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前往一區(qū)執(zhí)行任務(wù),算上后期掃尾,甚至再算上處理私事的時間,慕景離開總部也就才剛好一個禮拜而已。所以她真沒想到,自己一回來,竟然這么多人對她如隔三秋。
“鐘叔?!弊钕扔龅降氖晴娦廊?,老頭子見到慕景是發(fā)自中內(nèi)心的高興,加之平常交情也不錯,慕景主動與他打了個招呼。
“可算是回來了。聽說你在一區(qū)鬧出的動靜,可把我給擔心壞了,你也真是,就帶了那么幾個人,也敢這么亂來。一個電話的事,怎么也不知道向總部請求支援呢……”
也不怪老頭絮叨,事實上,只要慕景還沒有自大的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事后回想也明白此行過于托大。
但情勢就是那樣,一夕之間變故迭起,她哪里來的時間調(diào)兵?不要說總部了,即使她出發(fā)之際帶出去的人手都來不及全部召集,不過也幸好她早一步對他們進行了安排,不然那么短短幾個小時,她自己都是分身乏術(shù),根本不可能對每個小隊下達具體命令。
大概只能說運氣不錯,不管摻和進來的各方人馬都懷揣怎樣的心思,但各種巧合疊加,她居然順利完成了任務(wù)。
事后回想,慶幸歸慶幸,但既然已經(jīng)完成任務(wù),慕景也無意再糾結(jié)。當然,她更受不了對面老頭的絮叨。不由分說的打斷對方,“鐘叔,你怎么站在大廳里,是在等我?”
老頭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元帥讓我來的,讓你等半個小時再去他辦公室,他臨時要先見個客人?!?p> 沒錯,鐘欣瑞當下的職務(wù)是洛倫丁元帥的首席秘書。老頭子別的本事沒有,但有一個很多人都望塵莫及的特點——面面俱到。但凡是他經(jīng)手過的事,無論多么龐雜,無論大小,他都能記得住,并且安排的井井有條。
這樣的人,放在古早地球,應(yīng)該稱之為管家。
管家當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元帥是干大事的,而每一個干大事的人背后,都應(yīng)該有一個打理雜務(wù)的管家。
“管家”替主人傳話,乍看起來仿佛很尋常,但時機不對。
慕景是回來復(fù)命的,求見元帥理所當然,即使臨時有什么客人,撞見了也實屬正常,大不了她在元帥辦公室外的會客廳里等一等。總之,實在沒有必要勞動鐘欣瑞跑到大廳來堵人。
慕景考慮要不要問問來客的身份——但她從鐘欣瑞的行動中感覺到了善意,對方是真的不希望她撞見麻煩人物。
這份人情,不管她愿不愿意,至少應(yīng)該心懷感激。
正在左右為難,有人迎面而來,一見這位,慕景頓時理解了首席秘書的反常之舉。
比慕景反應(yīng)更快的卻是梅田梨紗,這姑娘如同呲出獠牙的小獸,一開口就往對方的心窩子上戳,“喲,這不是宋阿姨嗎?”
“阿姨”二字宛如導(dǎo)火索,快、狠、準的點燃了對方的怒火,對方的額角綻出了肉眼可見的青筋。
慕景開始反省自己的錯誤,很顯然,她今日帶錯了隨從。
在正常狀態(tài)下,慕景是很愿意帶著梅田梨紗回總部的,理由十分簡單——這姑娘就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擺設(shè)。
與她呈現(xiàn)極致反差的便是曾柏元那貨,若是用蜂窩煤來形容副官的心眼,那么梨紗小姐則是一塊實打?qū)嵉某禹?,在每個角落都充斥著勾心斗角的總部,只有梅田梨紗能像個沒事人一般,只管自己的事,從不惹是生非。
當然,這只是正常狀態(tài)。
有正常,就會有不正常,哪怕概率低到極點。
慕景也不知今天自己倒的什么血霉,居然讓她撞上了小概率事件。
來人宋以軒,實在不該以“阿姨”相稱,即使她的年紀比梅田梨紗、比慕景都要大些,但只能算是個大姐姐。
美艷無比的大姐姐。
對了,她的職務(wù)與慕景相當,同為少將。
不過這位宋家的繼承人行事作風明顯比慕景出格,起碼不知道遵守軍紀為何物,看那一頭做了挑染的波浪長發(fā),哪怕是軍中文職,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突破著裝禁令。
但不管她是長發(fā),還是光頭,對于宋家下一任家主,如今的家族實際掌權(quán)人,誰又敢不要命的置喙呢?
