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風(fēng)起嶺南
“是你!”妙書生三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喊出。
三大元神修士,居然卷不過一個剛剛化形的小妖,這讓三人震驚之余,臉上有些掛不住。
但看模樣,這小妖似乎與李默書關(guān)系匪淺。
李默書看向這黑衫青年,兀自有些不敢相信,這就是跟了他十年的黑馬。墨塵,是他初游江湖時給黑馬取的名字。
“你真是墨塵?”
青年笑道:“墨塵跟隨公子十年有余,公子悟道之時我皆在側(cè),受益匪淺,是以早早便開了靈智,只是橫骨一直未曾煉化。今日王道之氣逸散,卻是墨塵的機緣,便借機沖破關(guān)隘,一舉化形?!?p> “十年化形……”妙書生有些無語道。
妖與人不同,從靈智初開至化形成功,最少也要百年光景。
似那雪寐,在靈童四世之時開啟靈智,直到第六世才化形成功。許是沾染了靈童的靈氣,這已算快的了。便是人類煉氣士,也需數(shù)十年之功才能進階煉氣。這馬妖只用了十年便化形成功,實在妖孽。
這還不說,化形之時掠奪王道之氣,居然連他們這些元神修士都搶不過,這就有些過分了。
余一鳴又有些吃味道:“如此說來,他四悟劍道,你都隨侍一旁了?”
墨塵道:“正是?!?p> 余一鳴嘆道:“你這真是天大的機緣了!身上沾染了這么多大道法則,也難怪妙前輩他們都搶不過你了。不過也好,如此多的王道之氣你也消化不了,就便宜三位前輩了?!?p> 原本紫禁城上空王道之氣最是濃郁,可眼下中心卻在這四合院。他們能感覺到,已經(jīng)有不少氣息湊了過來。
墨塵對妙書生三人拱手道:“三位前輩恕罪?!?p> 妙書生打了個哈哈道:“你也不是有心,恕什么罪?不說了,我等去吸王道之氣了?!?p> 說完,三人各自找了一間屋子去了。
李默書則是目光炯炯打量墨塵,他回想起來,黑馬無論怎么走也不會丟,初時還感嘆此馬聰慧,沒想到竟已是開了靈智。
一馬一人一老仆,十年相伴,李默書對他們的感情自不一般。
墨塵化形,李默書也替他高興,忽又想起一事,苦笑道:“你今日化形,做兄長的該備些禮物,只是你這兄長身無長物,還真給不了你什么。余兄,你是大戶,可拔一毛乎?”
余一鳴翻了個白眼,袖袍一抖,一把通體漆黑的長劍便憑空出現(xiàn)。
“你隨李兄悟道化形,想來也是用劍。此劍劍名恨別,是余某一師兄所留。他當(dāng)年奉師門之命去除一大妖,力戰(zhàn)身死。你雖是妖類,卻受李兄大恩,贈你此劍,希望你懲惡揚善,莫要辜負了它?!庇嘁圾Q少有地鄭重道。
“多謝余兄贈劍!”
墨塵接過恨別劍,劍身通體漆黑,并無光澤,卻散發(fā)著攝人的氣息。
劍一入手,便給墨塵一種水乳交融的感覺,好似與這把劍相識多年一般。黑色的劍身竟發(fā)出淡淡的光暈,這讓余一鳴臉色微變。
“恨別竟認你為主了?師兄之后,它再不認主,沒想到竟與你有緣!”
神劍有靈,認主與不認主,威力自不相同。心與劍契合,一樣的招式可以威力倍增。只是人與劍的緣分,很多時候就像大姑娘看小伙,一旦看對眼便誤了終身。
李默書笑道:“墨塵屬黑,或許這便是他們的緣分吧?!?p> 墨塵赧然。
……
人生總是不斷相遇與告別,與林、吳二人匆匆一面,又要各奔東西。
玉京城的變故正在不斷發(fā)酵,慢慢影響著天下的局勢。只是凡間劇變于修仙者來說,實在無關(guān)緊要。
不過李默書那夜出手,卻是有些小私心的。
傅青虹的勢與晉室的勢是相輔相成的,李默書引他至巔峰又挫敗他,對晉室的打擊便沉重了一分。晉室受挫,陳國的機會便大一些。
當(dāng)然,他能做的也只這些了。
到了如今境界,李默書已能看清天下大勢并不決于武力,而在人心。
武朝亡,亡在人心,而非晉室。
他可以出手掃平一切,卻掃不平人心所向。即便陳王登了帝位,也坐不穩(wěn)。
天下紛亂,戰(zhàn)事四起,也是人心積累的過程。待明主將人心積累至巔峰,帝位自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李默書游歷十年,見慣了亂世人心,對陳國卻是十分看好。
陳國雖小,但百姓安居樂業(yè),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而這,也是毛二橋他們當(dāng)初舍生忘死,堅守天龍關(guān)的內(nèi)因。
守著一份安寧,不易!
亂世中守著一份安寧,尤其不易!
