“講究”,按照盛敏的原則,她能在家做出來的菜絕對不在外面吃,能有沒吃過的菜絕對不點吃過的。
徐弘回頭朝跟過來的常清說“我好像把圍巾落你車里了,你方便幫我拿一下嗎?”常清點了點頭,昨天他去公司時就發(fā)現(xiàn)了她的圍巾在車里,想著她今天穿的毛衣領子有點低,這時候要,應該是一會兒在室內(nèi)要當披肩用。
徐弘進屋就看到盛敏果然在厚厚的菜單中翻來覆去,面前連酒水單都擺了兩張。見徐弘進來,盛敏臉上露出驚喜,驚得是她今天的容光煥發(fā),喜得是她今天的裝扮甚是讓她喜歡。
盛敏看著她的小臉說“你今天皮膚狀態(tài)好好啊?!毙旌雽⒛玫臇|西給她說“我們這個年紀的女人呢,已經(jīng)不能靠睡覺這種事情維持這張臉了,所以呢,昨天我做了個急救,給你也拿了一份?!闭f完又附到盛敏耳邊說“我那個富婆同事齊晨給的,我都舍不得買?!笔⒚魧⒋哟蜷_,果然是舍不得買的牌子。
徐弘正在跟盛敏說著,就見雨禾跟王一寒還有常清進來,原來常清在幫她拿圍巾的時候遇到了他們。常清將圍巾遞給徐弘,徐弘就將它搭在了脖子上,隨后又將準備好的東西給了雨禾,順便問了句“怎么沒帶諾諾?”雨禾眼帶示意地看了一眼王一寒,徐弘也就知道什么意思,也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
常清叫徐弘過去點餐,徐弘坐著沒動,說“你點就好,敏敏不吃香菜,雨禾不太能吃辣,我都可以?!闭f完繼續(xù)回頭跟雨禾盛敏研究護膚品。
王一寒就笑著恭維了一句“倒是很好養(yǎng)活。”黃貫陽也說了一句“記得這么清楚,是做業(yè)務的一把好手?!背G寤仡^看了一眼徐弘,小聲說“也就說說罷了,嘴叼著呢,我要是點了她不愛吃的,一口都不動,自個把自個養(yǎng)得可精細了。”
常清說完,就被徐弘從后攔腰抱住,常清伸手就把她撈進了懷里。徐弘問他“你剛才是不是說我壞話?”“事實?!毙旌氤G迓柫寺柋亲樱膊慌c他計較,仔細地張望著菜單。王一寒、黃貫陽一看他們的樣子,也就后退了一些。
常清看著菜單,一邊對徐弘說“表哥說謝謝你昨天幫他創(chuàng)收,所以送你一瓶酒,隨時去他店里挑?!薄斑@是告狀!”徐弘小臉一扭,然后略一思索說“那明天吧,明天晚上去那吃晚飯,怎么樣?”常清低頭鎖著眉頭問“你不需要看看明天的工作量了嗎?”徐弘搖搖頭,常清就掐了她腰一把。常清問“你之前說看什么工作量才能決定晚上見不見面,是不是敷衍我?”“你為什么不能覺得你的乖乖女朋友現(xiàn)在愛你勝過愛工作呢?”常清不屑地哼出聲,繼續(xù)掐了她一把說“你也就嘴上說得好聽?!?p> 兩人的打鬧引得黃貫陽直皺眉頭,直說這哪是三十多歲的人,一點也不穩(wěn)重。王一寒卻樂呵呵地看著,說了句“這就是結過婚跟沒結過婚的區(qū)別?!秉S貫陽回頭看了一眼盛敏和雨禾,尋思原來就是這樣的意思,結過婚跟沒結過婚果然是不一樣的,生活瑣事將人壓得喘不過氣,憂愁都寫在臉上。黃貫陽往后瞟的這一眼,讓盛敏有點不太滿意,盛敏也就小聲嘟囔了一句“那是他倆都不操心?!背G?,盛敏是不了解的,所以她無從判斷常清是不是躲清閑,但徐弘她是了解的,對于盛敏來說,徐弘需要憂愁的事絕對不比她跟雨禾少,但是她選擇躲著,她選擇不操心。因為不操心,因為會躲清閑,憂愁自然不會找上門,狀態(tài)也沒了年齡感。
四個人懶得看兩個人的打情罵俏,也就先進了包廂里,見熟人沒在,也已點完餐的兩人,竟躲進了其他的空閑包廂。徐弘抬腳就吻了常清,她太想他了,超乎自己想象地想他,常清將她輕輕往上抱了一抱,讓兩人身子貼得更近,手就伸進了她大衣掩蓋下的后背。
待菜上了幾道,常清才拉著徐弘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包廂里,徐弘小臉緋紅,眼底波光粼粼,盛敏與雨禾的眼里就帶了看戲的意味。徐弘挨著盛敏坐下,常清也就挨了黃貫陽,今日的座位似乎有意讓她們?nèi)齻€女人挨著,常清也就沒怎么特意要酒,只顧地點了一些茶水飲料。黃貫陽見沒有酒,心里有點不大樂意,近期他跟業(yè)務混在一起,就沒見過哪頓是沒有酒的。