宋以軒在數(shù)年前已經(jīng)成了本家的主事人,如今只是差了一個正式的稱謂,而得到稱謂的前提是——結(jié)婚。
沒辦法,誰讓宋家是那種最為傳統(tǒng)的老式家族,家族沒有直接參與當年的冰原科考,但在軍、政兩界依舊勢力不倒,其根源便是一代又一代的漫長積累。然而事分兩面,家族傳統(tǒng)帶來了如今顯赫的地位,卻也存在著僵化的思想,造成了宋以軒如今尷尬的境地。
她是個女人。
宋家近幾代以來最為驚才絕艷的繼承人,是個女人。
家族不是沒有想過換個繼承人,但同輩之中的年輕男子,無論哪個方面真的找不出比宋以軒更強的,哪怕是勉強媲美的都沒有。
家族無奈之下,只好一方面承認了宋以軒的繼承人身份,同時又添加了限制——必須在完婚之后才能正式繼承家族。
自從相關(guān)消息流露出來之后,宋以軒的婚事就成了上流社會重點關(guān)注的大事。
與宋以軒結(jié)婚的好處顯而易見,哪怕是瞎子都看得出來。整個宋家作為嫁妝,哪怕宋以軒是個丑八怪,這買賣也無比劃算,更何況她還是個不可方物的大美人。
可以想見,多少人趨之若鶩。
不過有些時候選擇太多了也并非好事,特別是宋以軒這種打小就精明的女人,她太明白自己的價值,既然是待價而沽,必然要將婚姻賣個頂級價格才能對得起自己。
在估價的過程中,宋以軒理所當然的看上了冰原科考成就的新貴。
宋家曾經(jīng)因為某些原因錯失了參與科考的機會,已然是非常大的遺憾,但宋以軒可以通過自己的聯(lián)姻最大程度的挽回,無論如何她也不會再一次錯失。
既然都是大家族,適婚年齡的男青年也不少,在他們之中,宋以軒好巧不巧便挑中了漢卡克家族的嫡次子克利斯,沒錯,那位還是雷蒙德的堂弟。雙方也算是互取所需,婚事的敲定幾乎沒有費什么功夫。
但不知是不是上天看不過此等功利性的聯(lián)姻,就在婚事籌備的過程中,克利斯居然死于意外。
這番變故對宋以軒而言可真是竹籃打水。
但是話說回來,宋以軒也用不著太糾結(jié),畢竟求婚者還數(shù)不勝數(shù),隨便她挑。
可問題是這位宋家繼承人鐵了心就盯上了冰原科考相關(guān)的家族。自己一旦給自己限定了條件,選擇必然會變少,加之相關(guān)家族要么就是年輕一輩已經(jīng)結(jié)婚,要么就是雷蒙德這種不受重視的旁支,宋以軒自戳雙目也看不上。
不過,宋以軒還有一個不是選擇的選擇——漢卡克家族的嫡三子,克利斯的同胞弟弟沃爾。出身是足夠達到宋以軒標準的,唯一的問題是年齡,宋以軒比沃爾大了整整七歲有余。
姐弟戀其實并非問題,七歲還是十七歲,只要當事人自己能接受,旁人也管不著。但宋以軒的這番操作卻著實有些讓人接受不能,也難怪慢慢傳出了“老阿姨盯上小鮮肉”的說法。
但事實上以梅田梨紗這種天生少了一竅的家伙,哪怕傳聞再離譜,她都不見得會往心里去。她和宋以軒,或者說宋家的梁子來源于別的緣由——連慕景都不清楚具體情況。
但不管前塵如何,以梅田梨紗的性子,有仇怨當然不會有好臉色,裝裝樣子都不肯,正好借著宋以軒婚事的傳聞,梅田梨紗得到了“宋阿姨”這把利劍,反正每次祭出都是一劍封喉的卓絕效果。
連小孩子都懂得一個巴掌拍不響的道,仇視也不是單方面的,宋以軒對梅田梨紗……更確切的說,是對她背后的主子慕景沒什么好感。
加之宋以軒注定會嫁到……與漢卡克家族聯(lián)姻,慕景本次在一區(qū)的所作所為,可以說是結(jié)結(jié)實實的捅了漢卡克家族一刀,宋以軒有十足的立場對慕景豎起仇恨的大旗。
“看看,是什么大人物歸來了?”明明是梅田梨紗向她挑釁,但宋以軒的視線卻越過對方,直直落在慕景身上,“這不是我們最特殊的將軍閣下嗎?”
特殊在什么方面,宋以軒沒有明說,她也無需明說,而是用了更為直接的表述方式——亮出了她的異色瞳。
梅田梨紗本來就還沒來得及壓下去的火氣頓時被點燃到了新高度,對方的惡意太過露骨,慕景是現(xiàn)役前線將軍里唯一一位不能接受基因改造的,對方故意說出“特殊”二字,簡直是往別人最痛苦的地方踩一腳。
然而不論如何生氣,梅田梨紗還是忍住沒有發(fā)作,反倒小心翼翼的偷覷慕景的臉色,生怕她會往心里去。
事實上梅田梨紗是真的多慮了,慕景沒有那份閑工夫生氣,此時此刻她疑惑還來不及,畢竟宋以軒的反應(yīng)實屬反常。
不是說她的敵意反常,慕景身為那個“最特殊”的將軍,對于時時刻刻縈繞在身邊的敵意早已是見怪不怪。宋以軒不對勁之處在于,她竟然會徑直朝這邊走過來,而且還話外有話。
加之鐘欣瑞刻意跑出來傳話,已然能猜到總部已經(jīng)發(fā)生、或者說正在發(fā)生什么變故。