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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無神

第廿五回 無謀(5)

江湖無神 水寒之 4291 2022-08-16 17:18:51

  走了一日,到了湖州,尋了間客棧住了。睡到半夜,忽聽的隔壁有人低語,登時醒了過來。只聽的一人道:“胡大哥,百花門已經(jīng)被圍了數(shù)日,我雖然已經(jīng)脫離了百花門。但丹心掌門和元心師太對我有養(yǎng)育之恩。我不能坐視不理?!甭犅曇粽翘茓?。

  胡煌道:“嫵妹,承蒙你不嫌棄我這個瞎子。既然你要回去,我必與你一起。只是光憑我們二人,去了也是杯水車薪。還需有個完全之策?!?p>  唐嫵道:“胡大哥,我門來江南,本就是特意感謝掌門和師父成全。如在這里呆了三日還不出發(fā),我真的等不及了,明天一定要上島。就算死在島上,我也心甘情愿?!?p>  胡煌道:“嫵妹,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們的目標(biāo)是讓百花島轉(zhuǎn)危為安。若我等貿(mào)然上島,稍有不慎,還會被幾位師太當(dāng)做敵人誤傷,甚至誤殺。還是要從長計議?!?p>  唐嫵忽然扯著嗓子道:“我不要等了!明天無論如何我都要上島?!焙退貋碇t和,被她如此一炸,冷不防咯噔一下,嘆口氣道:“我們已經(jīng)是夫妻,既然你已經(jīng)決定了,那風(fēng)里來雨里去,我都跟你去了?!碧茓车溃骸昂蟾?,你真好?!?p>  過了一會兒,便聽到隔壁輕微的嬌喘之聲。李清影自然知道這是什么聲音,輕嘆一口氣,內(nèi)心忽然間變得十分煩亂。

  李清影想屏氣凝神不去想,但隔壁的聲音不斷傳來,只惹得他心煩意亂。打定主意,從窗戶跳出,在后院取了馬匹,連夜向太湖而來。

  湖州在太湖西南岸,不多時已經(jīng)到了湖邊。這時湖上安安靜靜,一艘船都沒有。沿著湖岸走了許久,也未察覺有人。

  又行十余步,忽聽的一聲尖叫響徹云霄,聲音凄厲,令人聞之膽寒。李清影心下起疑,身子一晃,順著聲音奔去。只聽得一人道:“老雜毛,沒想到你幾十歲的人了,竟然一路從洞庭湖逃到了江南,了不起了不起啊。”聲音陰冷。盛夏江南夜晚也十分炎熱,卻讓人寒氣逼人。先前的老者喘著粗氣,一言不發(fā)。

  穿過一片柳樹林,忽的顯出一個孤零零的草房。幽暗的燈光順著窗框散出。李清影凝神靜聽,卻見屋內(nèi)只有三人。那陰森的聲音道:“多虧了鐵先生,不然還真讓你溜了。”老者只是喘著粗氣。

  忽然,又是“啊”的一聲尖叫,李清影冷不防被嚇了一跳,輕舒了一口氣,摸到屋邊。向內(nèi)看去,卻見一人三四十歲年紀(jì),身形高瘦,濃眉細(xì)眼,面露邪笑,眼睛小的都看不到了。左手捻著頜下小山羊須,右手拿著一柄沾滿鮮血的小刀,手上也鮮血淋漓。

  在他旁邊,赫然站著一人,身形矮胖,一臉富態(tài),竟是“算神”鐵真。

  李清影矮著身子,來到窗戶另一側(cè),卻見一人身穿囚服,被綁在木架之上,頭發(fā)披散著,遮住顏面,渾身是血,尤其是胸口、小腹、大腿,已經(jīng)被割的血肉模糊。

  在山羊須的另一邊,是一個矮個子男子,手中拿著小刀,背對著他,看不清他什么樣子。

  李清影自問也殺人無數(shù),看到這樣的情形,也不禁被嚇得魂飛魄散。

  細(xì)眼男子道:“敬暉,皇上發(fā)配你道瓊州,你卻獨自跑到了江南,光這一條,足以夷滅三族。我周利貞有好生之德,讓你一個人把三族的罪都受了。到了地下,可要對我感恩戴德。”

  李清影吃了一驚,此人竟然是五王之一的敬暉。

  李顯登基后不久,神龍動亂中張柬之、敬暉、崔玄暐、桓彥范、袁恕己五人,紛紛被封為郡王。李清影離京沒多久,便聽說五王因為各種原因發(fā)配到各地,張柬之離京沒多久便病死了,其他人也已經(jīng)前往發(fā)配之地。

  武則天雖死,最終還是報復(fù)了心中痛恨之人。

  周利貞道:“‘算神’,我們割了多少刀了?”鐵真道:“三百二十一刀?!敝芾懙溃骸斑@樣吧,我大發(fā)慈悲,再來個三百多刀,就送你歸西。動手吧?!?p>  那持刀下人應(yīng)道:“是!”便要上前。李清影如何能夠忍耐,身子倏地從窗戶中竄入,一掌震死那人,跟著左手探出,抓住鐵真的咽喉。