黃貫陽問“你們都不喝酒嗎?”盛敏抬頭看了他一眼,有點不滿,但也沒有多說,倒是徐弘說了句“算了吧,常清要開車,王一寒喝酒過敏,我們?nèi)齻€也不想喝?!?p> “那有什么意思。常清你就不能找個代駕嗎,回回都不喝,知道的是你開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躲酒呢?!背G迥樕弦廊粠е鴮捜莸男Σ幌肱c他計較,隨后說“你想喝什么點就是了。”黃貫陽依然不滿,說著一個人喝酒沒有意思。徐弘眼里就起了厭煩,覺得這人把跟外面那些業(yè)務學的酒桌子上那一套都帶了這里來。
徐弘這人爭強好勝,就是這喝酒上面也不甘于下風,更何況,常清給了面子,黃貫陽卻一貫的陰陽怪氣,幾番說辭下來,徐弘忍不住了,說“你想喝什么,點就是了,我陪你喝?!背G灞鞠胱枰蛔栊旌耄旌?yún)s朝他一笑說“我是不是沒有跟你說過,我之前是干什么的?”說完,徐弘看向黃貫陽的眼神都帶了極其的不友善。
黃貫陽自然是感受到了這股子不友善,但這又有什么呢?他又不期地給徐弘留個好印象,就是留個好印象又有什么用呢,傻子才不知道他們兩個剛才干什么去了。
依著自個的喜好,黃貫陽本想點個啤酒,結果卻被徐弘阻了,徐弘說“還是喝紅的吧,啤酒脹肚子?!背G逡廊幌胱柚顾旌胗终f“沒關系的,我之前喝酒都是有任務的,紅酒都是一瓶打底?!毙旌肫桨滋砑拥倪@股子好勝心讓常清擔憂,常清就又在她的后背摩挲著,然后小聲說了句“你乖一點。”常清說完,雨禾和王一寒也附和著說“意思一下就行了?!北贿@么一說,徐弘就想給大家一個面子,不想搞得難堪,結果黃貫陽不依不饒,依然要了兩瓶紅酒上來。
徐弘眉頭蹙起,朝盛敏低了低頭問“他一直這樣嗎?”盛敏點點頭,學著她的樣子小聲說了句“你別搭理他?!眱扇说母`竊私語再次惹得黃貫陽不滿,黃貫陽朝盛敏說了句“別交頭接耳的?!秉S貫陽對盛敏的態(tài)度讓徐弘更加厭煩。
雖然酒倒上了,但總歸是常清請客,黃貫陽也就按照流程,讓常清這個東道主走個流程,常清也就站著說了一些感謝話,這首先要感謝的自然是王一寒,感謝他做的大媒。王一寒心里高興,嘴上說著一些“早就說你們般配”“天造地設”之類的詞,王一寒說得徐弘高興,徐弘就當真先敬了他一杯,王一寒過意不去,連忙賠著不是,說自個不能喝酒。徐弘也不計較,說他不能飲酒,都是自家人,也不用客氣之類的。王一寒知道徐弘的這個自家人是按雨禾那邊論的,也表現(xiàn)得不勝感激,差點就說句祝他們新婚快樂。
敬過王一寒,徐弘就倒酒轉身向了盛敏。盛敏這個姑娘徐弘一直是偏愛的,因為單純沒有任何企圖心,這樣的人,對徐弘來說,很是難得,沒有大的欲望沒有大的追求,安心過好自個的小日子,多難能可貴?這么想著,徐弘就倒了一杯酒,盛敏好奇,就著她的杯子嘗了一口,覺得今兒這酒不太好喝。盛敏就著徐弘酒杯喝酒的行為讓黃貫陽覺得非常失禮,且她都嘗不出酒的好壞,就揶揄了一句“你懂什么!”黃貫陽的態(tài)度讓徐弘極為不滿,也就白了他一眼,對著盛敏說“我也覺得這酒一般,改天給你嘗嘗我之前公司的?!?p> 徐弘的這一眼本是維護盛敏,不想黃貫陽讓她在人前失了面子,可黃貫陽這人多疑,今晚徐弘針對他的行為,讓黃貫陽覺得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比如說,他在背后對徐弘及雨禾的評價,比如說他結過婚并且有孩子的事實。對著盛敏,黃貫陽是一直沒有說過自己結過婚,有孩子這回事的,但是這事常清知道,現(xiàn)在徐弘如此行徑,黃貫陽就拿不準主意,常清本身不是個多嘴多舌的人,但戀愛中的人,說話上了頭,什么都往外說,萬一呢?
