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被蝎子蜇了
肖何做好飯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七點(diǎn)了,牛肉這東西得燉,所以耽誤了些時間。
這會兒關(guān)雙玉才吃完飯蹲在院子里洗白天穿長得工作服呢,又聞到了肖何家里傳來的陣陣肉香味兒。
她一把將衣服丟在盆子里,臉拉的老長。
什么毛病啊,只要自己吃饅頭,他們家就必?zé)跞猓?p> 然而事實上是,這兩口子因為工作忙,頓頓都吃饅頭,饅頭就咸菜,饅頭就辣椒,饅頭豆腐乳。
有時候?qū)嵲诟傻牟恍?,再來個紫菜湯。
這邊正是缺油水呢,那邊頓頓吃肉!
她一雙眼睛怨恨的盯著兩家中間的那一堵院墻,忍不住琢磨這家人到底是干啥了。
吃肉就算了,還抓了鴨子回來養(yǎng)。
這一只鴨子就得好幾塊錢呢,聽著這鴨子的叫聲怎么也得有好幾只了。
而且早上自己親眼還一起去了鎮(zhèn)子上。
這還不算,剛才上廁所的時候又聽見房頭住著的莫曉蘭莫姐姐說肖何定了兩份牛奶,專門給丁婉清還定了一份呢!
這明擺著是發(fā)財了啊。
不行,她一定得找到他掙錢的路子才行!
她就不信了,這肖何能干的自己還干不了?
到時候掙了錢,她也天天吃肉!
這邊,肖何一家在晚上七點(diǎn)半的時候終于吃上了飯,熱騰騰的白米飯,香噴噴的土豆燉牛肉。
帶著醬汁的牛肉在昏黃的燈光下看起來油汪汪的。
那土豆更是吸了不少的牛肉湯汁,再配上紅色的西紅柿,簡直就是色香味兒一絕。
肖何這次不光做了牛肉,還大方的煎了三個雞蛋。
在別人家,或許雞蛋這東西隔三差五能吃上一次,但是因為丁婉清沒錢,一個月只給禾禾吃四個雞蛋,就這四個已經(jīng)是她的極限了。
更別說是煎雞蛋了,都是白水煮雞蛋!
畢竟油價不便宜,糧油店五斤裝的一桶都要十五塊錢!
她從來都是省著用。
面前的煎雞蛋色澤金黃,在燈光底下居然還閃著亮兒,一看就是放足了油。
可把禾禾給饞壞了。
當(dāng)下朝著小木桌拍了過去,顧站在煎雞蛋旁邊鼓著腮幫子一個勁“呼呼呼”的吹氣。
看的肖何好笑又心疼,“來,先吃肉肉,肉肉才有營養(yǎng)。”
他說完夾了一塊牛肉放進(jìn)了呵呵的嘴巴里。
肖何買的牛肉是牛腩,帶著一點(diǎn)兒肥的,軟軟糯糯,再配上濃郁的湯汁。
小家伙當(dāng)下眼睛就亮了,“好吃好吃!爸爸做飯香香?!?p> 孩子永遠(yuǎn)是父母的心,小家伙吃的開心,大人心里也開心。
肖何又將煎蛋吹冷了,分成小塊兒這才放在禾禾的碗里,小聲叮囑著,“慢慢吃啊,不夠還有。”
說完又挑了一塊肉放在了丁婉清碗里,“別光吃土豆,肉才香!”
他剛才就發(fā)現(xiàn)了,丁婉清一直在挑土豆吃,大概是想把肉留給孩子,自己舍不得吃。
碗里的牛肉很大一塊兒,上面還沾著不少醬汁,肥瘦也是剛好。
丁婉清定定看著那塊兒牛肉,一股暖流當(dāng)下順著心臟涌向了四肢。
肖何在關(guān)心自己啊。
牛肉進(jìn)了嘴巴的一瞬間,那種濃郁的肉香味兒瞬間在舌尖綻放開來。
咬下一口,又嫩又軟糯,湯汁四溢。
丁婉清慢慢咀嚼后才細(xì)細(xì)咽了下去,“你做飯真的很好吃,難怪禾禾這么喜歡?!?p> 丁婉清雖然出生城里,但是她做起事兒來一點(diǎn)兒都不嬌氣。
什么都會,做飯也做的不錯。
但是她不管怎么做,確實沒有肖何的好吃。
聽見丁婉清夸自己,肖何笑的開心極了,露出整整齊齊的八顆牙齒,眼里瀲滟著星河的璀璨。
上學(xué)的時候,丁婉清之所以喜歡肖何,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為肖何的笑。
他笑起來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有著很大的感染力,好像一瞬間身上會發(fā)光,
感覺熠熠生輝!