  這一下兔起鶻落,鐵真如何能反抗。李清影右手摸出腰間的“陰陽顛倒丸”塞入他口中。在喉嚨處用力,鐵真如何抵抗,直接吞入腹中。

  鐵真這時才有機(jī)會說話道:“你給我吃的是什么?”李清影道:“大漠鏢局的‘陰陽顛倒丸’。如果你沒忘記的話,我在無極門和你說過?!?p>  鐵真打了一個冷戰(zhàn)。周利貞大喝道:“何方賊人,竟敢威脅朝廷命官!”李清影冷笑道:“鐵真,你官居何職,位于幾品?”鐵真道:“你殺了我吧?!崩钋逵暗溃骸拔椰F(xiàn)在怎么舍得殺你?七天之后你自然會死,又何必急于一時?”

  周利貞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李清影右掌一拍,周利貞騰地飛出,撞在背后土墻上,噴出一口鮮血。又手跟著一揮,地上的兩柄小刀倏地飛起,一掌拍出,兩柄刀直接刺入周利貞手背,刀鋒入土,刀柄沒入手背一半,看旁邊有一桶水,自是敬暉痛暈過去時叫醒之用。飛起一腳,將水桶平平掃起,落在周利貞腰上。周利貞雙掌被釘在地上,腰上又壓了一個水桶,如何起得來?

  李清影道:“如果你沒死的話,回去告訴你的主子,適可而止。”周利貞眼中快瞪出火來,怒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鐵真要要應(yīng)答,李清影手上一用力,登時暈了過去。

  李清影將他丟到一旁,來到旁邊,右掌如刀,斬斷繩索。敬暉應(yīng)聲而倒,李清影伸手托住,敬暉全身是傷發(fā)出一聲慘叫。李清影只好從后托著,將他帶出草屋。

  李清影奔行數(shù)里,將敬暉緩緩放下。敬暉抬頭看了看李清影道:“你可是襄汾王?”李清影道:“正是?!倍穗m同朝為官,但交集不多,尤其是李清影作為武則天御用之人,五王與之也不是十分親厚。

  敬暉道:“襄汾王志慮忠純。回去以后,要小心韋皇后和武三思。”李清影點點頭道:“是?!本磿熇^續(xù)道:“皇上登基后太平公主頗為冷遇,一定要和太平公主聯(lián)手,萬不可單打獨斗。”李清影道:“是?!?p>  敬暉嘆口氣道:“求襄汾王一件事?!崩钋逵包c點頭道:“我已經(jīng)知之?!本磿熼L嘆一口氣道:“悔不停薛季昶之言?!?p>  五王抓啥二張時,薛季昶向張柬之、敬暉諫言:“二兇雖除,產(chǎn)、祿猶在,去草不去根,終當(dāng)復(fù)生?!逼渲挟a(chǎn)、祿指的是漢朝初呂后親族呂產(chǎn)、呂祿。

  五王不欲廣為殺戮,道:“大事已定,彼猶機(jī)上肉耳,夫何能為!所誅已多,不可復(fù)益也?!毖娟聘锌骸拔岵恢浪?!”

  李清影也長嘆一聲,手掌在敬暉背上,勁力一吐。一代名臣敬暉登時斃命。

  李清影心情忽的十分沉重,想把敬暉就近埋了,又擔(dān)心他既沒有到瓊州服役,朝廷也找不到他的尸首,禍及家人。思前想后,還是抬著敬暉的尸體,回到草屋。

  周利貞還在掙扎,但他雙掌無力,想靠腰腹之力將水桶頂起,但水桶頗重,掙扎許久毫不動彈,看李清影進(jìn)來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你只要饒了我,你毆打朝廷命官之事既往不咎,我還會保舉你高管厚祿?!?p>  李清影想一掌拍死他,但他現(xiàn)在還不是和武三思翻臉的時候。而且每次思及此處,便想起武則天生前對他種種叮囑,無法下狠心。

  他深呼吸幾次,心緒略坪,將敬暉尸體放在周利貞腿上。如此一來,周利貞更動彈不得。回頭看鐵真還在昏厥,在他身上搜索一番,搜到一封字條,打開一看,上面寫著四個字“收鳳余部?!睕]有落款。

  李清影看字體十分眼熟,就在最近看過,略加思索,猛地想到:“這個字體與從李拉身上搜出的一模一樣。這人到底是誰?竟然能把李拉和鐵真完全不相干之人收為麾下。”再看一眼字條,暗忖:“這個鳳是指誰?難不成是上官婉兒?她執(zhí)掌九龍門時便號稱鳳凰。收鳳余部,難不成是將九龍門收于揮下?若是一年前還可以理解,如今九龍門中五條龍已經(jīng)歸順于我,這條又是什么意思?”

