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抗旨不尊（一）
郭子瓊?cè)栽诘嗔窟t疑，“臣——”
“無人可選？”酉帝冷笑，手上動作也停了。
郭子瓊心里嘆了口氣，“有，翰林院編修楊代。”
酉帝將目光從郭子瓊臉上再次移到面前的折子上，手上也恢復(fù)了緩慢翻/弄的動作。
“楊代，朕記得是先帝年間的狀元，連中三元的那個？”
郭子瓊道：“是?！?p> “他與陶敏之是何關(guān)系？”
郭子瓊想了一想，“早前他是想入國子監(jiān)，后來不知為何沒去成。陶大人倒是慧眼獨具，想將他收為門生，只可惜錯過了。后來又想招為貴婿，怕是也不成的?！?p> 他說的這些，酉帝何嘗不是一清二楚。
“那就他了，擬旨吧?！?p> 酉帝終于翻完了折子，反手一拍，重新扔回郭子瓊手上，慢慢站起身。
郭子瓊將折子塞回袖帶，“是?！?p> 酉帝踱步到百寶架子旁，隨意看著上邊的小玩意兒，“叫朕不痛快，哪能輕易放了他，如今只折他一只手罷了?！?p> 郭子瓊退了兩步，不做回應(yīng)。
又聽酉帝轉(zhuǎn)而說道：“朕已經(jīng)叫人擬了賜婚的旨意，明日就送到淮陰侯府。叫禮部選個好日子，朕先恭喜你?！?p> 郭子瓊撩起前衫跪下，“謝陛下?！?p> 窗外有蟬鳴，一聲一聲，只叫郭子瓊聽的頭疼。
寧寒溪這日打發(fā)人給陶樂送了信兒，府上無事，陶樂在晌午之前就來了侯府。
兩人在府里也無甚好玩，寧寒溪想著寧二要外出，一年半載也不一定能回幕都一趟，雖然有二嫂打點，但自己也還是要送些東西的。
遂叫陶樂一同去東市閑逛。
寧二最近迷了高山居士的畫，前幾日寧寒溪剛收了一卷，今日巧了，書肆竟又得了一幅。
伙計留了這畫只待高價售賣，不想買賣就來了。
驕陽書肆也算是幕都鼎有名的書肆了，占地方也大，還是個三層高樓，可以說是搜羅萬家之卷本，從正統(tǒng)的經(jīng)史子集，到坊間流傳的話本花詩，無一不包涵的。
寧寒溪一進(jìn)大堂，就見小伙計滿臉堆笑一路小跑過來迎。
“三姑娘來了，快請進(jìn)，快請進(jìn)?！鞭D(zhuǎn)臉又道：“趕緊給三姑娘送茶來?！?p> 寧寒溪見慣了這些伙計的殷勤，故也并未回什么話。
倒是在她旁邊的陶樂笑道：“伙計，今日可是得了什么寶貝要來顯擺的?！?p> 伙計堆著笑，做出窘迫模樣，“陶姑娘莫打趣小的，小的這可是費了好大的周章給姑娘留下的，就等姑娘們來呢。”
陶樂聽他這樣說，就知道今日的額外銀錢是要大開口的。
“是什么好東西？”寧寒溪目不斜視，只叫伙計領(lǐng)著往三樓走。
三樓設(shè)了雅座，中間都是錦絲蜀繡大屏風(fēng)分隔開，既不擋光，又給了貴客單獨的空間，設(shè)計很是巧妙。
“姑娘慢點，小心樓梯?！被镉嬙谇耙?，“可給姑娘說著了，前幾日姑娘不是還叫小的留意高山居士的畫作，可巧就得了一卷。小的猜想姑娘定喜歡的，險些磨破了嘴皮子叫掌柜給姑娘留著呢?！?p> 說話間，已經(jīng)到了雅間落座。
送茶的也端了溫茶過來，一一給寧寒溪和陶樂倒上。
寧寒溪這才見了笑意，“嗯，你是個有心的，拿過來我瞧瞧?！?p> “姑娘稍后，小的這就去拿。”
年輕伙計噔噔噔跑下樓去，陶樂搖著扇子笑，“這伙計可真會做買賣?！?p> 寧寒溪說不上高不高興，只似笑非笑道：“市井里的，可不得有這份圓滑世故，不然怎么招攬買賣?！?p> 還未說完，小伙計就帶著書童小跑回來，懷里正揣著一卷四尺大卷。
顧不上抹額頭的汗，倒是先拿帕子凈了手，帶上雪白的錦絲手套，與書童一左一右展開了懷里的畫。
卻是一幅椿萱圖。
圖中右側(cè)一株椿樹，挺拔繁茂，樹下一塊玲瓏太湖石，石邊萱草一叢，正在盛開。草葉嫩綠舒展，花朵輕柔妍美，向左探出，姿態(tài)婀娜中又挺秀之意。
右上角行書七律一首：“靈椿壽及八千歲，萱草同生壽亦同。白發(fā)高堂進(jìn)春酒，鳳凰飛下影云中?！雹?p> 寧寒溪手里團(tuán)扇緩緩搖著，看了半晌。
小伙計笑道：“姑娘，這幅圖難得之處就在于，高山居士從未有過如此大幅的畫作流出來。這可是市面上最大的了，珍藏或者送人，都是一頂一拿得出手?！?p> 寧寒溪只作不懂，“原是這樣，說個數(shù)吧?！?p> 陶樂見寧寒溪不怎么在意這畫，便起身走近去看。
果然這高山居士畫作不俗，渲染得當(dāng)，畫面排布干凈，多而不雜，可謂是盡善盡美了。
伙計見陶樂來看，“陶姑娘這眼力是鼎好的，姑娘可說，這是不是無價之寶?！?p> “若叫我出價，怕是要寒了伙計的心。”陶樂看了片刻，又回了座位。
寧寒溪擺手道：“上次那幅不見得比這個小多少，你便要了兩千貫，這幅，三千貫吧。也不另外給你跑腿銀子了，都包在里邊，明日去侯府取?！?p> 伙計眉開眼笑，“姑娘真是痛快人，小的就知道沒白白在掌柜面前那一番口舌，都值了都值了?！?p> 說著與書童將畫卷小心翼翼卷起來，“小的這就去將畫包好，送到馬車上?！?p> 寧寒溪又道：“這里的玉石印章，有好料子的，給我一并拿個兩三塊。”
“好嘞好嘞，姑娘放心，小的給姑娘挑上好的。”
伙計今日得了這好買賣，少不得有個幾百貫錢的抽成，高興的什么似的，忙下去吩咐安排。
片刻之間，這雅間里只留了寧寒溪與陶樂兩人。
陶樂吩咐子風(fēng)換了茶，這才開口，“夫人可還能接受？”
寧寒溪道：“大早上就去尋蕭原錦說話?！?p> 陶樂微微嘆氣，“有夫人這樣的娘親掛懷，好生羨慕你?！?p> 寧寒溪抿了一口茶，“提這個做什么，我猜著，自春獵起那位就動了聯(lián)姻的主意。借著你與王爺?shù)囊?，賜婚定然不是一家。你且瞧著，少不得要三五家的?！?p> “是這個道理。”
“你那邊早得了太后的旨意，府上可都得提前安排?！?p> 陶樂道：“事到如今了，你還顧得上惦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