成家之后他似乎再也沒有這樣笑過,可是今天,他居然又笑了。
笑的比當(dāng)年更好看。
丁婉清眼皮一跳。
一顆心不由得快了又快。
她飛快的低下頭去繼續(xù)扒拉碗里的飯。
“只要你愛吃,我天天給你做,做一輩子!”
其實肖何做飯的秘訣就是舍得放油。
得到了油的滋潤,無論什么都能做的好吃,這年頭的人都舍不得放油,所以這就是肖何做飯好吃的秘訣。
丁婉定定的看著肖何,纖長濃密的睫毛像是兩只振翅欲飛的蝴蝶。
溫暖在心中死肆意生長,她抿了抿嘴,嗓子里卡了無數(shù)的話,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半晌朝著他淡淡一笑,加了一塊肉放在肖何碗里。
“你也吃,累了一天了?!?p> 肖何點(diǎn)點(diǎn)頭,眼里的星光雀躍又明亮。
“嗯!”
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給自己夾菜呢。
她在關(guān)心自己!
肖何端起碗,狼吞虎咽的扒拉起碗里的飯。
吃飽飯才有力氣養(yǎng)家,養(yǎng)活他們母女!
屋子外面,天空已經(jīng)變成了深藍(lán)色,銀色的月光一落千里,陡然間亮起了一顆星,看起來璀璨奪目。
小院兒里,幾只野鴨扎成堆,縮在一起打盹兒。
吃完飯,一家三口就早早的睡下了。這年頭晚上真的沒什么樂趣,沒有電視,沒有手機(jī),不少家里為了省電都還用煤油燈呢。
禾禾自從和爸爸睡了一晚上,就愛上了和爸爸一起睡覺。
肖何照例給她講了幾個故事之后,兩個人就齊齊的睡著了。
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早上五點(diǎn)多了。
肖何抹黑起來,在桌上拿了煤油燈,又去廚房找到了昨天裝米的尼龍袋子,和鏟子一起放在蘆葦筐里背在背上這才出了門,朝著亂墳堆出發(fā)了。
到了地方,他把煤油燈放在地上,借著那點(diǎn)兒微弱的光用鏟子開始挖地上的車前草。
凌晨五點(diǎn),更深露重,車前草上還帶著冰涼的露珠。
他拿著鏟子,挖起車前草來那叫一個利索。
有了工具干起活來就是快,沒一會兒肖何一家把昨天發(fā)現(xiàn)車前草的這一片基本上都挖完了,裝了一麻袋。
抬頭一看天麻麻亮,大概才六點(diǎn)多樣子。
他也不急著回去,索性拿著煤油燈開始四下轉(zhuǎn)了起來,這一片不遠(yuǎn)處是一排墳堆,像是一個分水嶺似的。
把一塊地一分為二,肖何是無神論,再加上自己也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所以對這東西是真的無感。
見這一片挖完了,他索性朝著墳堆后面去了,想看看那里會有什么。
萬幸的是這排墳堆的后面并沒有孤墳,是一片荒地,地上密密麻麻的綠色,肖何蹲在地上仔細(xì)看著,有野菜,也有車前草。
他二話不說拿著鏟子繼續(xù)挖,沒時間挑索性就囫圇全鏟了,回去再撿也不遲。
正挖著,忽然手背傳來陣陣的刺痛。
他眉頭一動,他下意識的把手抽了出來。
只指尖肉眼可見的紅腫起來,跟著疼痛感也越來越強(qiáng)。
肖何都沒找,就知道這是什么蟄的了。
不用說,絕對是蝎子!
肖何是農(nóng)村長大的,越是水溝邊上,蝎子這東西就越多,尤其是下雨之前,那蝎子跟瘋了似的,地上到處都是。
他是村里長大的,對這種事兒早見怪不怪了。
他當(dāng)下用指甲在傷口處掐出一個十字的形狀,跟著用嘴在手指上吸了吸,把毒吸出來吐在地上。
這才看了看滿滿的蘆葦筐,背在背上,彎腰抱起鼓鼓囊囊的麻袋,低著頭朝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