  思前想后,不清楚其中意思,李清影將字條撕毀,看周利貞已經(jīng)不再掙扎,也不理會,從門前離開。

  來到湖邊,看天色已經(jīng)蒙蒙亮,正好看到二人向這邊走來,定睛一看,卻是巴悉的屬下白蝦和銀魚。二人也看到李清影,上前拜倒道:“屬下見過龍頭?!?p>  李清影道:“‘水神’是我殺的,白魚是我殺的。你們現(xiàn)在拜入九龍門,讓我如何相信?”白蝦哭道:“‘水神’已死,鐵真、英相錫和費(fèi)煙霞根本無視我們,如同下人一般使喚,稍不如意便非打即罵。如今我等已經(jīng)是無家可歸之人,只求龍頭收留。”

  李清影道:“造成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我,你們不想找我報仇?”白蝦道:“曾經(jīng)想過。只是如今我們已經(jīng)是風(fēng)箱的老鼠,只求龍頭不計前嫌,收留我二人。”

  李清影道:“先等等吧,我現(xiàn)在不能答應(yīng)。待我把這里的事情處理了,和眾位龍頭商議一番,再做決斷?!倍她R聲道:“是。”

  銀魚道:“龍頭是否要去湖中?”李清影道:“是!但我現(xiàn)在還無法信任你二人,我不會猝然冒險的?!倍松裆话?。李清影道:“你們是‘水神’養(yǎng)大的,你們的的武功是‘水神’傳授的。你們?nèi)羰菍の覉蟪穑疫€敬你們有三分骨氣,這般投降,最為讓人不恥?!?p>  銀魚忽地從地上跳起,道:“我若報仇,也是為白魚報仇,絕對不會為巴悉報仇!”李清影看她神色有異,問道:“這是為何?”

  銀魚臉色漲紅,道:“因為……因為……”說著猛地將衣服撕開,露出潔白的身軀。李清影斜眼一看,卻見她潔白如雪練的身上竟然布滿了橫七豎八的細(xì)痕。

  卻在此時,只見眼前寒光一閃,白蝦竟從腰間拔出一柄匕首,向李清影小腹刺到。李清影本就對著初升的朝陽,銀魚站在李清影面前,正好擋住白蝦的動作。

  匕首順發(fā)而至,白蝦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不想手中忽的一空,跟著脖子一涼,匕首已經(jīng)被架在自己脖子上。李清影道:“算你有點骨氣,滾吧。”說著將匕首丟入土中,直沒入柄。

  白蝦面如土色,爬起身子,快步離開。

  李清影看一眼銀魚道:“你怎么還不走?”銀魚面色慘白,過了許久才道:“我……我事先不知道他的計劃,你……你相信嗎?”李清影道:“你先把衣服穿好。你身上的傷痕可能是巴悉打的,可能是別人打的,也有可能是你自己做的。這些我并不能確認(rèn)?!?p>  銀魚道:“你如何才能相信我?”李清影道:“若是平時,我現(xiàn)在會相信你,但進(jìn)入湖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再高的武功也無用武之地。我不會拿我的命去賭?!?p>  這時,唐嫵的聲音傳來道:“我有方法?!便y魚道:“什么方法?”唐嫵和胡煌走到面前,只見唐嫵頭發(fā)扎起,已經(jīng)成為人妻。

  二人走近,胡煌道:“兄弟,我們又見面了。”李清影道:“胡兄,胡嫂?!碧茓衬樕弦患t,轉(zhuǎn)向銀魚道:“你來指路,我來劃船,最后到不到得了‘藝韻’,便知你是否是真心。”

  銀魚忙道:“好!這個主意最好了。”李清影點點頭,眼下也沒有別的法子。

  四人到附近漁家找了一艘小船,唐嫵劃槳,銀魚指路。李清影和胡煌在船中端坐。劃了半日。在船中用過干糧,換胡煌劃船。胡煌雖目不能視,雙耳卻十分靈敏,尤其是雙手,在碧波之中,十分穩(wěn)健。

  傍晚時分,終于來到藝韻。胡煌低聲道:“上面有人,我們小心些。”唐嫵低聲道:“好!”銀魚看著李清影,李清影略加思索道:“跟著來吧?!?p>  四人來到五音渡,李清影道:“這是五音渡,才在上面會有各種各樣的聲音,我們還是跳過去為上?!焙偷溃骸罢?dāng)如此。”李清影輕輕一躍,在水中一點,跨到對面。水聲本就叮咚,多一些聲音,也不打緊。

  胡煌聽聲辨位,身子一輕也越過來。他又高又胖,足有三百多斤,沒想到竟然身輕如燕。唐嫵和銀魚也跟著跳過,二人功力略淺,濺起一片水花,好在五音渡本來就有不小的聲音,才沒有驚動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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