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不存在”的受害人 (6)
聽到了屋子中的人聲，莉莉絲急忙熄滅了蠟燭。空間霎時陷入一片黑暗。
屋內(nèi)的“客人”也沒點蠟燭。
——這么晚了，究竟是誰？
聽著悉悉索索和慌亂的腳步聲，莉莉絲的心臟緊張地跳動著。
果然，雖然莉莉絲滅了蠟燭，卻還是被不速之客發(fā)現(xiàn)了。
那個人想跑。莉莉絲意識到這一點。
可惜，熄了蠟燭后，她的眼睛無法立刻適應黑暗。
就在這時，隨著“吱喲”一聲，門開了，有人跑了出去。
外面的月光也隨之灑進室內(nèi)，莉莉絲當機立斷，迅速站起來，飛速追了出去。
從背影觀察，那個闖入吉蒂家的人是位又瘦又小的女士，跑得并不快，甚至還踉踉蹌蹌的。
莉莉絲氣喘呼呼地追著她，大聲叫道。
“站??！”
女士并不回答，反而還加快了腳步，但就在這時候，她跑得太快了，身體一傾斜，似乎是崴了腳，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莉莉絲加快腳步追上她，急促地喘息著。
對方竟是一位老婦人。發(fā)絲灰白，臉上布滿皺褶，衣服上打著不少補丁。此時，因為腳上的疼痛，五官扭曲在一起。
莉莉絲不由地蹙起眉頭。
“哎喲，哎喲，好痛啊?！蹦抢蠇D人不停地呻吟著。眼中泛著淚花?？雌饋韺嵲谑强蓱z?！巴炅?，完了，我要死了……”
莉莉絲的呼吸慢慢平靜下來，良久，她嘆了一口氣，蹲下來查看她的腳踝。
“沒什么事，沒有傷到骨頭?！彼榭催@個并不專業(yè)，這個知識她是從亞當那里學來的?！盎厝ダ浞笠幌戮秃昧??！?p> 那老婦人又哀叫了一會，見莉莉絲沒其他反應，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
“好心的夫人，你能扶我回去嗎？我的家就在那個小木屋里?！?p> 她指了指不遠處的屋子?？瓷先ゾ拖袷巧街蝎C戶的簡陋小屋。
莉莉絲仍然充滿懷疑，無法放下戒備。
“哎呀，我就是一個老婆子，家里也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對夫人沒什么威脅的啊。”
老婦人嘆著氣，見莉莉絲臉上還有懷疑的神色，解釋道，“夫人，你是因為看到我在那屋子里，所以懷疑我不是好人吧。但是……夫人，你也看到了，就這現(xiàn)在這種貧困的境況，”她指了指身上破舊的補丁，“我真的只是想進屋子里去搜尋一點值錢的東西拿去賣罷了?！?p> 她見莉莉絲仍然不吭聲，吶吶道，“這家主人和我很熟悉，我想，他不會在意我拿點什么的……”
“你和這家主人很熟悉？”
莉莉絲審視地看著老婦人。
“對啊，以前，我常常見他在這棵大樹下讀書?！彼钢穷w大樹，茂盛的樹干在月夜下也留下一片影子?！八莻€非常漂亮的男子，啊，要是我年輕個幾十歲，哎呀！……不過，有點可惜的是，他是個殘疾，旁邊的草地上一直都放著拐杖。”
男子？殘疾？或許，這就是吉蒂地下室中，那些男子衣物的主人。
“……你知道他叫什么嗎？”
“哦，當然?！崩蠇D人毫不猶豫地回答道，“阿多尼斯。他實在是和這個名字太配了。聽過的人都不會忘記。”
“阿多……尼斯？”莉莉絲不由得重復道。
“可惜了，后來，我就沒見過他了。想必是搬走了吧。他真的是太漂亮了，”老婦人再次重復道，“我猜他可能是從城里來的貴族，過來這里度假的——或許是從米利都來的貴族也說不定。他那個衣服喲，你是沒見過，都是用上好的料子做成的……啊，比夫人您的衣服還要精致。”
阿多尼斯，她最近試驗新藥的污血癥患者，不就是叫做阿多尼斯嗎？
在這一刻，莉莉絲腦中的迷霧散開了。
是的，因為這個名字的特殊含義，她還特意觀察了一下那個患者的模樣，只可惜病癥剝奪了他的原本樣貌。
卡莎修女還說過，他的妻子來看過他一次，背影纖細高挑，頭發(fā)又黑又長，衣裙富麗高貴……
那個人，難道就是吉蒂？
“你確定，阿多尼斯是一個人生活的嗎？”
“……啥？”
“我的意思是，你見過阿多尼斯的妻子嗎？應該是一個纖細高挑的女子，頭發(fā)又黑又長，氣質(zhì)優(yōu)雅的女子。”
“妻子？沒有啊……就他一個人。我當時還想過，這么漂亮又有錢的青年都沒有人照顧，難道是因為傷了腿嗎？哎呀，只恨我自己沒年輕個20歲——”
活的如同“幽靈”的吉蒂。
叫做阿多尼斯的消失的青年。
“唉，他一定是因為腿傷受了打擊，才來這里租下這個房子放松心情的。”老婦人的腳似乎不那么痛了，她開始越來越放得開，“只可惜我每次跟他聊天的時候，他都不肯講他的故事……什么都不肯講。不過他真是個溫柔的人啊……對待我這樣的老婦也那么溫柔……想必，現(xiàn)在，她一定是回到他應該生活的地方去了吧……”
老婦人望向前方，她的目光似乎穿過了遙遠的空間，又再次傾注在那個美麗的青年身上。
“你說，他來這里，租下這個房子……？”
“對啊，當然，也可能是買下來了，畢竟，他看上去就像個貴族，不會缺錢的嘛。這里的上一任主人也是位有錢的女士，好像叫凱、凱瑟琳來著？后來就不見她了，應該是轉(zhuǎn)手將房子賣給阿多尼斯，自己去哪兒逍遙了吧。
“這可真是太好了。不是我說，那個叫凱瑟琳的女人啊，漂亮是漂亮，卻跟個大小姐似的，整天都冷著一張臉，好像別人都欠她錢一樣！”
上一任主人凱瑟琳？
一種看起來荒繆，卻又能無比合理地解釋一切的猜測，漸漸地在莉莉絲的腦海中浮現(xiàn)起來。
她想起卡莎的話語，尸體的模樣，安德烈的描述。
為什么，她之前沒有想過，將這一切都聯(lián)系在一起呢？
“那位叫做凱瑟琳的女士，是不是頭發(fā)又黑又長，臉型很小，下頜略尖，有著一雙黑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