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茶點

　　咳咳……

　　周老帝師清咳兩聲打破了御書房內(nèi)這尷尬的氣氛，說道：“皇上，老臣突感不適，請允許老臣先行告退。寧丫頭，過來扶祖父一把，這腰腿啊說不聽使喚就不聽使喚了，唉，老嘍老嘍……”

　　皇上哪里不明白，老帝師這是寒心了。

　　活捉了暗夜行兇的人御前告狀，結(jié)果人被當(dāng)場逼死，一下死無對證了。

　　孫女兒跌下后山，生死不明的困在山林里大半天，好不容易一身傷的脫了險，卻又因流言要身背污名。

　　這要是有人膽敢對他的女兒做下這些，他不當(dāng)場劈了那禽獸都算輕的了。可如今他自己的兒子做了這個禽獸，他能怎么辦，這是他的兒子啊。

　　就只能委屈老帝師先傷心一段時間了，等以后有了機會再補償周家就是。至于周司寧……

　　老七那臭小子好像對她并不是很上心啊，還是等過些日子看看再說。至于外面飄著的流言，誰弄出來的那就誰去清。

　　皇上看了一眼老帝師，關(guān)心了兩句老帝師的身體后，就無聲的示意老帝師請便。

　　周司寧這個時候才以手按地支撐著讓自己緩緩站了起來，略活動了下，便過去扶了老帝師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二皇子一看急了，“父皇，老帝師就這么走了？”

　　“是啊，怎能讓老帝師就這么走了……”皇上面無表情的說道。

　　二皇子心下一喜，立即道：“父皇，兒臣不懼流言，可那流言對周小姐的傷害實在太大。兒臣還是想求父皇賜婚，只希望這未來皇子妃的身份可以讓大家能善待周小姐幾分……”

　　二皇子話音未落，便被皇上投來的眼神給嚇到了，那眼神太冷厲，冷厲中還透著一抹殺機。

　　殺機……

　　殺機！

　　父皇這是要處置他？可父皇一上來就幫著他逼死了那個暗衛(wèi)，來了個死無對證。也因此這事情才逐漸向著有利于他的一面轉(zhuǎn)變，雖然那個流言多少有礙于皇家聲名，可既然父皇在這整件事上從頭護(hù)到了尾，為什么又突然想要處置他？

　　是了，是因為他再度求娶周司寧，父皇眼里才有的殺機。父皇從最初想的就是把周家留給七弟，所以又怎么肯把周司寧指給他呢。他一直以為父皇偏心也會有個度，可現(xiàn)在看來，并不是。說什么公平競爭，心都偏了還談何公平。

　　“父皇，兒臣……”感受到那壓頂一般的威勢，二皇子機靈靈打了個寒顫，撲通就跪在了地上。

　　“二皇子楚煜明御前無狀，著罰沒半年例銀，禁足府中面壁自省?！?p>　　皇上抬眼看向腳步不曾有半點停頓繼續(xù)往外走著的周家祖孫，看著老帝師那不再挺拔的腰背和鬢邊的白發(fā)，心里生出了一抹歉然。

　　他的啟蒙恩師，他的授業(yè)老師，是真的老了。

　　轉(zhuǎn)頭吩咐身邊的內(nèi)侍道：“孫立，安排軟轎送老帝師出宮，將今年新貢的茶各樣都包一些，嗯，朕的老師喜歡龍井，多包些?！?p>　　聽著這一聲久違的老師，老帝師腳下的步子頓了一下。

　　周司寧仿若不曾感受到自己祖父的這一絲異樣，一邊麻利的開門一邊道：“祖父，腳抬高些，要過門檻了。”

　　嗯，是啊，皇家的門檻高，很容易摔跟頭，是得仔細(xì)些腳下。

　　周老帝師拍了拍周司寧扶在他胳膊上的手，“嗯，還是寧丫頭貼心。”

　　祖孫倆剛出御書房走沒多遠(yuǎn)，得了吩咐的孫立便快步從后面趕了上來，一到近前便笑著道：“還請老帝師移步到偏殿稍留片刻，皇上吩咐老奴給老帝師傳了軟轎。”

　　周老帝師回轉(zhuǎn)身面向御書房躬身行了謝禮。

　　孫立又道：“皇上心里掛記著老帝師愛茶，今歲的新茶一到，便吩咐老奴每一種茶都給老帝師留了一份?；噬现掀谬埦?，還特意囑咐老奴多留了兩份。除了皇上用的，老奴都是挑了最好的給您老留著?！?p>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眼前這個過來賣好的還是御前內(nèi)侍監(jiān)，雖說他的一言一行不代表皇上，可有時候他的一言一行卻彰顯了皇上的態(tài)度。

　　宣國的內(nèi)侍分三等，剛?cè)雽m及宮內(nèi)打雜的為內(nèi)侍，能在各宮說上話的稱為內(nèi)官，內(nèi)官之上為內(nèi)待監(jiān)，統(tǒng)管一宮事務(wù)。

　　周老帝師面帶淺笑的拱手相謝，“多謝內(nèi)監(jiān)大人了?！?p>　　“唉喲，老帝師這是要折煞老奴了?！睂O立忙側(cè)開了身子，他可不敢當(dāng)老帝師這禮。

　　孫立瞟了一眼周司寧后說道：“老帝師，老奴記得您這孫女兒在府里是行四的吧？”

　　“嗯?！敝芾系蹘熍闹芩緦幍氖值溃骸袄戏?qū)O輩不少，卻只得了這么一個可心的孫女兒。她在舊都那些年，老夫每年都要去兩次。收到她返京的信時，老夫足足歡喜了大半個月?！?p>　　孫立暗自點頭，年前有段時間，老帝師的確是走到哪兒臉上都帶著三分笑，細(xì)細(xì)推算下來，還真就是周小姐回京前的那個月。

　　“春游驚馬，宮宴落水，山寺跌落，焉知道下次還會發(fā)生什么。老夫若知道她要遭受這么多的苦難，老夫?qū)幵咐^續(xù)每年往返舊都，也不要她回來。”

　　孫立暗惱自己這個話題尋得不好，老帝師說著說著怎么就拐這上面來了，這話他可沒法兒接。

　　卻在這時，有個小內(nèi)侍拎著一個多層的食盒走上前來，垂著頭彎下腰道：“內(nèi)監(jiān)大人，您吩咐御膳房制的糕點送過來了，還熱乎著呢。”

　　來的真是時候，孫立沖小內(nèi)侍微頷首道：“跟在后面吧?！?p>　　然后又笑著道：“都是御膳房新得的花樣，皇上一早就吩咐了下去，說是小姑娘都喜歡各式糕點，這些就給周小姐帶回去嘗個新鮮?！?p>　　周司寧一言沒發(fā)的行了謝禮，低垂的眉眼里滿是不屑。先是莫明其妙的在門外罰站了她小半個時辰，接著又讓她在里面跪了近一個時辰，最后就拿幾塊點心來打發(fā)她。嗯，她周司寧命里缺這幾塊點心么？

　　感受到周司寧那淡淡的態(tài)度，孫立抬手抹了一把額上的汗。他是怎么就覺得周家小姐會好說話一些的呢？剛才在御書房里的周小姐可是字字珠璣的戳人心肺，嗯，這祖孫倆他一個都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