所有的人都照顧到了,終于輪到黃貫陽,徐弘就再次瞟了他一眼,一時間徐弘甚至記起了黃貫陽曾經(jīng)“責罵”常清的事,呵,自個做人男朋友做得又有多好嗎,近期的盛敏明顯沒之前開朗活潑,甚至說話都小心翼翼的了。
徐弘倒了一杯酒說“嗯……你想怎么喝?”徐弘對著黃貫陽琢磨了半天,也沒想出來一句需要感謝他的話,因為在她的概念里,黃貫陽對于她跟常清就沒起什么好作用,若不是看在他是常清的朋友,盛敏的男朋友,說不定她都不會搭理他。徐弘是不待見黃貫陽的,從他跟盛敏艷遇開始,一個在旅行途中勾搭女人的男人,能好到哪里去呢?能在明知道對方已婚的情況下還追求的,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勾引有婦之夫的女人,被罵得翻上了天,那這勾搭有夫之婦的男人呢?自然人品好不到哪里去。
徐弘的不友善,黃貫陽感覺得出來。黃貫陽看著自己手里滿滿的酒,一杯還沒喝下去,就對著徐弘說“你既然是替常清喝,是不是得喝雙份?。俊薄皠e過分?!秉S貫陽剛剛說完,常清就沒好氣地說了過去。黃貫陽再次調(diào)侃著“你啊,跟她,我一直不看好的,我祝你們長長久久?!闭f完,黃貫陽就喝了一杯。
盛敏對徐弘甚是抱歉,徐弘眼睛瞇了一下,笑著說“謝謝哦,借你吉言,我一定跟常清長長久久。”兩杯酒下肚,剛剛下去的緋紅又爬上了徐弘的臉,常清就去抱她,問她“沒關系吧?”徐弘還沒搭話,黃貫陽就不屑地說“你沒聽她剛才說嗎,她喝酒都是按瓶算的,比我們公司那些男的都能喝?!笔⒚舨恢傈S貫陽這沒來由的陰陽怪氣是怎么回事,就只能不斷地跟常清道歉,常清搖搖頭知道與她無關。
徐弘也搖搖頭,說著沒事,然后說“本身敏敏跟我說你現(xiàn)在工作不太順,想要常清幫幫你的?!秉S貫陽抬頭看著她說“用得著你說嗎,我跟常清從小就認識,三十來年的哥們……”
本來和顏悅色的常清臉色突然變了,說“黃貫陽,你怎么回事,剛喝一杯就醉了,是吧?”說完,再次抱著徐弘,摸著她的背,示意她不用生氣。徐弘站好了說“我沒事……”
“你瞧你這小媳婦的樣兒?!秉S貫陽極是不滿常清如此維護徐弘,“你啊,以后被她吃得死死的……”黃貫陽本還想說點別的,卻瞥見盛敏板起了臉。盛敏臉色本來就略黑,不說話不做任何表情時,就容易讓人誤會,以為她對什么存在不滿,所以黃貫陽就分辨了一下,待確定盛敏是真的生了氣,黃貫陽倒是安生了一些,語氣變得柔和,打著圓場說“我這不是怕你被她欺負嘛?!闭f著還拍了拍常清。
此時王一寒也出來打圓場,說著“就是哦,徐弘,你可不能欺負我們常清?!?p> 眾人給了臺階,徐弘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就回頭看著常清,問“我有欺負你嗎?”
“倒也不少?!背G逡痪湓捯帽娙撕逍Γ楹徒K于又回到了席面上。
被盛敏瞪過的黃貫陽明顯收斂了一些,想著自己這是在干什么,明明今天還有求于常清,怎么就跟徐弘杠上了呢?審時度勢也好,已成定局也好,他肯定是在徐弘身上得不到什么好處的,那人家兩人干什么了,又與他有什么干系呢。這么想著,黃貫陽就端了一杯酒,對常清說了一句“祝福?!背G蹇此谎?,也不計較,就以茶代酒直接喝了。
其后自然是說到了讓常清幫忙的事,常清也就從身上掏了一張名片,說是公司即將入職的新的采購經(jīng)理,黃貫陽可以試著從她那邊入手,看看是不是有合作機會。黃貫陽看著名片上“常新”的名字,仔細回憶后問“你那個堂姐?”常清一邊給徐弘夾菜一邊說“嗯,你應該還有印象,我大哥的親妹妹?!?p> 王一寒謹慎地問道“常總的親妹妹?”常清也就點了點頭,王一寒又問“怎么公司里都沒說?”常清說“前幾天剛定的,也就我們幾個人知道,明天入職會直接介紹?!蓖跻缓质且惑@說“明天?這么快?”常清再次點了點頭,就扭頭去看徐弘,徐弘似乎對他點的菜還算滿意,給面子地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