想要蕩平亂世,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自也少不了流血犧牲。命是自己掙的,李默書越俎代庖,只會適得其反。
當(dāng)然,順?biāo)浦垡幌?,無傷大雅。
林清越說林家已然穩(wěn)定,他打算云游四方,或許耄耋之齡也可有番作為。
吳春秋說天下將亂,他會深入百姓之間行醫(yī),或可多活些人,也算功德無量。
趙嶼已認清內(nèi)心,今后之路會更加堅定。
司馬衡說他要去北方,監(jiān)視蠻族動向。左明丘已無處可去,干脆隨了司馬衡一起。
身在江湖,心憂天下。這群人別了李默書,各奔前程去了。
李默書則與余一鳴等人御劍飛行,直奔嶺南魔窟。眾人就著墨塵,速度自是慢了些,可也朝發(fā)夕至。
只是墨塵速度著實不慢,在化形妖類中,當(dāng)屬頂尖。
嶺南多煙瘴,山林中人跡渺渺,卻有仙門隱于密林深處。此間枯藤老樹,溪水潺潺,怪石嶙峋,與中原名山相較又別有一番景致。
仙門名為有仙派,按余一鳴的說法,是蜀山分支,在此地監(jiān)視嶺南魔窟的動向。
此外,山中多精怪,有仙派在此也是對他們加以約束管理。
林盡水源,得一山口,入了山口便換了天地,其間百花芬芳,落英繽紛,鳥獸齊鳴,氣候不寒不暖,哪有半點盛夏模樣?
李默書生平第一次入結(jié)界,見了這等反氣候的奇景,也不由得一陣陶醉。
“嘿,瞧你這眼睛都直了,土包子了吧?這才哪到哪,若要去了蜀山,怕你再不愿入凡俗了?!庇嘁圾Q難得逮到機會,嘲諷一番。
李默書卻笑道:“此處雖好,卻少了煙火氣息。人間冷暖,四季寒暑,皆是天道。不歷冬寒,哪知春暖;不經(jīng)風(fēng)雨,哪得彩虹?在這等景象中悟道,悟的又是什么道?此地四季如春,那春便也不稀罕了。”
余一鳴等人不由得一窒,想要反駁卻找不出話語。細品一番,卻覺李默書說的有理。
“我道自己無法領(lǐng)悟圣人之道,莫非是人間去的少了?”余一鳴鼓囊道。
李默書笑道:“大約如此?!?p> 仙門氣象,比之凡間皇宮有過之而無不及。亭臺樓閣,小橋流水,鳥語花香,處處不惹塵埃。比起凡間想象,卻又仙了許多。
入了結(jié)界,便有弟子相引,一路行至大殿,有仙派掌門及一眾長老已在等候。
互相見了禮,余一鳴做了介紹,便算是認識了。
掌門名為佟有堂,也是一元神修士。以凡人之齡觀之,不過四十左右,正是年富力強之時。
寒暄完畢,佟有堂面露愁容道:“大妖逃脫已是鐵定,這些時日他四處殘虐百姓,已屠了七個城鎮(zhèn)近十萬人,手段極其殘忍!只是這家伙行蹤詭秘,難以追蹤。林師弟在外追蹤半月,卻連影子都沒摸到?!?p> 余一鳴怒道:“這大妖竟敢如此張狂!”
佟有堂道:“豈止!這些時日我派人在外巡邏,已有不少弟子遭了毒手。唉,弄得我現(xiàn)在進退兩難,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了?!?p> 尋常弟子面對大妖,根本沒有還手之力。只是若不派弟子巡邏,大妖則更加肆無忌憚。
余一鳴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皺眉道:“這不太對勁。大妖從封印中逃脫,已是僥天之幸,按理說該收斂些才是。即便是好殺之徒,這般狂妄殺人,也是取死之道。除非……”
說到這里,余一鳴閉口不言,目中現(xiàn)出擔(dān)憂之色。
佟有堂對弟子招了招手,弟子會意,抬上來一具尸體。眾人看去,就見尸體干癟如枯槁,全身的血液都被吸干了。
“嘶……,好殘忍的手段!這是血煉之術(shù),莫非那大妖受了重傷,想以血煉之術(shù)恢復(fù)實力?若如此,他的實力很可能不止妖將境界。”屈不平沉聲道。
血煉之術(shù)是妖族的恢復(fù)手段,十分陰狠毒辣,但見效卻非??臁?p> 遇上不知輕重的妖類,人族的城鎮(zhèn)常會遭受無妄之災(zāi)。
佟有堂點頭道:“我也是這么想的。只是這廝隱匿手段十分高明,想要找出很難。人力有限,我們也不可能每個城鎮(zhèn)都派人駐守,實在頭疼?!?p> 余一鳴搖頭道:“我還是覺得哪里不對勁!”
這時,一直沉默的李默書忽然開口道:“佟掌門,不知被屠城的是哪幾座城鎮(zhèn)?”
佟有堂道:“五節(jié)、長新、泗倉、河源、崮城、千陽、云崇七座城鎮(zhèn)。”
“有沒有嶺南地圖?”李默書道。
佟有堂命人取來地圖,李默書在上面找到了這七座城鎮(zhèn)。思忖片刻,他將這七座城鎮(zhèn)用筆連起,又補充了一些線條,起筆與落筆重合,竟成了一個十二芒星形狀。而其中七個星角,正是那七座城鎮(zhèn)。
眾人見了,盡皆色變!
“血煉……十二芒星……血煉十二芒星大陣!這……這大妖想做什么?”余一鳴猛然驚醒,震驚道。
李默書又用筆點在十二芒星的中心位置,那里赫然是嶺南魔窟所在之地。
這一點,余一鳴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要用血煉十二芒星大陣來破除魔窟封?。 庇嘁圾Q倒吸一口冷氣。
李默書點頭道:“不出意外,應(yīng)該便是這個目的了。他選的城鎮(zhèn)十分精巧,表面上十分雜亂,應(yīng)該是怕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不過既然知道他的目的,下一步行動應(yīng)該也可以預(yù)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