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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世長安

人心難測

宜世長安 雪散微秋 3010 2022-05-12 11:17:00

  蘇亦巧聽問,面色瞬間慘白。

  晉王瞧著不對,蹙眉厲色道:“謝百里,良王殿下問的又不是你,再敢如此放肆便饒你不得!”

  謝勛無端被責,更覺得糊涂。

  他瞧著蘇亦巧單薄的背影,無奈之下只覺心疼,眼眶也微微發(fā)紅。晉王見狀,便想再嚇他一嚇以亂其事,卻聞遠處傳來一陣清脆笑聲。

  “晉王殿下如此嚴厲,可不怕賤民日后翻供,再訴冤枉?”

  眾人回頭,只見一位身姿纖細的少女正穿過人群,漫步而來,身上發(fā)間的絲絳縷縷隨風揚起,唇角含笑的神態(tài)與座上似笑非笑的良王頗有幾分相似,只是眸中籠著讓人看不清的光。

  “臣女謝從安見過幾位貴客,也與諸位大人們見禮?!?p>  謝從安行禮后退回鄭和宜身側,極為自然的向他懷中暖爐一攏,縮著脖子咕噥一聲“冷死了”。

  覺察她身上的寒意,鄭和宜將暖爐遞了過去,目光卻不留痕跡的看向她身后。

  謝從安抬頭朝他眨眼一笑,古靈精怪的仿佛能看透人心。鄭和宜忙松了手,腳下隨即退開半步。

  晉王自來是看不慣她的?!爸x從安,本王這是在替你說話,你還是客氣懂事些?!?p>  謝從安笑盈盈回身屈了屈膝,“謝殿下好意。只是從安向來嘴惡心善,不吐不快,不然也不會得了這跋扈的名兒?!?p>  她不顧場中譏笑,抱著暖爐行到蘇亦巧身側,“蘇姑娘,我邀你在白水閣住得好好的,怎得會到了這處?可是在怪我今日給宜哥哥過生辰,沒有請你?”說著咬唇歪頭,擺出一副為難的模樣,“今日人多,你又沒有長輩跟著,若有什么差錯,勛哥哥豈不又要跟著難過傷心?!?p>  謝勛聽了這話不勝感激,地下跪著的蘇亦巧卻是一直抱著瑟瑟發(fā)抖的身子,在聽到宜哥哥三個字時才有了反應。

  她轉過頭,朝身側的鄭和宜看去。

  那人神色淡漠,似人群中的一闕孤月,對周遭一切都毫不在意。

  早前她被人激起的一腔熱血,此時都因這一眼而冷了下去,硬邦邦哽在胸口。

  回想起方才的那些話,心中又忍不住反復糾結。

  ……

  “自古以來,女子賢良淑德,最為稱道,何時哪見過她那般跋扈的。你柔弱知禮,才是正統(tǒng)女兒該有的模樣,哪有人會不喜歡。鄭公子不過是受制于人,不得顯露心緒。待他脫離謝氏魔爪,我自會安排你常伴左右。”

  ……

  她不過是心儀瑾瑜公子,又何錯之有?早先是誤以為二人再無交集,才會被謝勛的身份誘惑。如今仰慕之人近在遲尺,難道要眼睜睜的放這機會溜走。

  她忽的伏地大哭,道:“我與謝百里清清白白,何曾有什么婚約!是謝從安抓了我將我關在謝府。”說著以頭搶地,在青磚石上碰出斑斑血跡來,“謝從安以我為賞,命謝百里家中吞田占地,逼死良民。請?zhí)拥钕屡c兩位王爺為民女做主??!”

  眼見如此的凄涼悲愴,一旁的謝從安卻輕輕笑了起來。

  這突兀的不合時宜,頓時引起了不少憤怒。

  只見她把玩著暖爐,不疾不徐的嘲諷道:“從安驚于蘇姑娘見過的世面,竟是連宮中的主子們都認得,倒比我這多年未曾出門的謝小姐要厲害的多?!?p>  杏眼含笑,掃過看臺客座。

  良王若無其事的摩挲著手中玉簫,太子斂眸沉思,晉王面色古怪。

  鳳清苦笑著搖了搖頭。

  謝妹妹當真是惹不得。一手四兩撥千斤,挑撥的實在高明。

  她是在暗示刑部住手。畢竟若哪位主子再追究下去,便免不得沾了今日之事幕后主使的嫌疑了。

  謝勛的滿腹疑云至此未消,反而更是糊涂起來。

  他見蘇亦巧伏在地下,身如破絮,抖個不停,又未對家主的質疑辯解,似有了幾分頭緒,又不能確認,不忍直視之間,心里又驚又憐又怕又恨。

  晉王未料到謝從安會故技重施,將事化大,慌亂中在人群中搜尋數遍,手背青筋繃起,面上越發(fā)的難看。

  一個響亮的噴嚏驚醒了各家心事。鄭和宜解下披風,上前將謝從安攏了起來。

  那披風厚重寬大,領口密密匝匝的一圈風毛將她小臉遮去一半。星眸若水,恍然欲語,兩頰卻泛著不正常的紅暈,一聲悵然若失的長嘆淡淡飄散。

  鄭和宜欲要開口,手上卻被捏了捏。他望進一雙堅定帶笑的眼睛,將話咽了回去。

  謝從安轉身上前,在蘇亦巧身旁站定,伸手打了個哈欠,又去揉眼睛,稚氣十足,話中凈是無奈。

  “蘇姑娘,同為女兒,我已幾次三番與你留了面子的?!?p>  原本歡快的聲調變得疲憊清冷,她朝看臺望去一眼,拱手道:“上坐的都是天家貴人,不是謝氏的小小書生那般容易哄過去的?!毖粤T又朝傅守誠曲膝一笑:“傅大人,今日既將人帶了出來,不如就好好審審。”

