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石塘咀
凌晨一點,廣昌隆,二樓,朝陽的臥室。
一道清光自牌位上亮起,旋即化作清風,陳繼文便出現(xiàn)在地板上,抻著腰活動了一下筋骨。
“比馬殺雞還爽啊?!彼杏X自己整個人都放松了許多,這三根線香吃下去,原本輕飄飄的感覺變得極淡,腳踏實地后,他感覺自己和活著的人也差不了太多。
“隔空移物的范圍擴大到十五米,控制物體的重量也增加到七斤多,只可惜對于細節(jié)的掌握并沒有加強?!?p> “怪不得那些影視劇、風俗文化里面都會提到給先人上香,還真是有好處啊?!?p> 陳繼文心思一動,打開神臺的柜門,抽出三根香,點燃后上給自己,在裊裊升起的煙氣中,他擺出一副享受的駕駛。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
“坑爹啊,自己點香沒用的是嗎!”陳繼文感覺自己的媚眼拋給了瞎子,本想伸手把香掐滅,轉念一想,掐滅也是浪費,不如就這么讓它燒吧。
從窗戶飛出去,飄在空中他能看到方茵臥室的窗戶拉著窗簾,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估計方茵早就睡了,他倒是半點困意也無,偏偏在這個時候總不能跑掉客廳去看電視,好歹屋子里還有個人睡覺呢。
“白天跟著表妹出去也沒什么事,這次小心一點,盡量走人多的地方?!标惱^文心里想了想,還是禁不住誘惑,準備再出去溜達一圈。
以前二十多年憋在家里,現(xiàn)在能到處跑,他實在是拒絕不了這個誘惑。
“以前也沒聽說過有鬼怪跑到人多的地方,也許它們有什么規(guī)矩,白天我出去在地鐵、鬧市都沒問題,應該不會有什么大事吧?!?p> 陳繼文定了定神,從空中慢慢落到地上,邁開腳步,隨便選了一個方向便走。
石塘咀在清朝時還是一個很荒無人煙的空地,因為地下有石礦,便引來一批以采礦為生的人,直到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礦空了,剩下一個凹陷的大石塘,而向海的一段較尖而窄,狀似鳥咀,所以被稱呼為石塘咀。
后來港島慢慢發(fā)展起來,因為來去的都是工人、水手、外國人,所以最為發(fā)達的產(chǎn)業(yè)就是黃、賭、毒,直到1904年,上環(huán)水坑口街妓寨被大火夷平,港島剛剛上任的第十三任港督正煩惱這破地方妓寨引發(fā)的各類麻煩,索性下令讓所有妓寨一律遷至石塘咀,讓這里變成了整個東南亞赫赫威名的紅燈區(qū)。
當時,石塘咀有數(shù)百間妓院,大寨70多家,小姐近2000人,酒樓40家,而依靠妓寨維生的人更接近5萬人,遂有塘西風月之稱。
從此石塘咀便踏上了高速發(fā)展的列車,后來不僅僅只是黃賭毒,甚至還有很多娛樂產(chǎn)業(yè)也都在石塘咀生根發(fā)芽、蓬勃生長。
港島第一間戲院,同時也是最大的戲院【太平戲院】,就是在石塘咀開起來的。
后來在三十年代的時候英國人禁娼,石塘咀的威名這才一落千丈。
有趣的是,陳繼文自小聽父母說過這間廣昌隆的發(fā)展歷史,廣昌隆并非單指這一間飯店,而是一個連鎖的老招牌,光是港島都有不下四間傳承超過三十年的廣昌隆。
而他們陳家,或者說方家的這間廣昌隆,就是在三十年代,英國人禁娼之后,拿到手的。
這店鋪的地段一流,曾經(jīng)是號稱石塘咀第一酒家的金陵酒家所有,在整個港島都是出了名的,很多有錢有勢的人擺宴席都在這里,許多妓寨里的紅牌阿姑都會來此免費串場子。
英國人禁娼后,金陵酒家作為最出名的店鋪,自然被重點打擊,成為殺雞儆猴的那只‘雞’,一夜之間,金陵酒家被查封,老板流亡海外,再無消息。
直到四十年代初,方家正巧有錢,便花錢買了店鋪,還特意找上廣州廣昌隆,花上一筆錢將這里改造成了【廣昌隆飯店】。
陳繼文的外祖父,也是這個原因才從廣州來到這里,生根發(fā)芽,有了陳繼文的母親。
當時人人都嘲笑陳繼文的外祖父沒眼光,花錢吃虧,結果不到一年時間,港島便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小日子過得挺好的本人來了,港島正式進入日占時期。
石塘咀也因為特殊的地理環(huán)境以及塘西風月的外號,成為了日軍駐地,更名為‘藏前區(qū)’,石塘咀重新繁華起來,當然,做的生意還是老一套。
陳繼文的外祖父也借著東風,發(fā)了一大筆洋財,不過他老人家一腔熱血,偷偷資助了打游擊的縱隊,還沒等日本投降,就被迫帶著老婆孩子、一家老少跑路到南洋,就連廣州的方家也不得不跑路到南洋。
日本投降后,陳繼文的外祖父這才有機會重返港島,只是方家已經(jīng)在南洋發(fā)家、壯大,他回來也只是把廣昌隆再次買下,重新開張,此后便再沒有回過港島。
所以,方家人才會稱呼廣昌隆為祖產(chǎn)。
后來石塘咀很有機會發(fā)展壯大,可惜這地方死過太多人,都傳聞邪的很,隔著幾條街的那間警局,更是一家日軍俱樂部,在投降當天全員切腹自殺,冤魂不息,時常有人能在街上看到成群結隊的鬼怪游蕩。
當然,大家都說邪門,卻也平平安安到現(xiàn)在了,到陳繼文父母那一輩,其實就沒有多少人在乎這點,都是些老黃歷了。
時至今日,陳繼文走在街上,哪怕是深夜、是凌晨,離了居民區(qū),在商業(yè)圈附近依舊熱鬧的很,滿街都是出來過夜生活的年輕男女們。
“真好啊……”陳繼文羨慕的看著身旁踩著滑板大呼小叫沖過去的青年們,不由得感慨一聲。
“年輕人,你很羨慕他們嗎?”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陳繼文轉頭看過去,一個身材矮小的老爺子戴著墨鏡、提著一把黑色雨傘,正笑吟吟的看著他。
“老爺子怎么稱呼?”他心里剛開始有些慌,但感覺不到對方的惡意,距離這么近,跑的話也不急于一時,便鎮(zhèn)定下來,笑著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