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十六號,路易十六和瑪麗王后搭馬車前往巴黎市政廳。
國王此行主要是向巴黎民眾表明自己接受革命的態(tài)度。
為了表明自己和群眾站在一起,國王沒有穿華麗的禮服,反而打扮得像個巴黎市政府的文員。
難以想象,就在幾天前,他還是個想要以瑞士軍團的武力強行驅逐國民議會的強硬的國王。
但是瑪麗王后依然盛裝出行,華麗的裙子有著層層疊疊的蕾絲,金線繞了一圈又一圈。
新成立的巴黎公設成員和國民自衛(wèi)軍的高級軍官一起,在巴黎市政廳迎接了路易十六。
安寧一個尉官,混在一幫校官里面,還要站在最前排,就在拉法耶特旁邊。
畢竟他可是“議會的拯救者”,“一腳踹開巴士底獄的人”,名氣大。
其實安寧自己選的話,他倒是想藏到后面去。
路易十六進了市政廳大廳,和巴依為代表的市政官員寒暄了一番,然后拉法耶特就上前一步,親手把一個三色圓徽別在了路易十六的船形帽上。
路易十六擠出笑臉,然后對在場的各位頭面人物來了句:“人民萬歲!”
安寧都驚了,他愣是沒想到“人民萬歲”這話會從一位“萬歲爺”口里冒出來。
看起來路易十六已經(jīng)完全被革命的氣勢壓倒,決定全面對革命派妥協(xié)了。
路易十六喊“人民萬歲”的時候,安寧看到瑪麗王后翻了個白眼。
拉法耶特退回自衛(wèi)軍軍官的行列后,現(xiàn)任的巴黎市長巴依對路易十六說:“市政廳準備發(fā)動民眾拆除巴士底獄,以發(fā)泄民眾對那座要塞的負面情緒?!?p> 路易十六揮手道:“拆吧,拆吧!我昨天就簽署命令,取消了巴士底獄皇家監(jiān)獄,那座城堡,現(xiàn)在只是個普通的古堡罷了?!?p> 說完路易十六嘆了口氣:“我有點累了,就先回凡爾賽宮去了?!?p> 他轉身向市政廳大門走去,瑪麗王后立刻跟在他身后。
直到最后這位皇后依然在對安寧釋放著自己的敵意。
安寧費老大勁才裝作沒有注意到。
市政廳外的廣場上已經(jīng)聚集了大量的群眾,國王和王后上了馬車,透過馬車的小窗對群眾揮手致意。
這時候不知道有誰喊了聲:“陛下萬歲!”
于是稀稀落落的“萬歲”的聲音響起。
突然,又有個更加鏗鏘有力的聲音大喊:“自由萬歲!”
于是民眾齊聲高呼:“萬歲!”
震耳欲聾的回應,和剛剛喊陛下萬歲那應者寥寥的狀況截然不同。
聽到這一切的路易十六苦著一張臉。
車夫揮舞起馬鞭,帶著皇家標志的馬車緩緩駛離了市政廳廣場。
**
第二天,安寧剛到凡爾賽宮的御前會議廳,就聽見會議廳里傳來慷慨激昂的說話聲。
他進了會議廳,看見一位身披銀色斗篷的代表正在慷慨陳詞:“各位!暴力已經(jīng)失控了!革命的當天,民眾處死德洛奈侯爵,未經(jīng)審判就處死了他!
“那一天同樣未經(jīng)審判就被私刑處死的,還有巴黎的市長!他可是7月11號才剛剛被國王陛下任命為市長的,到了位置上還什么都沒做呢!
“先生們!設身處地的想一想!想想這些暴力發(fā)生在你們身上的情景!不要以為這是無稽之談,狂怒的民眾是盲目的。他們可以毫不猶豫的就殺死這些無辜的人!
“必須在更多無辜者犧牲之前,停止這場運動,把所謂的革命徹底停下來!不然很快這個國家就一個好先生都不剩了!”
安寧皺著眉頭,德洛奈侯爵被處死的時候,他就在現(xiàn)場。當時理論上講,安寧是有可能阻止私刑的發(fā)生,但是他考慮到歷史上德洛奈侯爵就是死在巴士底獄被攻破之后,所謂選擇了維護歷史本來的軌跡。
老實說德洛奈侯爵被處死的時候,場面確實有點血腥,讓人忍不住同情這位侯爵。
這位貴族繼續(xù)侃侃而談的當兒,安寧找到了自己的伙伴們,便問:“這個人是誰???”
丹東:“不知道,好像是個鄉(xiāng)下貴族。”
羅伯斯庇爾:“他顯然是想通過德洛奈侯爵的遭遇,喚起我們的同情,讓我們反對革命,這怎么可能嘛!”
安寧:“那你站起來反駁他唄。”
丹東:“難道不應該你做嗎?你可是攻破巴士底獄的人,你就在現(xiàn)場???,站起來跟大家說說,德洛奈侯爵是罪有應得!”
安寧心說我說個屁啊,老子現(xiàn)在想減少自己的影響力,尼瑪?shù)哪挠序T墻自己成了墻的?
不等安寧說話,突然有人拍案而起,打斷了貴族的演說:“夠了!這種謬論我聽夠了!”
安寧瞇著眼,看著站起來的人,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認識這個家伙。
丹東開口道:“哦,是巴納夫,他是個很不錯的律師,打贏了不少案子。”
律師巴納夫怒道:“你把這些被私刑處死的人,都描繪成了大好人,無辜者,把處死他們的民眾描繪成了惡人!可是,我問你,難道這些鮮血,就真的那么純潔嗎?
“難道他們就沒有一點罪惡之處嗎?不!至少據(jù)我所知,德洛奈侯爵就殺死了數(shù)以百計的民眾,其中還有孩子和女人!
“不信我們可以問當時就在現(xiàn)場的弗羅斯特先生!”
安寧愣了一下:“???”
——別CUE我??!我現(xiàn)在一點也不想上焦點位!
巴納夫扭頭看著安寧:“弗羅斯特先生,跟大家說說,那天在巴士底獄,犧牲了多少民眾!”
安寧:“犧牲了很多,巴士底獄的甕城里面,血流成河了。不過大部分都是男性,我沒看到有女性戰(zhàn)死。”
巴納夫:“不管有沒有女性!反正守軍殺死了大量的民眾,作為守軍的指揮官,德洛奈侯爵難道不應該付出相應的代價嗎?
“還有前巴黎市長,他之所以被處死,因為他故意拖延武器的發(fā)放,民眾懷疑他想阻止革命!
“所以你看,他們都是罪有應得!”
站在臺上發(fā)言的那個貴族嘴角抽動著,但是卻擠不出反駁的話來。
但是巴納夫話鋒一轉:“不過,現(xiàn)在巴黎的城市秩序已經(jīng)失控,到處都是搶劫和縱火,我們確實應該盡快停止民眾的過激行為。
“我們迫切的需要拉法耶特將軍采用堅決的手段,恢復巴黎的秩序?!?p> 拉法耶特:“我已經(jīng)命令國民自衛(wèi)軍維持全市秩序了。不過光靠自衛(wèi)軍不行,議會應該盡快通過事實上承認啟蒙思想、并且可以作為制憲基本原則的綱領性文件才行!”
安寧心想不,要安撫民眾其實很簡單,打擊囤積居奇的奸商,讓民眾買得起面包就好了。
但是他沒有吭聲,畢竟《人權宣言》也很重要,可以說是整個法國大革命的總綱領。
拉法耶特說完,米拉波站起來說:“我認為我們應該盡快開始起草綱領性的文件,這是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