  半彎成月的雙眼已在這幾句話間沁上了幽幽寒光。

  “謝百里舉家遷來長安不過數月,他父母吞田占地在先,于西峰巷識你在后。對付一個只知埋頭讀書的呆子,我放著謝府數百花容月貌的丫頭不用,卻拿你這紅粉骷髏相誘?如此費心費力還落人話柄,實在是,實在是……”

  她連連搖頭,深吸一口氣道:“先不論我謝從安缺不缺那幾畝薄田。大乾謝氏有百年積累,若要做壞事,什么人手用不得,非要使上這般曲折可笑的手段?你編出這種沒常識的話來,可是當旁人全做庸材?”說罷又哭笑不得,低囔一句:“人常說女子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是最蠢的。你自己犯傻,便瞧著這天下女子都如你一般嗎?”

  一想到這小小女子,如此胡說八道一番便能惹出這般動靜,毀了自己多日規(guī)劃的心血,心內的煩躁終是按耐不住,謝從安抬手將暖爐砸落,“愚蠢!”

  炭火銀屑瞬間迸飛四散。謝勛滿臉的氣憤尚未收住,不自覺的已將蘇亦巧護在了身后。

  謝從安亦撞入一人的胸膛。

  水畔寒涼,這懷抱卻溫暖如春。她抬頭就落入一雙滿是擔憂的眼,尚未品得心頭滋味,忽記起時雨亭那日,這臂彎內亦曾護著另一人,不由的眉頭微蹙,反手推開。

  鄭和宜眸中一暗,垂下眼簾,要退開時又被她拉住。

  “快拿燙傷膏子來?!?p>  謝從安盯著他的手背,急的不管不顧,幾乎跳腳。

  各色目光中,有個人笑吟吟的走了出來。

  “這般時候,那燙傷膏子可是好尋的?”

  此人一身寶光華色,曳地長裙籠著金芒。烏發(fā)若水,額間垂落一顆猩紅的寶珠,胸口的洶涌波濤間,一顆碩大的猩紅寶石墜子與之相映成趣。

  “夫人來的巧?!?p>  謝從安快速接過話來,不留痕跡的掃了一眼座上,口中促的兇狠:“快將你那寶貝藥膏子借我?!?p>  看著鄭和宜直勾勾盯著滿臉心疼的謝從安,鳳清在旁忍不住咧嘴直笑。

  長露卻是不慌不忙,朝著看臺上一一禮畢才轉過身,挑眉輕啐,“你家的男人寶貝,我那華容膏可是易得的?”說著將一物丟了過去。

  謝從安涂抹的小心翼翼,鳳清聽說是華容膏便湊了過來,見是個通身碧綠的小盒子,嗅了嗅也無甚味道,嬉皮笑臉道:“謝妹妹。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傷當真不打緊?!彪S即吃了一記白眼。

  長露也跟著笑道:“不管謝小姐今日所犯何事,都沒有道理將我的院子拉扯進來。莫以為在此撒潑便無人能耐你何。”

  謝從安深深瞥她一眼,又掃向座上的幾位,手上動作未停,“人說江湖兒女,俠義心腸。我也算得是夫人的朋友。如今在你家院子里被欺負,夫人可該為我兩肋插刀?”

  難得見到謝家的小姐自述委屈,非但沒有半分討要可憐的意味,反覺得她是要秋后算賬來。

  長露雖有裝扮唬人,畢竟是頭次露臉,見了太子等人難免緊張。

  她時刻注意著看臺那處,假作思量道:“小姐此言差矣。江湖事自有江湖的規(guī)矩,荷風小筑身處江湖之間,還是不好去插手朝廷的官司。這位蘇姑娘說你以她為餌,引人作惡在前,你也曾自辨,說了她顛倒先后,誣陷栽贓。這兩番話聽起來各有各的道理。可世人說的好,無證不辨是非。依我看,不如你們都隨了傅大人去,是非黑白,刑部總會給謝侯府一個交代。”

  謝從安早知今夜之事難解,卻也未曾想過自己會被長露送入大牢,一時間怔在了原地。

  長露卻已轉朝座上媚然一笑,“不知幾位殿下意下如何?”

  太子和良王尚看不出如何,晉王已按耐不住眉眼間喜色,幾欲起身敲定。

  今日他臨時起意,不過是想抓謝從安一個小辮子罷了。若真能將她送入刑部大牢,豈不是無心插柳,就得了美事一樁!

  他強忍著激動去看太子,卻見良王笑道:“妍皮不裹癡骨”,遞來一個眼神。

  長露聽了這話,腳下瞬間沒了骨頭,面上雖然還勉強在笑,心中早已亂如團麻,只能強撐著辭別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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